“小蛮说要去找活干,然后说家里没有银子了,铜板也没有多少了,她说要去挣点钱,维持咱们仨的生活。然后就被王妈给骗了。” “王妈,那个杀千刀的,”阿屿愤愤地说道,“这个望江村,我迟早还会回来的。” “阿屿,我们结拜成兄妹好吗,我们一路同行,别人问起来也方便些。” “不,九枝。”阿屿拒绝得很干脆。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们身份不同,你是小姐,我是护卫。” “唉,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为什么就是过不去呢。好吧,师傅,我以后再也不提这个事了,我记得我都说过几遍了,每次都换来你的拒绝。” “就把我当成你的护卫吧,师傅我也算不上,你这三流的功夫,传出去让人笑话。”阿屿微微一笑,从兜里递给我几颗栗子。 我喜欢吃栗子,但是又嫌不好剥,所以很少吃。 阿屿已经替我剥好了,我坐享其成。 我无法想像没有阿屿的日子会怎么样。 “阿屿,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像是一个乞讨的小孩。 “怎么又说这个?我不会离开你的。”阿屿看着我,眼睛里似有一股暖流在涌动。他的眼晴好清澈,像是刚刚我们跨过的那条小溪流。 “嗯嗯,可能我只是因为害怕吧。总以为来日方长,却不曾想一挥手就是永别。” 山洞外面传来几声鸟叫,“嗷呜嗷呜”的狼嚎声忽远忽近。 有阿屿在身边,我能睡个安稳觉。 五更时分,阿屿叫醒了我。他说好像外面有人,让我警醒着点。 “啊,这荒郊野岭的,会有什么人。” “可能也是抄近道赶路的吧。这儿有一条山路,可以去巴州,然后去长安。现在有许多人都往那儿赶。” “为什么,他们去长安干什么,长安现在不是很乱吗,我听花满楼的人讲,东都差不多已经沦陷了,现在天下快要易主了。” “易主?几百年的基业,怎么可能一时之间就被摧毁,百足之虫还能死而不僵呢,”阿屿叹道,“这乱世纷纷,何时是个头啊。” “看不出来啊,你还如此忧国忧民呢。” “天下分崩离析,没有谁能幸免于难。九枝,我最近常常做梦,梦见自己到了一片广阔无垠的沙漠,那里尸骨成堆,散发阵阵恶臭。我想逃离,可是我的脚却陷进了深深的流沙里,我明显感觉到我的双脚浸泡在水里,刺骨的冰凉从脚尖涌上来,慢慢地覆盖我的整个身体。我几乎每晚都会做这些梦,梦里的场景不会重复出现,但无一例外,全是战场,有时在森林里,有时在沙漠里,甚至有时候到了河底。我感觉我上辈子,或是上上辈子都是在沙场上度过的。”天已经大亮,阿屿瞧着门缝里透进来的阳光,眼睛里是深深的忧虑。 “就是个梦而已,不要想太多,或许是心神不宁吧。阿屿,你说,我们为什么会不记得上辈子上上辈子的事。” “因为经过奈何桥的时候,孟婆给你喝了孟婆汤啊,忘记前尘往事,可以开始新生活。如果带着前世的记忆生活,会很痛苦的。” “我猜,前世你一定欠了我的,所以这辈子让你来偿还,”我说,“阿屿,谢谢你。” “前世我们就在一起吗?你确定?”阿屿笑了起来,“九枝,你认真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我不认真的时候很丑吗?”我盯着阿屿,像要从他脸上抠出一朵花来。 “都好看,都好看,天已经亮了,咱们收拾一下出发吧。”阿屿起身去整理行囊。我伸个懒腰,只想再赖一会儿。 我看着阿屿壮实的背影,忽然之间,对他生出一种无与伦比的依恋,同时夹杂着一种复杂的情绪。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情绪呢,有害怕他离开的担心,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混乱。 这混乱就如同我们之间的称呼,我想让他当我的哥哥,当我的师傅,但总是遭到他的拒绝。而他在我生命里,绝对不可能只是他说的护卫这么简单。 阿屿,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无论贫穷富贵,无论疾病健康。 出了木屋,我们继续往前。林子越来越深,我有点分辨不出方向。阿屿说没有关系,他会看着太阳判断东南西北。 “啊,要是没有太阳呢,这太阳也不是天天有的呀,你看,昨天晚上就电闪雷鸣的。” “这,好像是个问题,”阿屿沉思了半晌,说道,“早知道弄个罗盘带着。” 我可真是个乌鸦嘴啊,如我所料,不一会儿就天色阴沉,山雨欲来的样子。我们很快就迷路了。绕了三次,总是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真是见鬼了,大白天的,不应该啊,不会是遇到岔路鬼了吧。”我的心一阵扑通扑通乱跳,感觉咱们即将大祸临头。 “别胡思乱想,大白天的,能有什么鬼,等等,我想想办法。”阿屿说着,盘腿坐了下去。 “哈哈哈——”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自树上飘下来,“姑娘你说得没错,你们就是遇见鬼了,不过不是岔路鬼。” “那是什么鬼?”太震惊!大白天也有鬼出来祸害人。 我记得说书先生说过,鬼只在夜间出来活动,而且是下半夜,天明就会消失的。我抬起头,四处搜索,可是一无所获。 “什么鬼就不告诉你了,你不需要知道得太多。” 若真的是鬼,那就骂它,是鬼都怕骂。 这是经验之谈,我也是听望江村茶肆里的说书先生说过的。这么说来,当年瞎晃悠逛茶肆,倒也增长了不少见识。 可是,怎么组织语言呢,这十八年来,我好像真没有骂过什么人,除了老彭。 “你这个杀千刀的,有本事给我滚远点!