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被这么悲观,既然之前大当家的转轴走完了,本应该休眠死去的,但是她又再度活了过来,这就证明她可能有自己的运转机制。” 尤葫芦这话,却让霍青鱼和寇占星都侧目过来。 尤葫芦见他们都一知半解的模样,干脆停下来,左右倒腾了一下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工具的,于是干脆自己用手笨拙地比划了起来。 “比如,我做了一只转动木鸟,给木鸟上了转动发条,发条走完了,它自然就不会转了。”尤葫芦力求让他们都能听明白,所以尽量平铺直叙。 “这是大家看到的表面,但是,如果……我在里面除了原本的发条里呢,再加一道轴承,再上一条发条呢? 这些你们就看不到的了,只有造它的工匠自己清楚,甚至连木鸟自己也不知道。 这跟东西内部以及最初的构造有很大关系。我看大当家重新醒来,就是她在危险关头的时候,启动了自己我保护的状态,她那根隐秘的发条自行启动了。” 这个说法,倒是让在场所有人信服。 “那她恢复不了记忆怎么办,难不成一直找人跟她打?再说也没几个是她对手啊!”在所有人静默下来的时候,寇占星又问。 葫芦抬起头眯着眼看着他,一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神情。 “当我没说。”寇占星讪讪地闭上了嘴。 在这一点上,霍青鱼倒是比较乐观,“就先这样吧,能不能恢复记忆容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修复好身上的伤,其余的等日子平静下来,再慢慢恢复不迟。” 其实,于霍青鱼而言,玄机曾经的那些记忆,如果随着芯片被宣姬抽离而不见,那就不见了吧。 宣姬是个不称职的主人,两度抛弃了玄机,这样的记忆承载着,也是让人难受,何况玄机的人生,几乎可以说是依附着宣姬而生。 如果,忘记了以前代表新生,那也不错。 唯一让霍青鱼难过的一点,就是忘了他,忘记了他们两人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你们想得可真是乐观。”一道悻悻然的声音自屋顶上传了下来。 是小小的声音。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那个鬼畜般的萝莉从窗台上面倒吊着自己,一双轮子扣在窗子上,头朝下,就连两只没修理好的手臂也在那胡乱垂摆着。 像极了夜半恐怖,遭受诅咒的死孩子。 “本来械人没有芯片,就没有了生命,她居然能够自己重新苏醒过来,就证明她一定是衍生出了自己的数据。”小小自信地说着。 说着这些的时候,小小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显得自信。 她吊在上面似乎也嫌看他们都是倒着的,于是一摇晃自己,松开脚一个利落旋身,打算来个既然帅气又能言语震住全场的落姿。 小小摇摆着自己进场的时候,“啪”地一声朝着地上重重摔去,脸朝下的。 意外! 小小撑起了自己,再度将崴到后面的手又掰了回来,干脆坐在地上,“空白芯片,或者没有芯片,就代表着未知。好坏未知,宕机未知,是否衍生出其他零件问题也未知,就连本身善恶也未知……” 听着这话,霍青鱼豁然轻笑了一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玄机。 葫芦挠着自己的莴瓜脑袋,看向寇占星,“这话似乎在哪里听过。” 小小憋着一口气,“没错,就是你们眼前这个伟大的械人,曾身先士卒地经历过这一切。”小小双腿蹬直,慢慢让自己溜着站立起来。 “对于我们械人来说,空白即一切,只要我们感兴趣什么都能做,本身并无善恶之分,开心就好啦啦啦!” 小小此刻心情似乎还挺不错,直接在那弯曲起一只脚,另一只脚在那转着圈圈。 霍青鱼其实已经明白了小小想说的什么了,他将目光看向玄机去,说:“所以,玄机也需要一个冼雄狮,时刻矫正着她的所作所为,以免犯错!” 就好像今天在村庄里那样,她的所作所为全凭自己喜好,可以为了村民们打土匪,也可以一怒之下挑了他们。 “这不跟养小孩一样吗?”寇占星又不合时宜地开口了一句,然后又自觉闭嘴。 寇占星说的也没错。 葫芦一看气氛有些不对,拍打着寇占星出去,“都给我出去,我要给大当家修复伤口了……小小留下帮忙。” “呀,好呀!”小小一副惊喜的模样,“我在红崖里的时候,一直是狮子的助手,莴瓜以后你跟着我混。” “葫芦。” “莴瓜,我还在转着,你把我放下来先,要不你先修我吧?” “葫芦!” 修复和重新装置零件这些,霍青鱼帮不上忙,于是也自觉地悄悄退了出来,帮他们将门给关好,以免被打扰到。 路过篝火堆的时候,曹猛朝霍青鱼扔了一小坛子酒过来,“姑爷,给!” 一句姑爷,让霍青鱼愣了一下,但周围的弟兄们似乎都认了这个称呼。霍青鱼莞尔,抬起首手里的酒,道了句“谢了”,仰头就喝下。 又一声欢喝声动,还有人过来拉酒,霍青鱼推辞了去。 他想去看看自己的母亲。 霍翎的义肢也受到了一定的损害,当时他让曹猛将母亲带走,这会她也在山寨里休息着呢,只是……霍翎似乎心里憋着什么气,一直不愿意和霍青鱼多谈。 正好,趁着这会,和母亲好好聊聊。 霍翎的房间安排在比较安静的地方,霍青鱼走到房间前面的时候,只有屋檐下挂着一盏灯笼,幽幽恍恍着微光,房间里头却是漆黑的。 霍青鱼敲着门,“娘,你休息了没,我是青鱼!” 没有人应答。 霍青鱼又敲了几遍,仍旧是静悄悄的。心头有疑惑升起,霍青鱼干脆推门而入,“娘……”话音在这房间里回荡。 