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沁转头一看,顾习昀已经唇色发紫,毒素瞬间布满了他整条手臂。 “顾子羌!你……” 她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流泪了,硕大的泪珠淌过她的面颊。 “回瑛,不哭,不疼……” “回瑛,不是腐叶,是玉……” 毒血溢出了他的口腔,谢芳沁将他拥在怀中,他无力地推开:“回瑛,我脏……” 他的手臂重重滑落点地,也许最后一刻会想着,你将我从泥垢中拉出来,本就是皎皎华玉。 华玉无疵,岂是腐叶敢与相较? 许是今日寒风太盛,妒他身子,带走了暖意。 “子羌,也是玉,是我的玉。”谢芳沁哽咽了一声:“子羌一直是回瑛的玉!” “这毒药,见血封喉,有他陪着,我不亏!” 顾习安正欲发笑,被谢芳沁一脚踩碎了胸腔。 如今这世上待她好之人,一个个离她而去。 一抹愧意涌上心头,若是方才去拿匣子的人是她,是不是能换他活着了? 谢芳沁缓缓抬起手,对准了自己的天灵盖。 “白虎,还不速速完成任务。” 是传道大祭司的声音! 谢芳沁听后,芳体微微颤抖,最后放下了自戕的想法,回了一句:“是。” 向来神秘,行踪不定的传道大祭司竟然出现在了江南。 日头偏斜,寒风簌簌刮过刘青姝的面门,使得她脸上裂开了红坨。 刘青姝来到了县衙门口,击鼓鸣冤。 顾习安若是每日都需要女子作为药引,若是她如今去了神都,路途迢迢,不知还会有多少个姑娘受罪。 为今之计,她只好赌一把了,赌县衙之中还有良知的官员,唯有将此事闹大,焉有破局的希望。 “何人击鼓鸣冤?” “民女刘青姝有状!” 江南县衙好几年未见有人击鼓鸣冤,这下大家都过来看热闹了。 “何状?” 刘青姝亮出应典史给出的证明文书,上面还有府尹阮吉安的大印。 “民女状告顾家顾习安行止不端,戕害多名弱女,还望青天大老爷能够主持公道。” 乔含章听手底下的人说了之后,俊眉紧紧粘合在一起。 状告顾家?她是有多大的胆子! “与她说,本官今日身子不适,不在廨宇。” “可她手中有神都府尹的亲笔证明,府尹的大印,应是做不得假。” 乔含章适才动身着起官服,对一名捕快道:“看好小姐,莫让她跑出去添乱。” 一身官服着在乔含章的身上竟是生出了一丝丝违和感,他迈出缓步,临近公堂才加快了两步。 “堂下何人?” “民女刘青姝状告顾家顾习安……” 还没等刘青姝说完,乔含章便打断了她的话。 “状告顾家,你可知污蔑顾家的代价是何?” 她自然是清楚,若不清楚也不会来到这里冒险一试。 “知道,民女绝无半点虚言。” “可有证据?” 他好给顾习安通信,毁了证据,无凭无据那可不就是诬告了。 “有,顾习安的宅院里,有一片海棠树,树下便是那些被戕害的女子,鲜血染红绸。” “那么说来,你是没有证据了?大门大户在自己家中种的海棠树,竟然也会成为你诬告的证据?刘青姝是吧,本官告诉你,甭管你背后有何人,到了江南,就得规规矩矩做事,否则惹了顾家,本官可保不住你!” 许是和顾家来往过密,乔含章的身上也沾染上顾习安的狂妄自大。 刘青姝心下明了,到底谁是顾家背后专横跋扈的靠山了,有那么一个县令在,顾家可不就是江南一带的土皇帝了。 “大人,我有一个好友已经将顾家私铸银子一事上报朝廷,这也是灭门的大罪。” 乔含章一拍案桌,怒而站起! “大胆!”他整张脸惊恐无力,却还在强装镇定。 万一她说的要是真的,不日他的脑袋也会不保。同时,他有心存侥幸,朝廷不管江南这一带时数已久,万一被什么人给压下呢。 忽然一个捕头附耳在乔含章耳边说了几句,乔含章脸色大变,转而看向了刘青姝,心中有了计较。 “你说你要状告顾习安,当真?” “当真。” 乔含章拢了拢袖子,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 “顾习安在家中遇害,顾家掌印也不翼而飞,巧的是,你来状告顾习安,本县有理由怀疑是你为脱罪而诬告顾习安。” 什么?顾习安竟然死了? 难道是因为落云没有入体的缘故,导致顾习安的身子发生了什么变化? “你可认罪?” 清风过堂,捎过一片腐叶落到了乔含章的案桌之上,滚落了两圈,便粘在他的官袍之上。 “无罪,为何要认?”