滚到山的那一边,海的那一边,永远都 不要再回来——” “唉,姑娘,别想着怎么骂我了,我和别的鬼不一样,我不怕骂。来来,咱们交个朋友,嗨,那位帅得一塌糊涂的兄弟,我看上你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知晴 阿屿闻言,脸色大惊。但随即又镇定下来,好似知道她只是随口开了一句玩笑。他用眼睛示意我别理她,咱们赶紧走。可我面对如此赤裸裸的挑衅,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 “你这丑八怪臭娘们,敢打我哥的主意,还不快给老娘滚——” “你敢说我丑,你竟然敢说我丑!你说我凶说我穷说我烦说我闷都没有关系,但是就是不能说我丑,你看看老娘的花容月貌,过去人称赛西施,看我不削了你!” 还是个颜控,长成什么样自己没个数吗,鬼有好看的吗,你又不是妖精,说一下还生气了。 “还赛西施,我还赛貂蝉呢,藏头露尾的干什么,有本事出来会一会啊,看你能有多漂亮,哼!” 阿屿说:“快走,别跟她纠缠。” 正合我意。这荒郊野外的,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善茬。 却不料,脚下伸出一根藤蔓,不停地往上延伸,很快就缠住了我的小腿。 又一股神奇的力量从后背袭来,仿佛注入到了藤蔓之上,一拉一拽,快速地将我整个人往后拖去。 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倒挂在树上了。这树盘根错节,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这姿势一点也不友好,我头部开始充血,脑袋开始发胀。 怎么不两条腿一起绑了啊,说不定能舒服一些,至少这条吊着的腿会舒服一些。 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走到云山。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下手的是何方神圣我都没有见到呢。 好歹让我打个照面,见识见识,万一将来到了地下城,想寻个仇什么的,也好有个目标。 我挣扎着转动着自己的身体,四处搜寻。天色昏暗,我找了好一会儿,才在不远处找到了阿屿。 在他的面前,多了一位妙龄女郎。她围着阿屿打转,从左边挪到右边,又从右边挪到前面,像是和阿屿在商量着什么。 难道会是刚才出声的那只鬼?确实是我错了,这女子生得明眸皓齿,面若桃花,该瘦的地方盈盈可握,该胖的地方波涛汹涌。她身着粉色罗裙,披帛随意缠绕于双臂,身姿摇曳之时,像极了一只花蝴蝶,让我一个女子看了也觉得甚是美艳。 与其说她是只鬼,不如说是只妖,狐妖。 阿屿会不会经不住诱惑呢。美色当前,一般人都没有这种抵抗能力,我得提醒提醒他。 “阿屿,别理她,她不是人!”我倒挂着,口干舌燥,喊起话来特别吃力,多说一句都是对我很大的考验,但愿阿屿可以领悟吧。 “闭嘴!”那女子回头一声怒喝,“别出声,别惹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我说过的,我看上了这位兄弟,你,就是个累赘,懂吗?” 那女子杏眼圆睁,恨不得用眼角的余光将我杀死。 现在我是手下败将,动弹不得,就不能服个软? 当然能! “我知道我是个累赘,可是,我也没当你的累赘啊,阿屿哥愿意守护我这个累赘又怎么啦。” “你还有理了!还怎么啦怎么啦,我就是嫉妒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啦。阿屿哥阿屿哥,叫得好亲热,等会让你知道会怎么啦。再不闭嘴的话,我可保不齐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虽然这不是我的一贯作风,我也瞧不上那些见人就捅刀子索人命的恶鬼,但是,万事没有绝对,我可以为你破一回例。” 我还有必要再犟嘴吗? 下意识判断,完全没有必要。 要不歇歇吧,毕竟她说,瞧不上那些索人命的鬼怪,想来应该是不屑于干这种事的。 那么,问题来了,她会干哪种事呢? 阿屿似乎与那女子在谈判。声音很低,我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要是有个顺风耳就好了。 不一会儿,她走过来将我放了下来,还不忘卸掉我腿上缠绕的青藤。我揉了揉已经僵硬的右腿,又站起来活动了几圈,总算我身体里的那些血又开始流动起来了。 不过,很快,我就被封了穴道,软绵绵地瘫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深秋的大石头是冰凉的,可是她完全不理会这些。 “跟你们介绍一下吧,我叫知晴,知道的知,晴天的晴。你们呢,阿屿,我听到了,你呢,算了,我也没有兴趣知道。接下来我就要告诉你们一件大事,我决定娶阿屿为夫。太好看了,知晴我好久都没见到这么周正的男人了,那身材我上手摸了一遍,八块腹肌,是我的理想型。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双眼睛,像大海的波涛,像夜幕里的星星,像忘川河边的灯火——” 所以,这位女鬼是因为看上了阿屿迷人的眼睛,才缠上我们的? 我吓得差点口吐白沫。这是什么妖魔鬼怪,还强迫人家成亲,还说要娶一个男子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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