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寇占星从葫芦那边的屋子里伸着懒腰走出来,昨晚替玄机“修”好之后天快亮了,他没地方去,最后只好又回到尤葫芦那屋里去歇息。 玄机却没法歇下。 她刚从叶轻驰的手里逃脱,诛邪司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她唯一可做的就是将不荒山全副武装起来。这里是她的地界,严阵以待的话,对抗叶轻驰,尚能一战。 她之前用的兵器也是随随便便拿的,在武器锻造方面尤葫芦是个中能手,他按照玄机说的用不荒山上最好的精钢锻造出了这么根趁手的短枪来。 “新武器,用来杀鱼取鳞,再合适不过了。”玄机说话间带着兴奋。 寒枪落下时,寇占星抢占了过来,死死的护住了霍青鱼,“我知道你有气,但你现在杀了他,谁来开启龙脉啊?” 龙脉二字,让玄机的怒意陡降。 霍青鱼拨开了寇占星,看向玄机,“我知道自己诓了你,要杀要剐随你。”他说着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倒是坦然,“男子汉敢作敢为,你杀了我也不冤!” 他抬起头来,秀逸的脖子上能见到喉结一滚,脖子上淡淡斑驳的痕迹也仍旧未泯。 玄机沉峻着脸色站在那里,入鬓的长眉凝着怒,似是下一刻便要提枪刺穿他,但最终她还是将短枪一收,“霍青鱼,按我脾气你今天别想好活。但寇占星说得对,你是守陵人,那就给我回去掘地三尺,把那座陵给我挖出来。” 昨晚上,差点命丧在祭祀台下,玄机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再信霍青鱼半分了。 说完之后,她朝着手下吼了一句,“把他扔下山。” 机姐说一不二,山上的土匪不敢怠慢,霍青鱼整个人被扔出山门外。寨门一关,拦马一挡,从山壁上有连排的剑弩亮出了银头,速土匪们手里的武器全部擦得铖亮,整个寨子机关全开。 这架势,固若金汤啊! 霍青鱼就这么站在寨门前,看着紧闭的不荒山大门,站在门口上循望的小喽啰甚至还丢下来一句,“大当家说了,再来一次揍一次。” 不知道是肌肤上斑驳的淡痕隐约生疼,还是脸疼,霍青鱼扶了扶自己的脸颊,讪讪转身离去。 孤远山道有风吹起黄沙,如黄龙卷碎玉。霍青鱼信步投西,随手往怀中一探的时候,身影却愣了一愣。低头看,从怀里取出那块绯色鱼坠。 却不知怎么的,向来风扫落叶般豁达的霍青鱼,骤然间心里落了一坎。回首看了一眼身后巍巍的不荒山,山影憧憧,遮挡住了视线。 但霍青鱼却许久不曾挪开目光,似乎前方山门尤然伫立着那道火蓝身影。 眉梢忘却,凝不住这漫天风沙扬眼尾,霍青鱼转身朝着山道下走去,张开双臂迎接这烈日风刀,往日里那个雅痞男子又周游回来。 山上斜影遮山壁处,那道火蓝色的身影自始自终伫于高处,英挺的眉目始终落在山肠曲道下走去的远影上。 玄机紧握着手中短枪,冲着站在身后的寇占星喝了一声,“如果他要是找不到龙脉的话,你替他千刀万剐。” 接到玄机目光的时候,寇占星只觉得背脊一凉,赶紧转移话题,“新兵器不错啊,葫芦手艺就是比在下强。” “对了,兵器取名了没,大当家这般威风,定得取个响亮的名头。” 玄机看了一眼手中短枪,的确趁手,沉吟了一瞬咬牙道:“寒枪‘取鳞’,”她转头看向寇占星,“杀鱼用的!” 寇占星这家伙感受到了寒意,立刻闭上嘴。 风日下,只有不荒山下那条山道蜿蜒曲折,却早不见了霍青鱼的踪影。 玄机瞥了一眼山道下方,正想转身回去的时候,却见山下远远的有马匹飞驰纵来,远远的只见马上女子红衣猎猎,情急惴惴。 却是白花花,纵马疾驰,一身风衣沾满沙尘,奔着马蹄自山下大道跑来,正好和从小路离开的霍青鱼错开了。 紧接着,她人未到山门前,声音却先朝着不荒山上传过来。 “霍家村有变。” “有邪袭村!” 这个消息传入不荒山,却传不到霍青鱼的耳中了,他从小道走,往霍家村那边需要翻过一座山头才能到。 赤土间徒步行走本来就耗费体力,再加上昨夜出了界碑,身体像是被撕裂过又缝合起来似的,他总感觉周身上下像是要散架了似的。 霍青鱼喘着粗气,踏在这片山坡上小憩,路边有野草蛮横的生长着。 脖子至心口处烈烈的疼,霍青鱼剥开衣襟看了一下,血迹已经干了,淡淡的痕迹全部愈合还需要些许时间。 “真的,出不了不荒山了吗?”霍青鱼看着心口处这些淡痕,喃喃的自语着。 从小到大,村子里的长辈耳提面命,不荒山的人世代走不出这片地界,从来也没人打破这一点禁忌。但霍青鱼从来没想过,真正踏出界碑的那一刻,生命是真的在活生生的撕裂开。 或许,他这辈子,注定老死此地。 但从心底的深处,如果能够走出这片地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该有多好? 正当霍青鱼如此想着的时候,向前面方向望去的时候,却是有一片狼藉的烟尘乱起,霍青鱼一沉,“那不是霍家村的方向吗?” 昨夜诛邪司夜半袭村,他在粮仓的下面发现了许多的“邪”,曹猛和白花花帮忙守着村子,而今诛邪司的人,该退了才是。 但这些这情况看上去,霍青鱼的心落了一坎,“诛邪诛邪,没完没了了。” 