第五十九章 红颜怨(六) 乔嫚儿这时冲了出来。 “哥哥,她就是那位救我的姑娘,您不能妄下定罪。” 刘青姝美目凝重,乔嫚儿竟然是江南县令的妹妹,乔家里竟然还出了一位女捕头,可惜乔含章犯下的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这妹妹也不知如何自处。 “我随你去顾家瞧瞧,凶手应该还在顾家。” 顾习安死了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海棠树下的女尸,她们的冤屈定是要有个说法。 “本官瞧着你像是凶手,嫚嫚,别胡闹,这里是公堂,非是家中可容你放肆。” 乔含章倒是在乎这个妹妹,或许能从乔嫚儿身上下手。 “我乃大周状师,手中持有府尹亲令,要审我,也得是江南府尹亲自来审。” 乔含章心下犯怵,若她真是状师,倒是不归县衙所管,状师上头是丞相,即便是状师犯了事,也不能随便动用私刑,得传书丞相再定夺。 “本官陪你去顾家看看。” 乔含章有自己的私心,他倒是希望顾习安死了,这样一来他心底的秘密便再也无人知晓,如此才算是真正的高枕无忧。 刘青姝神色凝重,她总觉得乔含章似是希望顾习安遇害。 不多时,县衙的人来到了顾家。 那一片海棠树已经落败,较之外头的葱茏树木,这里的海棠树随便一掰就能够揉碎成渣。 顾习安的尸体已经碎裂成渣,拼凑不出来一个整形,地上还有两具尸体身穿嫁衣,死状惨烈,像是被人击打致死。 刘青姝一眼就认出来了地上的两具尸体是何人,想来是顾习安恼羞成怒杀了她们,算起来她们也算是帮凶,死不足惜,可这其中有她的算计,她又怎么安心当个好人呢? “这是顾习安?”乔含章抬起手臂掩饰嘴角一抹笑意。 那一身衣服确是顾习安。 “回大人的话,应该是顾习安。” 刘青姝有了一个脱罪的办法:“顾家昨日将我诱骗进府,我发觉了之后便逃脱了,试问倘若我是凶手,又是如何在短时间里能将顾习安变成这般模样,您若是不信可以让大师关凝川来这里。” 关凝川是个徒有虚名的道士,素日里喜欢穿金戴银,非是要穿得华贵才肯出门,一月在他的身上要发生三四起抢劫事件,县衙劝说也屡教不改。 这事竟然和那个神棍有关系。 刘青姝心中暗忖:这便是服用落云的代价吗?真是一个死无全尸。 她的话中叫人找不出半分辩驳的地方。 “去将关凝川抓来。” 只是一具残尸,未必就会是顾习安,他总得做做样子。 “大人,既然来都来了,还请各位捕头大哥掘一掘海棠树,或许会有线索呢。” 乔嫚儿连忙应和道:“大姐姐说的是,我这就找铁锹来。” 乔含章听此,他乔含章的妹妹也算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够亲自干掘土之事,这让他的面子如何能挂的住。 “你们几个,找铁锹来掘。” 几个捕快不紧不慢地去找铁锹来掘。 他们几个掘土之时,一铲子一铲子地挖着,浅浅的半层土慢悠悠地落在地面上。 刘青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夺过铁锹自己来挖。 “想不到江南县衙的捕头竟然是连个弱女子都不如的ʝʂɠ人。” 乔含章深觉自己的面子要掉落在地上。 “没吃饱饭吗?给本官挖!” 几个捕头适才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而刘青姝这边已经挖到了骸骨,零零散散的骸骨像极了她们的一生。 眼见着刘青姝挖到了那么多骸骨,捕快们感觉自己的脸上叫人贴上了辣子,辣得让他们无地自容。 有的骸骨已经半化了土,可见遇害时间之长。 随着一具又一具的骸骨被翻露出来,乔含章的脸色变了三变,素日里他没少给顾习安收拾烂摊子,如今那么多烂摊子他实在是不好收拾。 况这些尸体还是从顾习安的院子里翻出来,除了顾习安本人,谁还能在他自己的院子里埋下骸骨呢。 “顾家少爷呢?” 实在不行找顾云峥来顶罪。 刘青姝见过顾习安的真面目,那顾云峥和顾习安本就是一个人,不过是因为落云的功效让他一面脸返老还童。 顾习安多半是为了隐藏这个秘密,才谎称自己有一个儿子。 “大人,找过了,四处不见顾云峥的影子,想来是害病外出休养了。” 顾管家姗姗来迟,顾习安膝下无子他是知道的,捕头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收拾细软,这些年在顾家贪了不少东西,收拾起来颇为麻烦,这才叫捕头逮个正着。 顾管家被带过来后,立马看见了刘青姝,他喉中半哽,指着刘青姝恍似见了厉鬼一般,他口中喃喃:“不可能,这不可能……” 刘娘子怎么可能还活着呢?她应该埋葬在海棠树下才对。 “顾管家,你最好如实道来,本官或能为你争个机会。” 这哪里是争什么机会,分明是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反正顾习安已经死无全尸了,这个罪名本就是顾习安犯下,他犯不着拿自己的性命给顾习安打掩护。 “大人,这一切都是顾习安干的,小人实在是不知情。” 顾管家神色扭捏,等待着乔含章发话。 顾管家在顾家多年,这么可能不知道,大难临头还想把自己择个干净。 “说的有理,你继续说。” “大人,他想跑。” 捕头将细软拿了过来放到乔含章面前。 “哥哥,若非心中有鬼,他怎么会跑?这一定有问题。”乔嫚儿知道她说的话多少有用。 乔含章给了乔嫚儿之警告的眼神,怕是总有一天这个妹妹会坏了他的事。 “顾管家,你自己好好说。” 顾管家冷汗涔涔,哆嗦着说道:“主子没了,偌大的顾家,我再不走,就得被人说是觊觎顾家的财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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