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被师兄的骤然崩溃震慑住了,看着他狼狈地嚎啕大哭,刚流出泪水就被刺骨的寒风化作冰块,扒在脸上。 寒风刺骨,没给兰若任何思考的机会,随着耳畔一道沉重的钝声,一个熟悉的身影如破烂般被丢在了她的眼前。 “你说的师姐,是她吗?” 兰若猛地攒紧手,不可置信地看向踏雪走过来的廷听。 她肩披毛毯,一手持红伞,一手扯着明师姐的领口,毫不客气地拎到了兰若的眼前,展示着他们分头计划的失败。 “明……”兰若张了张嘴。 “应该不是她。”廷听想了想,突然松开手,任由手中昏厥的人陷进雪里,伞尖抵上了兰若的脖颈,“不然在第十天夜里你们就不会放我走。” 那夜她们爆发冲突,明师姐若是认定廷听身上有能解开秘境的法宝,根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你师兄看着不像在说谎,那问题就只会出在你身上了。”廷听用伞尖抬起了兰若的下巴,“是你和旁人联手编篡了个理由来暗杀我,还是真有人告诉你,我身上有什么法宝的?” 廷听不理解她们是怎么想的。 要是她真有能解开秘境的法宝,她还能在池子霁来之前被外人随意奚落,狼狈至此? “是,是我和明师姐不满,与你有龃龉。”兰若绷紧下巴,试图往后挪,却被死死抵住,那伞尖仿佛下一刹就要戳穿他喉骨,“看你和他不过二人,是我心生歹意,道心不稳!” “好。”廷听点了点头,接着问,“你那‘师姐’姓什么?” 兰若冷汗都下来了,她分明说得无比诚挚,廷听却好似听一听就过去了,没有半分在意,一心认定她说得是假话。 “你说啊!”她一旁的师兄目眦欲裂,“兰若,你是想我们都死在这吗?!” 廷听配合地睁大了眼:“难道我什么时候给了你一种我不会杀你的错觉?” 兰若遽然想起那夜里的血溅三尺,眼前廷听外表上带来的恬静感顿时在她心里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感觉脖颈下的伞尖似乎已经刺破了她的皮肤,对上师兄绝望的目光,终于放弃抵抗。 “是,是我曾经下山修行之时,路上与我有救命之恩的长音阁弟子和我说的,我尊称她一句诗情师姐。”兰若艰难地用冻到青紫的手扶住伞尖,试图推远,“我以心魔起誓,绝无虚言!” 长音阁?诗情? 廷听皱起眉,将抵着兰若的伞放下,没在意兰若松了一大口气跑到她两仪门的师兄旁边,径直回忆起这两个名称。 前者她无比熟悉,但诗情是谁? 她在长音阁十几年,可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但廷听也不敢知这人是恰好在长音阁与她毫无瓜葛,还是在她离开长音阁之后入的门。 是长音阁长老的吩咐? 还是曾与她有旧之人的化名想编篡此事嫁祸于她,让旁人将目标锁死在她身上,通过秘境的特殊环境来谋害她? “你确定你那诗情师姐是长音阁中人?”廷听又问了一句。 “她与其他长音阁弟子一同,身上还穿着相同的弟子服饰,这还能有假?!”兰若瞪大了眼,没想到她说了真话廷听还怀疑她,想辩驳两句,脖子前突然横亘了一把剑。 她如同被掐住了脖颈的鸟,声音戛然而止。 “我师妹许是太过温柔,让你们忘记了身为阶下囚该有的自觉。”池子霁侧过脸,眉眼间的浅笑透着寒意,“还是你急着上黄泉?” “不信你去问尤世静。”兰若小声说,“他不是尤长老之子吗,他当时也在,他认识诗情师姐的。” 却不想,兰若说完,池子霁身上的寒意更甚,兰若依稀间甚至有了他一剑穿心的幻觉,赶忙往旁边躲开,不敢再说话。 兰若不说还好,一提到尤世静,事情就复杂起来了。 廷听思索起来。 诗情和尤长老是何关系? 诗情是否知道廷听身上的邪器一事?她如果知道廷听的灵力为尤世静所用,他们命数相牵,为何还会想借旁人之手来谋害她? “我若有法宝,就不会还待在这个秘境了。”廷听用看蠢人的目光看着兰若他们,“你们觉得我比起当修士,更喜欢在这秘境里当凡人?” 兰若不敢说话。 她是觉得之前她们就有过龃龉,哪怕主动上前询问也不会有好的结果,还不如杀人夺宝更快捷,再加上用弓箭偷袭旁人未尝败过,这才下此杀手。 哪知这一下就碰到个硬茬。 也不知是不是境界带来的身体差距,明明都变为了凡人,池子霁却表现出了完全超脱于普通人范畴的反应。 廷听:“你对诗情还有其他了解吗?” 兰若意料之中地摇了摇头。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信息了。 廷听垂下眼。 “是留下来当诱饵还是直接杀了?”池子霁看向廷听。 兰若和她身旁的师兄脸色骤变。 “我们能说的都说了!” “难道我说过‘只要你们说了实话我就对你们暗杀廷听一事既往不咎’?”池子霁意外地看着他们,不理解他们为何会天真到白日做梦。 他垂下眸,如同听到了不可理喻的扰人之言。 “廷听,求求你,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兰若如梦初醒般想冲向廷听,却被池子霁不假思索地拦住,跌坐在地。 