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如同耳鬓厮磨,眼种盛着疯狂的固执,在师妹面前自述忠贞。 “十年乃至百年,如此长久地面对同一张脸,师兄真的不会腻吗?”廷听握紧拳,紧盯着池子霁,反问,“再好看的话本翻久了也会感到腻,师兄如何就能笃定非我不可呢?” 廷听百思不得其解。 凭什么呢?! 池子霁笑了起来。 其实这个问题,在池子霁意识到他的喜欢之前,他就已经回答过廷听了。 因为廷听是不一样的。 “我敢发心魔誓。”池子霁平静地说。 又来了。 之前是要神魂交融看记忆,现在直接上升到了心魔誓。 廷听突然很后悔,非常后悔,在清音城湖畔放河灯的那天,她因为武力不敌,暂时选择了利用妥协来敷衍。 她没想到她的缓兵之计会让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师兄坚持了十年百年。”廷听踌躇地说,“我还是不喜欢呢?师兄不会难过吗?” “当然会难过啊。”池子霁牵着廷听的手,放在胸膛前,感受着其中心脏的跳动。 因为她的靠近,跳速明显要快了些许。 “所以,与旁人不同,我是真的想要杀掉尤世静。”池子霁笑着说,周身的杀气骤然倾泻,又在刹那间收回,了无痕迹。 他还是一张无害的脸,为廷听添了些茶。 “你想杀他?”廷听蛮不理解,“为什么?就因为我和他说了几句话?” “不是‘就’几句话。”池子霁试图一字一句纠正廷听,“你对他的态度很奇异,和对待别人的不一样。”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池子霁其实说不太出来,但一 定不一样。 池子霁能接受廷听暂时不喜爱他,这都没关系。 但尤世静拥有的这份特殊待遇,池子霁不能容忍半分。 他没有,他凭什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夺走? “但听听不必担心,眼下我暂且不会动手。”却不想池子霁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见廷听意外,还摇了摇头,亲昵地说,“我若要杀他,怎会偷偷的,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呢?” 能一举两得的事,何必只做一件? 廷听拿着茶杯的手一滞。 传说嫉妒会让一个人面目全非,可她却觉得池子霁哪怕攻击性高到外溢,也只不过只映在眼中,不曾对他的外表有分毫影响。 可他们之间的症结并不在此,而在于廷听的身份与心结。 哪怕她不懂情爱,也知道感情的底线是信赖,欺瞒注定没有好结果。 只要足够失望,哪有什么长久。 廷听看着微漾的茶水,陷入了沉思。 俗话说,快刀斩乱麻。 池子霁这般直白到恐怖的架势,廷听不能再任他肆意摆布进攻,直到局面狼藉,完全不能收场。 廷听抬起眼,对上池子霁的目光。 她其实一直没什么选择。 坦白她的细作身份?让她的“背叛”成为池子霁无法容忍的尖刺,再因此身陷囹圄?自然不可能。 廷听能做的只有直截了当地拒绝池子霁了。 不要再犹豫不决,不上不下,直白、坚定地告诉他,用不喜欢、不合适——任何理由。 当断则断! 总之,两人之间不可能。 哪怕对于眼下的池子霁而言,廷听的拒绝可能已然无用,但她也只能尽力试一试。 “好喝吗?”池子霁见廷听看着他,没想廷听对他离经叛道到骇人的话有回应,转而问廷听对于茶口感的喜好。 在逐月峰时,池子霁表面无声无息,其实廷听的口味他都记在心里,这茶也是特地带在身上,想着什么时候泡给她喝的。 池子霁都做好了廷听或无视或不咸不淡地答一句的准备。 廷听不光点了点头,还带着笑意:“嗯,好喝。” 真诚得令人心悸,像是想通了什么事,肩上一松。 池子霁瞳孔一缩,反倒没了之前的随意,眸光忽闪,垂下眼,莫名透出股拘谨的青涩:“嗯…你喜欢就好。” 他偶尔会有种错觉,廷听也是喜欢他的。 哪怕不多,也至少是有。 只是每回当池子霁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廷听就会有其他表现来扑灭他的幻想,硬生生拉出距离感。 “池师兄。”廷听整理起措辞,“我……” “听听又要拒绝我了。”池子霁打断了廷听,他的笑意甚至都透着习以为常的了然,放轻了声音,“我已经知道了。” “所以,请不要再说出让我不开心的话了,可以吗?” 廷听看着池子霁的目光,差点哑口无言。 若不是池子霁这般退让,她连“利用”这样的话都曾在他面前说过,池子霁依然觉得无所谓、没关系,她才不得不这般狠意地拒绝。 可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池师兄,对不起。”廷听攒紧手,指甲印得手心疼得要出血,她看着池子霁的脸,不容许自己的目光有半分躲闪,声音无比认真,“我不喜欢你,不能和你在一起,也不会与你结契。” 池子霁凝视着廷听,嘴角再扯不起来。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再听到这话仍会感觉眼前泛晕,胸口闷窒。 “好,没关系,我信。”池子霁缓缓站起身,他将手伸到廷听的脖颈旁,感受着她的体温与呼吸,黝黑的眼眸盯着廷听。 不知是因为他背对着光还是眼瞳失去了神采,他的眼神空洞无比,如两个漆黑的漩涡,仿佛能将人吸进去来填补这份愈来愈大的空缺。 “廷听,在你眼里,我是完全失去利用价值了吗?” “之前是我不对。”廷听见他果然提到利用之事,更加真诚,“我于旁人无愧,却因此事心中有愧,我铭记此事,日后再不会这般行事。” “那我呢?”池子霁麻木如同一个木偶,靠近廷听,脖子隐约发出了咯吱的骨头摩擦响。 “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廷听手撑着桌面,深吸一口气,说出口,“我们不合适。” 她话音一落,池子霁就怔在了原地,瞳孔收缩,如同被戳中了心底的声音,嘴角边的肌肉有隐约的抽搐感,很快又恢复原状。 池子霁反射性地后退一步,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脸色苍白如纸。 强烈的自厌与作呕感如潮水般涌上,房间不再正方,蜿蜒的线带起阵阵晕眩感,眼前的一切色泽都变得奇异而扭曲。 有早已种下生根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蔓延而上,直逼灵府,狰狞地掐着池子霁,让他不能再忽略现实。 道不同,不相为谋。 生老病死,爱恨嗔痴,自池子霁幼时在皇宫中至他踏上修仙之路,眼前仿佛一直有面墙将他隔绝开来。 他能平静地漠视这俗世的一切,还算聪慧的头脑能让他仔细地观察着一切,学着皇宫中无数的身影般将自己伪装得像个普通人。 修士见他,说他是天生修道的好料子,将他领入了门。 他见廷听,如被另一个空间伸来的手扯了过去,在他平静到死寂的身上赋予了一切俗世的情绪。 他那寡淡而血腥的身上第一次出现了瑰丽的色彩。 现在,这个朝他伸出手的人不要他了。 池子霁怎能看不懂,廷听是不想让两人之间再有半分关联。 廷听的目标,未来,都与他无关,哪怕是利用都不需要他,好似他只不过是个距离甚远的陌路人。 仿佛廷听的人生之路上本就不该有他的的存在,之前的那几个月不过是他的强求。 炙热感伴随着强烈的毁灭欲奔涌而上,试图颠覆他原本坚不可摧的神魂。 池子霁因担心廷听生心魔而来,自己却生了心魔。 “池师兄?”廷听感觉到池子霁周身如有实质的狰狞气息,与他脸色初显的脆弱反差极大,她下意识关心起他的身体,“你没事吧?” 她只是想在感情上拒绝,不是要闹出身体的问题啊。 只是池子霁刚一抬眼,廷听在那繁复难懂的情绪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杀意与自厌,只是很快他就垂下了眼。 池子霁头脑在发热,仿佛在高速旋转,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个个冒出又消失。 廷听一开口于他而言就如清亮的泉水,让他像在干涸之地的乞丐,对她贪恋无法放手。 一瞬间,池子霁的脑中诡异地冒出了杀意,将她据为己有再自杀,殉情的字眼第一次在他眼中变得如此奇妙而美丽。 不过刹那池子霁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甚至想要逃离这个房间,以免他难忍的疯狂下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可是上一次他转身逃离是七夕之日,那之后廷听与他再无交集。 先例在前,他不能再转身孤身离开了。 池子霁捂着嘴,缓和下来,尽管体内灵力如六神无主般乱窜,背后的汗顺着脊骨滑下,他依然在廷听面前保持了相对的——亦或是诡异的平静。 “听听,我大抵明白你的意思了。”池子霁扯着嘴角,状似温顺地垂下眼,以免自己眼中难以再掩藏的情绪骇到廷听。 他用以往他最为擅长的、在皇宫中学会的充满韵律的语调说话:“等论道大会结束了,我们回太华宫再谈,好吗?” 哪怕他的笑容已经有些勉强,但至少他在廷听面前仍然保持了正常的人样。 如果有其他与池子霁相当或以上的修士在此,定然会发现池子霁的神魂已然如断了线的木偶,堪堪移动支撑。 “……好。” 池子霁体贴地开口:“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廷听犹豫片刻,还是顺着池子霁的话题开了口:“池师兄可听说过今年论道大会是何形式?” 哪怕直觉让她感觉眼前的池子霁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危险感,如蜷在人形躯壳里的怪异,但一直以来相处带来的信任感还是让她放任下来。 廷听查了历年论道大会的记录,每个门派都花样百出,不光比武形式多样,还有门派仿照人间科举的形式,让修士当场考试。 池子霁参与的那一年论道大会乃剑阁主持,在擂台赛论道,突出一个简单粗暴,站到最后的就是魁首。 “秘境。”池子霁说道,“蓬莱在溟海之底寻到了大能遗落的卷宗,卷宗中是个试炼秘境,不出意外便是此次的论道场。” “秘境?是入门试炼那样的秘境吗?”廷听问。 “形式相似,内里不同。”池子霁思忖片刻,“并非所有修士都类老祖。”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0 首页 上一页 60 61 62 63 64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