他也顾不得自己身体还未痊愈,提步直接往村子里跑去。 只是,越接近村子的时候,霍青鱼越发现不对劲。不荒山虽说荒凉,但村落与村落之间为了抵御土匪,挨得都是比较近的。 向来山间道不至于这般冷清。 可现在霍青鱼一路跑来,竟是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他越往前跑的时候,越是开始慌乱了心神。到半路时候,远远见一个村民模样的男子朝这边跑了过来。 霍青鱼一喜,加快了步伐前去。 “村子怎么样了……”霍青鱼边跑边朝着前面跑来的村民问。 但霍青鱼的话还没说完呢,朝他这边跑过来的村民忽然就停住了脚步,直挺挺的朝着前面扑到了下去,有鲜血从村民倒下的身体里不断的流出来,染红了黄土。 霍青鱼愣住了,就连笑容也僵在脸上,他扑着过去扶起那村民。 可这村民满脸是血,已经气绝了。从他的背上,有一道自脖后根到脊椎处的伤痕,深可见骨,就像是被人用利器生生剌开的。 霍青鱼看得全身发凉,他放下村民朝着村子那边狂奔回去。 昨夜离开的时候村子虽说狼藉,却也还是满布人间烟火气息的村落,可当霍青鱼这次跑回来的时候,村子里东倒西歪着的,一地尸体。 “诛邪司?”霍青鱼本以为是诛邪司的人为了诛邪不择手段。 可是,当他看到这一地L狼藉的尸体里面,有大半居然是诛邪司的人时,一种更加可怕的猜想涌上了霍青鱼的心头。 粮仓的方向,忽传来一声脚,霍青鱼从地上捡起一把刀攥在手上,循着巷道走去。步至仓口的时候,只见一披着深色风衣的人与村里巡守的男子扭打在一起。 霍青鱼持刀便是朝着那深色衣衫的人劈砍过去。这一刀趁其不备,又是从那人身后砍去的,本该一击毙命的。 可当霍青鱼的刀口落在那人的脖子处的时候,“当”的一声,金属撞击金属的声音忽然传来,预期中的头颅落地没有,预期中的刀口溅血也没有,只有那人的身姿硬挺,丝毫不理会身后的霍青鱼。 村中护卫队的男子,见是霍青鱼到来,却是惊恐的朝霍青鱼大喊:“青鱼,快跑。” 话音才落,男子被那人伸起一手,奋力一挥,明明那人没有带半点兵器,这大手一挥却像是刀切豆腐般,直接将人劈裂。 随着这披着深色衣衫的人挥手的动作落下,他幽幽的转过身来,转过身来的时候那人身上的风衣也随之落下。 那哪里是风衣,那是村子里娘们晾的布匹,被风吹来披在这人身上的。 而这人,哪里能称之为“人”! 霍青鱼发誓,这辈子都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惊恐的时刻。 从霍青鱼瞠大了的瞳孔中映出,眼前这“人”一身钢架骨骼组成的骨架,身体各个部位皆都由精细的零件与螺丝焊接而成,心胸肺腑上皆是大大小小的齿轮与轴承相接。 衔接在这一身钢铁身躯上的是一颗精钢锻造的骷髅头,两颗黑漆漆的眼洞依稀能看到内中零件金属泛黄的光影。 没有那层仿生人皮,没有那些仿造人类的五官,这是一架正儿八经的机械人,和霍青鱼在粮仓底下见到的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架机械人没有外皮,只有赤裸裸、冰冷冷的钢铁架。 难怪,人与之抗衡,不堪一击。 难怪,刚才他一刀砍下去,难以伤它分毫。 这是……邪! 粮仓底下的邪,跑出来了? 这架机械人杀了护卫村子的人,这会转过身来与霍青鱼相视一瞬之后,依旧幽幽的抬起它的铁臂,那骨指节节分明,昏黄的金属感在烈日下闪着阴冷的幽寒。 霍青鱼刚才亲眼看到它是怎么一掌切开血肉之躯的,在这机械人抬起掌来的那一刻,霍青鱼“啊”的一声爆喝出声,横刀朝它手臂劈砍一去。 长刀对上它骨架的那一刻,刀口竟卷了下去,随着这机械人将手一捏,如同捏碎纸片一般,将霍青鱼手里的刀一把捏断。 霍青鱼尚未反应过来时,被这机械人一掌朝着心口挥打了过去。霍青鱼受力不住,只觉得心口处像是被重石击到一般,连连往后退去,跌在地上一口鲜血自嘴里喷了出来。 霍青鱼眼前几乎一黑,撑了好几次都没能起来。 这就是邪的力量? 连一击之力,都难以抵挡,人力根本难以抗衡! 恍惚之间,只见到这机械人带着笨重的步伐一步步的朝着霍青鱼这边过来,肃杀与冰冷毫不掩饰的从那泛黄的金属上张扬着。 霍青鱼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的下场,也是被生生破开的模样。 他用手背随便擦了一下嘴角,在机械人临近自己的那一刻他豁然站起身来,顺带着将刚才被吹落在地上的那片深色的布匹带了起来。 霍青鱼一跃而起,将布匹带着蒙过机械人的头顶,再将这布匹往后重重一拽,他将这架机械人整个往后拽倒。 机械“砰”的一声被撂翻在地。 霍青鱼捂着发痛的心口,从边上抬起一块石墩,在机械人起来的时候一砸下去,“哐”一声,被蒙住的机械身上发出一声声响。 布匹下,那颗钢铁头颅歪了一边,机械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歪歪斜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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