发丝被剑光蹭到断了半截,死亡的迫近让兰若难以抑制地哭了出来,“我不该起杀心,是我错了,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停。”廷听被这尖叫声打断了思路,愣了下,转头看了兰若一眼,“你后悔的不是对我起杀心吧?” 她笑起来:“你后悔你天真地以为是你们是以多敌二,胜券在握,没有事先发现双方差距,你后悔的是你技不如人。” 寒风刺骨。 兰若僵住,衣摆下的手紧紧攒起,指甲早已在手心印出了数个深深浅浅的印子。 “我本来还在想要不要留你当个证人,但果然留你这么大个活生生的隐患还是太危险了。”廷听苦恼地看着兰若,而后露出了恬美的笑容,“还是算了吧。” 她说着,抬起了伞,看着兰若艰难地爬起想逃跑,但如此之久的霜寒和威吓让她的动作变得僵硬无比。 “住手——!” 不远处传来惊呼声和数个急匆匆的脚步声。 廷听置若罔闻,毫不犹豫地上前两步捅穿了兰若的心肺,这才侧过头,疑惑地看向朝着他们冲过来的人。 傅无忧和王越岭在其他人之首,表情震愕,看到此情此景仿佛难以控制神态从而变得僵硬,连步伐都迟缓了起来。 “你,你怎么敢……?!”傅无忧颤抖着手,曲膝在地,匆忙地想去拉自己的同窗,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如河淌,将雪染得通红。 这等伤口在他们是修士时,尚且有得救。 但在秘境中,却只能听着他们心跳愈来愈缓,眨眼间体温就要与这风雪化作一体。 傅无忧去触兰若的鼻息,忍无可忍,猛地起身拔出了剑,眼里满是血丝,质问地对着廷听:“你为何对我同门下此毒手?!” 池子霁瞳孔一动,站在廷听身侧,无声地看着那剑尖。 他并非不想去挡那无礼而冒昧的剑,但他记得这个在叶舟上对着他廷听脸红,还在秘境中与廷听二人一起共度了十天十夜的男性人类。 池子霁笃定傅无忧伤不到廷听,所以安静地看着他拿剑指着廷听,来彻底撕裂两人之间单薄又脆弱的关系。 “廷听道友,哪怕你们之间有冲突,在秘境中也不至于痛下死手啊!”王越岭放缓语气,看着廷听,劝说,“为何不能等离开秘境,再通过三法司处理呢?” “我当然敢。”廷听开口。 “刚好我也有话要问你。”与在场凝重的氛围不同,廷听反倒觉得人来得正巧,松了口气,看向傅无忧,真挚地问,“你是在演吗?” 傅无忧皱起眉,似乎完全不理解廷听在说什么,脸上出现了霎时的空白:“你不要岔开话题……” “你是故意视而不见,然后事后跑过来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来质问我。” 廷听语气蓦然一转,漆黑的眼瞳看着傅无忧,从袖口掷出了一个箭矢,丢在了两人中间的雪地上。 “还是说,你愚蠢又眼瞎,完全不知道你的同门来暗杀我?”
第53章 说谎 “暗杀……?” 寒风似要将傅无忧的声音撕裂。 那枚折断的箭矢横亘在双方中间, 分分明明地划出一条线。 傅无忧心中升起巨大的荒谬感,他心理不愿相信,但廷听冷淡的神色和丢出的箭不自觉动摇着他的想法。 “她们为何要暗杀你?” “你这小师妹从长音阁内一个名为诗情的弟子口中听闻, 我身上有能解开秘境的法宝。”廷听倒不介意把话说清楚。 傅无忧的脸上愈发怔愕。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信这种话?哪怕信了这话,转手就想杀人夺宝吗? “你觉得仅凭你们的一面之词,我们就会相信并原谅你们吗?”傅无忧看着昔日同门的尸体, 他们的友好温善历历在目, 实在难以相信廷听口中荒诞事实。 又一阵冷风吹过, 天色已有黯淡的迹象。 池子霁笑了下,抬手将廷听肩上的毛毯往上拉了拉。 廷听眨了眨眼, 轻松地弯起眼眸,手中的伞面比地上结冰的血色还要红得刺眼。 “当然不。”她笑着对傅无忧说,“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愚昧与弱小,幸而前几日和分道扬镳,否则今日尸骨无存的就是我。” “你们似乎搞错了形势, 我们不是作为犯人接受你们的审讯,也不是作为加害者来祈求你们原谅的。”廷听撑开伞, 不解地抬起眼, 瞳孔中盛满比这寒天还要冰凉的杀意, “我出于自保, 杀了想杀我的人, 我有什么错?!” 傅无忧浑身一僵, 对上廷听的视线, 心中本就摇晃的天平倾斜起来。 他犹记那夜里廷听被冒犯时的怒意, 与眼下很像, 但又不一样,但他是初次感觉到廷听的杀意直白地对向了他。 好似只要傅无忧有质疑或者想反抗的心思, 他就是廷听下一个剑下亡魂。 “道友莫要激进。”王越岭开口,试图缓和气氛,她看向池子霁,“你师妹状态不对,你不怕她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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