屋里头空空的,就连葫芦帮母亲修好了的那副义肢也不见了。 霍翎走了。 霍青鱼的心里蹿过一丝失望,“到底还是不愿意留在这里吗?”他知道母亲不喜欢不荒山上的土匪,也不喜欢械人,更不喜欢玄机…… 但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到底还是落寞更多一些。 重新退出房间,霍青鱼重新回到了玄机的屋子外,静静地看着那灯影摇曳的屋子里,葫芦的身影和小小的身影来回忙和。 风吹过不荒山,推倒的房屋,山石堆砌,山门倒塌……四处无一齐整的地方。唯一还没有怎么遭受摧残的便是前方空地上的旗杆。 风旗随风飘荡,猎猎拍打着。 风旗下方,篝火窜跳,斗酒声一波高过一波,有的械人,也开始尝试加入,比起那些混迹了许久的老泼皮,械人们似乎不是对手。 真好哪! 即便是在这几近覆灭的家园中,只要人还在,终究还能高歌斗酒,等待明日朝阳。 到了一夜将尽未尽天又未明的时刻,篝火也散了,斗酒的人累倒的累倒,但醉倒的更多。这个时候,葫芦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提着自己那口大箱子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旁边那个小萝莉滚着轮子一副精神百倍的模样也出来。 “怎么样了?”霍青鱼立刻迎了上去,满心希望。 “没事了,就看她愿意什么时候醒过来。”葫芦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看样子真的累极了。 小小却凑了上来,掺和了一句:“我看到她中枢零件在转,早就醒了。” “走走走,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葫芦拎着自己的箱子往外走去,到了外头的时候,还听到他的嗷嗷叫声。 “为什么不给我留点酒?” “睡什么睡,起来喝……” 不是说,很累吗? 霍青鱼径自回到的屋子里去,一眼望去,双盏烛台有一盏烛泪已经燃尽,另一盏还在费力地支撑着。 而那床榻上……人呢? 霍青鱼没看到玄机,放眼扫去的时候,却见窗台上的女子,长发翩然,正打算攀窗而出,恰巧霍青鱼推门而入。 这一对峙,玄机忽然想加快速度。 霍青鱼却开口:“现在夜深,你有什么地方可去吗?” 是没什么地方可去! 不然的话,玄机也不至于任凭着马自己荡漾着,最后回到这里来了。 玄机停下了动作,犹豫了一会干脆转过身来靠着窗边而坐,坦然而磊落,“没!” 夜风吹扬起她的长发,还没束笼起来吹覆在脸颊两侧,让她原本英气的线条显得温柔了几分,再配上她此刻高傲又理直气壮的模样,霍青鱼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玄机不悦地问。 霍青鱼也怕惊动了她,以她身手,要打还是要跑,霍青鱼都很难拦得住,于是和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既然无处可去,为什么不在这里安顿下来?”霍青鱼看了一眼外面,“弟兄们见你无恙,可开心坏了。” 玄机半信半疑,乜斜了一眼外面那些人,“歪瓜裂枣,没一个人样,到处乌烟瘴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咳咳! 这可是你自己的手下。 “玄机……”霍青鱼上前一步。 玄机立马戒备,“你叫谁呢?” 霍青鱼看着她不说话,玄机一时咋舌,“我?” 霍青鱼点点头,“你受了点伤,记忆全都不见了,但这没什么关系,大家都在这里等着你呢!” “大家?”玄机寻思了一下,颇为意外地指了指外面那些醉倒的土匪,“他们?” 霍青鱼再度点头,“是的,大当家!” “大当家?!”玄机这下声音拔高了几分,甚至语气里还带着惊喜,“你说,我是外面这群歪瓜裂枣的……大当家?” “土匪头头?” 得到了霍青鱼肯定的回答,玄机开始显得有些兴奋,“如此甚好,难怪我一来这里便觉得亲近无比,敢情这是回自己的家了啊!” 霍青鱼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扶额,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玄机显得不再那么拘谨,“今夜先稍作休整,明日我就带着他们下山,有粮抢粮,有钱掠钱,女的带到山上来,男的……” “停停停!”霍青鱼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和你以前立下的规矩不一样。” 以前,玄机宁可下令让土匪们去种红薯,也不叫他们再下山抢掠的,现在怎么一醒来,就开始这么放飞了? 难怪小小说,和她一样。 确实没多大差。 玄机听到霍青鱼这么说时,脸色略微沉了下去,“我是大当家,我立的规矩,我现在废除了。”说着,她起身来朝着窗外跃出去,“身为大当家,不打家劫舍,难不成种红薯啊?” “……”霍青鱼一时无言以对。 “你说得有理。”一直躲在外头的小小,忽然应和声起,“什么为人之道,什么生民立命……这些都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我们是械啊!为什么要恪守他们人类那一套,什么是善,什么是恶?统统去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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