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猛不知道和白花花起了什么争执,两人在那提刀相见,周围山匪闹着起哄来着。 玄机似乎觉察到有人在她,四下搜寻了一阵之后,目光朝着霍青鱼这边投过来,夜色渐浓,却能感受到那股沉静冷漠之意。 霍青鱼的心一凛,没有避开。 叶轻驰说,玄机很可疑,可疑到……她或许与自己以往所见过的邪大有不同。 与这样一个不定性,可能非人类的东西在一起,她现在还带着一帮山匪围着他们的村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不得而知。 叶轻驰让他再带玄机到祭祀台一次,他有办法证明玄机,是不是邪? 霍青鱼陷入了沉思当中。 自从遇到了玄机之后,他所熟知的一切仿佛都在暗中变味。 从不知“邪”为何物,到红崖客栈里九尾猫妖大开了眼界;从一直围绕着自己的小孩,到诛邪司告诉他,都是邪。 还有夫子…… 霍青鱼左右环望了一下,没有见到霍翎的踪影,不直到母亲跑哪里去了。回过头来的时候,却豁然见一 身影从屋檐下窜了上来。 定睛一看,却是玄机。她堪堪坐定在霍青鱼的身边,顺手朝他递来了一壶酒。 霍青鱼看了一眼,才伸手接过去,轻抿了一口,目光却瞟向玄机。 夜色下,她一身劲装带着飒然,饮酒时唇边有一抹酒痕顺着唇角流了下去,从颈部划过,落入衣襟内。衣襟下,隐约似有一道浅痕,看不真切。 霍青鱼好奇之下,问:“你脖子下是不是有伤?” 那是玄机划开自己心口看的起始位置,玄机被这么一问,伸手捂了下领口,放下了酒,“没伤。” 玄机先前腰间的伤就已经没有痕迹了,但心口这里还稍微有浅痕,看样子,她这一层仿生人皮破开再融合,也是需要一点时间。 霍青鱼没多在意,低头抿了口酒,心绪平复下来之后,回想今日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似的,始终觉得心里空空的。 甚至,就连要去悲伤都觉得格格不入,为一个邪悲伤,似乎矫情,似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也搞不清楚了。 “你有没有怀疑过眼前这个世界?”忽然,霍青鱼开口了,侧首朝玄机问了这么一句。 玄机还保持着喝酒的姿势,霍青鱼这句话让她喝酒的动作一顿,而后她才反问道:“有什么好怀疑的?” “我们都是人啊!平日里和平相处,大家那么熟悉,忽然某天就发现……他们是邪!”霍青鱼盯着玄机看,仿佛有一种洞穿力,想要将人看穿似的。 玄机没有说话,她心里也忽然陷入了迷茫之中,“我也不知道。” 她自己也是邪,又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怀疑这个世界呢? “诛邪司忽然齐聚不荒山,最近又出了这么多事,我不得不去怀疑。”在说这话的时候,霍青鱼看到前面村口,篝火辉映着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夫子。 火光照映着村道屋子,那个苍髯皓首的老者秉着以往那副不言苟笑、愤世嫉俗的清高在那群起哄的土匪中间走来,可以看得出夫子的不屑之色。 霍青鱼不禁身形一肃。 玄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那学堂的夫子指着曹猛他们训斥的时候,面红耳赤的。 玄机倒也觉得好笑,“这小老头,倒是个有趣的。” “在祭祀台下的时候,你是不是早就发现小孩是邪了?”在玄机话音落下的时候,霍青鱼忽然问出了自己今日一直深埋在心的疑惑。 当时和诛邪司叶轻驰纠缠,霍青鱼来不及多想。 现在回想玄机当时的反应,更像是早就知道了的样子。 玄机侧首过去,迎上霍青鱼的目光,眉心一拧。 他是在怀疑吗? “祭祀台下有猫腻,那是一种磁场,我发现那个小孩被吸在那里。”玄机如实说。 霍青鱼也跟着眉心一拧,脱落而出,“我第一次发现你的时候,你也是被吸在那里吗?” 玄机冷了下来,“你怀疑我?” 两相对峙,目光所及时,玄机第一次看清楚了这个少年的面容,看似漫散不已,但此刻紧蹙的双眉间却如锋如剑。 然而,气氛在忽然紧绷起来了之后,霍青鱼又“哈”的一声笑了出来,仿佛刚才那一刻的严肃只是错觉。他将双手垫在脑后,干脆将整个人躺在屋顶上,仰望着头顶这片星空。 不荒山荒凉浑浊,可却独独有一片澄明的天,璀璨星子,格外轻灵。 “诛邪司的人都不怀疑你,我怀疑你作甚!”霍青鱼笑着说,那个狂妄中带着一丝雅痞的男子又回来了。 玄机看着他,不发一言,脸色却依旧紧肃。 不知怎么的,霍青鱼刚才的模样让她又想起之前回忆中的画面,她和这个男子以往究竟有过什么样的纠葛,不得而知。 可,为何她的脑海中会对霍青鱼有这样深刻的记忆。 看着霍青鱼,玄机表面不动声色,可心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霍青鱼也是和自己一样,只是自己不得而知呢? 有了这想法,玄机骤然惊惶。 霍青鱼发现了,“怎么了?” 玄机别开头,“没什么,我也在怀疑世界。” 霍青鱼被她给逗笑了,一个翻身来滚到屋檐边上,往下落的时候顺势将手抓在瓦片的边沿上,一纵一跳,轻松落地。 正当他落地的时候,夫子被那些土匪拥着挤着怼了过来,夫子还在骂骂咧咧中。 