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望着愕然怔住的雨师瑶: “那个雪夜,我在山中遇狼妖袭击,拼命救我,替我疗伤喂药,在我看不见时一直握着我手的人,我一直以为是春莺,她也从没有否认过。” 雨师瑶当场呆住了。 怎么会这样!? 厉星澜握住她冰凉的指尖,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深情与悔恨。 那双幽深瞳孔只望着她一个人,仿佛她是他黑暗中唯一的光,是失去便要溺死的救命稻草。 “对不起,师瑶,是我负了你。” 雨师瑶的脑海被他这几句话搅得天翻地覆。 她从没想过厉星澜原来会将她认成春莺,更没想过他是因此才会对春莺动心。 当然,更重要的是,此刻的厉星澜看她的目光前所未有。 甚至他面对春莺时,都从未表露过如此为一个人神魂颠倒,仿佛只要她一声令下,就算是为她去死也心甘情愿的表情。 “这也……不全是你的错,你又不知情,可春莺她明明从没救过你,她怎么能默认……” 一股热气冲上雨师瑶的脑海,她想,原来如此,原来他并非是铁石心肠。 是春莺骗了他,所以他才会爱错了人,才会不接受她对他的好。 他只是被骗了。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春莺要个说法!” 雨师瑶带着一腔被贴身侍女背叛的怒火冲出了厉星澜的院子。 待她走后,厉星澜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那些浓郁的深情逐渐淡去,化在他幽深晦暗的瞳孔深处。 乌鸦妖在暗处现身: “这个蠢笨的龙女竟然真的如此好哄,主人三两句她就又对主人死心塌地了。” 厉星澜把玩着手里鲛纱所制的手帕道: “女子便是如此好骗,明明是我的过错,但只要给她们之间制造一点微不足道的小矛盾,她们就会彼此怨怪,相互争斗,反倒会对我无比宽容。” “主人英明。” 厉星澜垂眸瞧着那块手帕,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窗外飞入一道传讯符,他才将手帕收入怀中。 【洞窟魔胎已被上清察觉,计划需提前】 厉星澜眉头微拧。 濯缨与谢策玄赶到昆仑山时,并未第一时间去寻厉星澜,而是去见了春莺——如今应该叫慕凰了。 “如仙子所料,方才雨师瑶来找过我,质问了当初冒认救命恩人之事。” 慕凰将方才发生的事跟濯缨简单说了一遍。 自以为站在道德高地的雨师瑶气势汹汹地来向慕凰讨个说法,然而刚起了个头,就被慕凰反过来质问。 ——“龙女问我为何要冒认您,这个问题不该问您自己吗?” ——“若非当日您想将我嫁给乌鸦妖,您以为我想和厉星澜那个邪魔扯上关系?” ——“而且,我不信厉星澜真的认不出当日救他的人是谁,哪怕眼睛看不见,声音、气息这些真的一个都分辨不出来吗? ——“说不定他就是装的,故意冷落龙女,只是为了让龙女对他更加执著,更容易操控您,您好好想想吧!” 雨师瑶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那现在厉星澜和雨师瑶人呢?” “不见了,”慕凰有些尴尬,“对不起,仙子明明传讯让我提醒昆仑山提高警戒,可还是让他们……” 谢策玄摆摆手: “他们俩一个西海龙女,一个魔头转世,昆仑山弟子虽然修行术法,但终归是凡人,拦不住也是正常的。” 濯缨也并未纠结这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厉星澜,他从昆仑山消失之后,会去何处藏身?” 慕凰很是机灵,听了濯缨的话风,便立刻小跑去请来了善堪舆测绘之术的师兄。 那弟子很快便抱着一张巨大的大雍国地图而来。 大幅地图如地毯般在内室摊开,谢策玄以指为笔,隔空圈出了漆镜河的位置。 “来之前师父同我提过,厉星澜作为玄澜魔君的转世,他体内魔君魂魄一旦觉醒,就会爆发出极强的魔息,但上清天宫却一直未曾察觉。 “师父猜测,他是为了隐藏自己,才将魔息转换成魔胎,这样既可以制造更多魔族来保护他,也可以在不被仙人察觉的情况下寻找他的肉身。 “魔君魂魄的魔息强大,他孕育魔胎的地方很可能不止一处。” 濯缨很快明白了状况: “所以,昭烨神君他们负责消灭魔胎,而我们则负责追踪厉星澜的下落,并找到所有的魔胎位置?” 谢策玄颔首:“没错。” 看了一眼紧贴着濯缨身旁的天犬,谢策玄蹲下摸了摸这只威风凛凛的天犬。 “哟,这就是督察府养的天犬呀,也不知道是天犬的鼻子灵,还是我们天王殿的草木皆兵的追踪术更厉害……嘶痛痛痛!你咬我做什么!松口!” 天犬紧咬着谢策玄的手不松口,俨然一副看他不顺眼的样子。 他知道这个叫谢策玄的少武神。 清源神君经常提起他,说他时常违反天规,屡犯屡罚,死不悔改——这种视天规为无物的刺头,他身为督察府天犬绝不会轻饶! “好了,别闹了。” 濯缨摸了摸天犬的脑袋,方才还凶巴巴的天犬顿时安分许多,只是仍然用不善的目光紧盯着谢策玄。 见天犬乖巧地用脑袋蹭着那只白皙柔软的手,谢策玄的眼睛不悦地眯了起来。 这狗见人下菜碟是吧? “时间紧迫,拖延不得。”濯缨道,“既然他们已不在昆仑山,我们也该出发了。” “等等——” 谢策玄拉住她。 “出发之前,有件事得先商议好。” 自从雨师瑶被西海龙母送给濯缨当仆人之后,这两人朝夕相处,虽然雨师瑶有时候是挺蠢笨的,但谢策玄也知道,她蠢归蠢,倒也不至于该死。 “我知道你解除主仆契放雨师瑶离开,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但如果雨师瑶在关键时刻昏了头非得护着厉星澜,到底是杀还是不杀,你总得跟我通个气吧。” 到了生死一线的关头,真不一定能顾得上救她。 濯缨定定看着他,她发现谢策玄虽然有时候看上去脑子像是根本不转,但有的时候,又还在某些地方挺敏锐的。 她忽而一笑: “若连邪魔都护,与同党何异?自然是该杀就杀。” 而且—— 雨师瑶护着厉星澜就对了。 濯缨还怕她太怕死,不敢护他,这才是枉费她将她放走的用意。 “不过我有个请求,如果真到了要杀雨师瑶的地步,我希望是由我来动手。” 谢策玄眉梢微挑,眸色中似有几分疑惑。 要真杀了,他身为少武神奉命诛杀邪魔,是秉公处置,自然无事,但她来动手的话,要如何同西海龙母交代?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过了一圈,最终没有问出口。 她既然这么说,自然有她的理由。 “行。” 听到谢策玄这干脆利落的回答,濯缨那双乌黑眼瞳愈发深沉。 “你不问我要做什么?”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那就是有不能说的理由。” 谢策玄直视前方,回眸朝她看了一眼。 “不过,我劝你也别想太多,那么小一个脑袋,整日琢磨来琢磨去,累不累啊,都跟你说了天塌下来有上面的上神顶着呢,用不着你操心。” 明明只是寻常几句话,却让濯缨莫名觉得心头一轻。 像是一阵风吹开了她心底某处的尘埃,将她那些藏匿在阴暗处的情绪用力抖开。 濯缨默然片刻,再开口时,连语调也比平日轻快几分。 “人不动脑还叫人吗?” 她俯身摸了摸天犬的脑袋。 “就连小狗也分聪明小狗和笨蛋小狗呢,对吧?” 谢策玄很赞同这点: “确实,清源神君的这只不知好歹的天犬就是笨的那种,实在是太笨了,实在不会教不如送来我们天王殿,我替他教算了……” 正在仔细追踪的天犬竖起耳朵,冲谢策玄凶狠龇牙。 他刚想用脚把这只天犬从他脚边扒拉开,垂眸便见云端上的雪衣少女唇边噙笑,双眸似乎在看那只天犬,又好像在看别的东西。 那双眼似有晚星摇曳,如易碎琉璃,漂亮得令人忍不住屏息。 谢策玄挪开视线。 ……啧,就那么喜欢这只破狗吗? 与此同时,荒海鲛宫内张灯结彩,红绸在海水中飘飘荡荡,四处弥漫着婚宴的喜庆氛围。 这是这个月来的,荒海的第二桩喜事。 昭粹站在自己的寝宫门外,看着迎亲的虾兵蟹将吹奏着海底仙乐,带着即将入住少君府的锦鲤族郡主浩浩荡荡而来。 饶是海水再冷,也冷不过她此刻的心情。 一个月前,她与沉邺完婚,因为荒海君上如今病重,两人大婚并未大操大办。 昭粹虽有些小小的不满,但到了新婚那一日,两人终于成为了真正的夫妻,这一点小小的不满也烟消云散。 形式有什么要紧的呢?要紧的是他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那时的昭粹觉得,自己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然而这样的幸福只持续了半个月。 “少君,事态紧迫,没有时间再给我们来调查影响荒海水质的原因了,必须想办法净化海域,否则荒海灭族之祸近在咫尺!” 那一日偶然听见沉邺与臣下议事,昭粹这才得知,荒海最近出了大事。 ——有不知来源的魔息流入了荒海。 起先,只是令荒海的一些水生植物枯萎凋敝,到后来就连仙族自己也开始有了异状。 呼吸艰难,皮肤生疮,鲛人褪鳞,蚌精张壳。 荒海仙族皆人心惶惶,已经有许多部族开始商议要不要搬迁至其他海域生存。 但其他东西南北四海听闻此事后,竟设下了海水结界,阻断了与荒海的来往,只送来了一些食物聊表心意,便撒手不管了。 荒海派出无数仙族调查,用尽了法宝,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 必须借得南海的杨枝净水瓶,才能解除荒海此次危机。 并且,由于他们至今还没查到污染的源头,这就意味着借走杨枝净水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查明真相前,这南海宝物都要一直留在荒海。 无缘无故,南海凭什么把这么重要的宝物一直借给荒海? 沉邺思索许久,对昭粹道: “杨枝净水瓶是南海锦鲤族掌管的宝物,锦鲤族族长之女对我钟情多年,昭粹,为了荒海,我恐怕不得不娶她。” 于是,就有了今日这一场婚礼。 外面仙乐袅袅,红绸挂满整个鲛宫,声势之大,可比她这个少君夫人大婚一日还要热闹。 昭粹想,这是能挽救荒海的一场婚宴,再如何盛大,都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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