玄机在这边,土匪们不敢造次太过。 夫子正好对上了从屋檐上下来的霍青鱼,“霍青鱼,你娘呢?” 霍青鱼见到夫子时,不禁愣了一下,撇开今日的种种,霍青鱼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点,他看了看周围,“我回来到现在也未曾见过她,约莫是出去了,夫子有事?” “我想找你娘谈谈学堂修缮的事,有一处漏风的地方,风沙灌进来,孩子学不好。”夫子说着,兀自摇摇头,越过霍青鱼身边,“我到粮仓找找,兴许在那边。” 夫子一生,都在学堂里。 霍青鱼看着这老朽,心里倒是有一瞬间也浮现出了敬畏的姿态来,只是,在霍青鱼转头伸出手想唤住夫子的时候,却怔住了。 只见,夫子朝着房屋与房屋中间的街道走去。 街道被两边墙的倒影所遮,依依稀稀的漆黑中映出夫子走路的时候,忽然,脖子上的头一歪,倒在了一边肩膀上。但又同时很快的,夫子的头一左一右,生涩又僵硬地掰了回来,左右一摆,又回复了正常的走路姿态。 慢慢地,夫子的身影隐入了两边墙面遮住的黑暗中。 霍青鱼站在那里,刚才那一刹,那悄然划过心头的敬畏与心软在这一刻竖起了铠甲,霍青鱼忽然发现,叶轻驰说得未必是错。 这是人的世间,便应该是黑白分明的世界,而不是让我们的边潜伏着,到处是披着人皮的邪,我们死不足惜,可亲人呢? 只要是邪,就该揪出来! 霍青鱼原本还摇摆不动的心,在这一刻忽然坚定了起来。 这时,玄机也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看霍青鱼站在那里不动,心下狐疑,“霍青鱼?” 霍青鱼回过神来,目之所及时是玄机,笑了一笑,“无事,就是忽然感慨,夫子老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玄机并没有觉察到霍青鱼的异样。 “其实,在祭祀台下,我倒是发现了其他的东西。”霍青鱼沉默了一会之后,抬起头来对玄机说:“就在发现你的那个地方,许是那里……有机关呢?我想,兴许和你要找的宣姬有关。” 这句话就像是个炸弹,直接让玄机屏息,“你怎么不早说?” “当时诛邪司的人纠缠着,而且,我当时也没看真切,也不知真假。”霍青鱼想了想措辞,而后挺直了身躯道:“我想找时间,重新返回那里看看。” “何须找时间,现在就启程。” 玄机找宣姬心急,更何况她还有另外的打算,于是她一转身就要走去,霍青鱼追赶了上去,没几步的时候,玄机却回过头来,对他说:“我自己去即可。” 事关宣姬,事关她身为机械人的事情,玄机不想牵扯太多人。 于是,在说完这话的时候,毅然转身朝村口的地方走去,拿起她的长枪,带白马就往村外去。 白花花与玄机擦肩而过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一堆刚烤好的红薯,“机姐,这吃了应该不闹肚子。” 玄机没有应答,牵着缰绳快走了几步,一蹬便翻上了马鞍,驾声大起,策着白马快步跑去,隐入茫茫夜色当中。 “她去哪?”曹猛也云里雾里。 “不知道,”白花花揣了揣怀里的红薯,递了一个过去,“二哥,吃红薯。” 曹猛的白了一眼,“老子爱吃肉。”而后转过身去,正好看到了霍青鱼也正站在那临风而立,呆呆望着 玄机策马离去的背影发呆。 曹猛扯着嗓子嚎了一句,“瞅什么瞅,我们大当家是你能肖想的?” 霍青鱼仿佛没有听到曹猛这话似的,兀自怔忡在其间,垂在身旁两侧的双手不觉紧握了起来。外界冰寒,可他的掌心却捏出了冷汗,他也不知道此番诓玄机去祭祀台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玄机是人是邪?她会否,被诛杀? 霍青鱼此时心里就像是有一股热油在浇滚,烫得他心中烦躁难安,不知此举究竟是对是错,唯有叶轻驰的话在他耳边萦绕。 “这世界,本来就该正邪分明!” **作者寄语:**
第二十二章 今夜诛邪 ===== 夜中有寒雾,将白天扬起的尘埃全部沾湿落在地面,泛着森森之感。特别是悬崖底下,离祭祀台不远的地方有一面寒潭,潭深不见底,愈发的冒着冷气。 遥遥悬崖处,只见叶轻驰挨着山壁,从悬崖上借助银丝一点一点而下,最终袖间飞出的银丝错落分布在悬崖山壁上,隐匿在峭壁间。 深夜很快将这些银丝给湮没了去,寒寂如初。 自山野间,一声呜呜的轻鸣声响起,叶轻驰看了眼周围,也吹了声响哨回应。 从悬崖上一道湖绿色踪影应声翩然了下来,如长夜中的一道水光。这到身影仿佛很是清楚山崖上叶轻驰刚才布防的点,每一次借力落下的时候,都完美的避开了那些银丝。 湖绿色轻然落地。 仔细一看,是个妙龄女子,一身装束与诛邪司其他人等无异。配云纹冠,戴棱镜佩,锦带间别着软剑,袖间有银色光辉隐约闪动,一看便是个中好手。 只是,这女子一脸冷肃,唯欠一抹浅笑,否则也似天仙一般的人儿。 但只见这女子落地时,见到叶轻驰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亮色,五官神色间与叶轻驰大有相似之处,只见她开口唤了一声,“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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