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若笑着摇摇头,止住相唯的话语:“我知道她是很多年前的故人,‘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道理我也明白。我提起她,只是想想告诉你,你不必因此对我抱有愧疚。” 弥若勉强地朝相唯露出一个安慰的笑靥:“你也知道,我当初心里有着的,也不是你。在这一点上,咱们算是扯平了……” 相唯不等弥若强颜欢笑地说完,就将她紧紧搂入怀里:“什么沧海巫山的,通通都是狗屁!你记住,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我心里自始至终有的,都只是你!” 弥若被相唯紧紧箍在怀里,差些喘不上气:“你、你先放开我……” “不放!”相唯像个任性固执的孩子,反而越抱越紧,“无论你变作什么模样去到何处,我都会找到你!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世,就算我化成了灰我也会一直跟着你,你别想逃!” 弥若苦笑着,哑着嗓子道:“我再不逃,就要被你勒得窒息死了……” 相唯这才晃过神来,赶紧松开怀抱的禁锢,拍着弥若的背替她顺气,半是歉意半是委屈地道:“你看,我都为你这么坚贞不屈了,你以后若是还念着旧情人,就当真是对不起我了。” “哦?”弥若突然想起在邀仙楼他抱着自己,却在口中念着另一个女人姓名时的一幕,一时玩心起了想报复一二,装出满脸的无奈,“那怎么办,我现在还是忘不了他。而且他昨日还对我说,要与我携手坐享万里河山呢。” 果然,相唯脸上的表情仿佛在瞬时被冻住:“万里河山?” 弥若见他神情微恙,如受到霹雳重击似的,有些不忍,上前拉着他的胳膊:“你别当真,我方才只是唬你……” 却不料相唯却是一拍大腿,满脸地气愤与不甘:“区区万里,怎配得上我家娘子,这小子未免太小瞧人了!” 不等弥若反应过来,他又紧紧握住她的手,满脸诚恳道:“娘子,别说江山万里,就算你想要整个六界众生,我也照样拿到你的面前来!” 弥若被相唯的这番豪言壮语唬得一楞,片刻后才从他眼底掩饰不住的坏笑里回过神来,顿时也被气笑了:“你又戏弄 我!” “这回可是娘子先起的头,”相唯朝她摊了摊手,摆出一脸无辜的模样。 “还得加上一条,以后不许欺负我!”弥若半真半假地朝他的胸口捶了一拳。 相唯眉头微皱,但脸上依旧笑得如沐春风:“好好好,以后不欺负你了。” 相唯顺势握住她的手,将她又紧紧地揽入怀里,下颚抵着她的发顶,让她看不到自己脸上压抑着疼痛的表情。 “说话算话?” “君子一诺千金。” “你又不是君子……” “对啊,我不是君子,我只是你的夫君。” 弥若又被相唯堵得无话可说,只能再寻着其他看似安全正常的话题:“你、你还没告诉我这是哪儿呢?” “咱们啊,在师父他家门口的池塘底下呢。” “可是在这,”弥若伸手触了触游近自己的几条小鱼,“不会溺水吗?” 相唯的手轻轻按在弥若的脑后,声音轻得像池边被风吹拂起的柳絮:“这里是师父他老人家的一处风水宝地,专门用来夏日避暑安眠的。你在这里,很安全。” 弥若感觉耳边相唯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缥缈,自己眼皮莫名地沉重起来:“嗯,可我、我为什么要在这儿?我哥哥,还有王上他们……他们……” “不用管他们了,你且安心睡着,等你睡醒了,一切都会如常安好的。” 弥若想起弥苏那坚毅的神情,还是有些不安:“可是……” 相唯将手覆上她的额头,轻轻拂过她两鬓微散的发丝:“没事的,睡吧,一切都有我。” “嗯,好。” 看着弥若在自己怀中慢慢阖上双眼,沉静下来的睡颜,宛如懵懂不知的初生幼儿,无暇安静的面容,令人心生怜意。 “弥若,”相唯凝视着怀中安睡的女子,手指在她的五官轮廓上,隔空虚虚划过,唇形微动,带着复杂难言的情愫,“芷鸢。” 躺在他怀中的女子容貌,的确并非是弥若的脸,那形如远山的清冷秀眉,玲珑有致的精致鼻尖,微抿带着些许冷意的淡唇,皆是曾经芷鸢的模样。 相唯失声苦笑,不知这是天意无常,还是造化弄人。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却一直在自己身边,以为再也想不起的容易,此刻却清晰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相唯抚弄着怀中女子的情丝,难以察觉地轻叹道:“你到底是弥若,还是芷鸢。” 扶兮闲闲地翘腿坐在池塘边上的敞椅上,颇有滋味地酌着小酒,而他身旁的那个 深衣圆脸的小童,正饶有兴趣地趴在岸边,睁着圆圆的大眼瞅着池塘底部的一切。 “哗啦”一声,不等小童急忙躲闪开,就被相唯一把提溜起来。 “非礼勿视,有些场景小孩子是不能看的,会变成斗鸡眼的,知道吗?” 小童猛地一吓,亟亟地用手捂住自己的眼,透过指头缝瞅着相唯,冲他一个劲地点头。 “这就对了嘛,乖。”相唯笑着摸了摸小童垂髫短发,从身后那处一只刚摘下的莲蓬,递到小童的面前,“这回的莲子可熟了,你可以放心吃,不用担心闹肚子了。” 小童顿时眉开眼笑,乐颠颠地接过莲蓬,专心致志地埋头剥起莲子来。 扶兮从醺然的酒意里抬起头:“好了?” 相唯脸上的笑意褪去,点点头:“我已稳住了她的元神,但毕竟这不是她的肉身,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扶兮低头凑近酒壶,小酌一口,状似漫不经心道:“那你就将其变为长久之计,不就行了。” “您的意思,也和烽聿一样,要让她恢复仙身?” “怎么,你不愿意?”扶兮饮酒的动作一滞,“起码,她恢复了仙籍之后,寿命可比凡人要长了许多。难道你宁愿守着她轮回百世,也不想与她千万载相伴?” 相唯抬手抚上胸口,苦涩笑道:“我恐怕既守不了她百世,也陪不了她千万载了。”
第68章 遗诏 翌日午时,两个灰扑扑的身影,出现在上京城的西城门处。 “你的腿脚倒是麻利些啊!” 滟姬冲一旁慢腾腾近乎挪步子的敖沧,不耐地又是一通抱怨:“你如今是从泥鳅进化成乌龟了吗?都走了一整夜了,你再不快些,可就赶不上饭点了。” “是啊是啊,马上就可以见着你的夫婿和娃娃了,你当然急不可耐了。”敖沧一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面擦着并不存在的汗水,“昨天不知道是为了救谁,我的背差些被捅出个马蜂窝,现在只能用龟壳保护我这一触即碎的小背背了。” 滟姬无奈地叹出一口气:“知道啦知道啦,你这废话都说了一整路了,我一定会为你的背负责的,这样行不?” 滟姬对别过脸暗自偷笑的敖沧撇撇嘴,但又不无关心地看了看他微微肿起的后背:“要不咱一会找个大夫给你瞅瞅吧,好像还真挺严重的……” 敖沧立马变脸,脚下迈出的步子也瞬时大了起来:“爷堂堂龙族子孙,怎能让凡夫俗子窥探到爷的玉体!不就被烫出几个包吗?爷这倍棒的身子骨,保证明儿就好,还不留疤!” 滟姬跟上他的步子,趁他不注意,往他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立刻疼得敖沧嗷嗷叫了起来。 “这还不严重,就差废了!”滟姬不由分说地拉过敖沧,“走走走,跟我瞧大夫去。” “说了没事,逼着人看病算怎么回事!”敖沧费力挣脱着,余光瞟到城门旁的王榜昭示栏前围了好几层的人群,赶紧趁机转移滟姬的注意力,“好多人呢,准有什么骇人听闻的大事发生,去看看看看!” “诶欸欸!”滟姬稍稍一晃神,敖沧就从她手下溜走,气得她一阵跺脚,“还真是属泥鳅的,抓都抓不住!” 滟姬其实是担心敖沧挤进这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又加重他背上的伤势。但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就见缝插针身形熟练地挤入最前排,还不忘回头朝人群外的滟姬骄傲得意的挥了挥手,孩子般的容易得到喜悦和满足。 滟姬忍不住噗笑一声,无可奈何又习以为常:“模样可真是傻。” 滟姬在人群外头等了好一会,但敖沧站在王榜下的身形却像是化作了一座石像,好半天都一动不动。 她蓦然感到有些不安,赶紧也挤了进去:“劳驾劳驾……” 但还没等她挤到最前头看清榜上的文字,身旁他人的只言片语,却是源源不断地传入她的耳中。 “这李二公子看着挺和善的人啊,怎会干出这等杀妻的罪孽?别是弄错了 吧!” “上面可是明明白白地写着呢,将结发妻杀了不够还剥皮藏尸,如今就剩一具白骨了,真真是禽兽不如!” “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你瞧这豫国公竟还敢私藏先王的遗诏,可不是罪大恶极!” “若非李二这杀妻案被人告发,引来官兵搜府,这遗诏怎会被寻到?也算是祸兮福所倚吧。” “为何当初不一把火将遗诏烧了,如今也无对证了。” “想来这遗诏中定是写着大事,豫国公也不是傻子,怎会冒着诛全族的危险将它藏起来。” “遗诏写得不都是继位接替的事吗?还能写什么?” “谁知道呢?反正我是听闻,这遗诏被搜出时,那搜府的官吏一看各个都愣傻了,脚不沾地的就将那遗诏送入了宫,我猜啊,肯定不会是好事!” “怪不得一早就看见豫国公府外头全是齐整的兵丁,果然是要诛灭满门啊!” “昨儿宫中多处起火,今日就生出这些杀孽,果真是不祥之兆。” …… 滟姬越听越心悸,越听越手脚发寒,踉踉跄跄地挪至敖沧身后,却不敢抬头去看榜上的文字,颤颤的声音里带着隐藏不住的哭腔:“君上、君上如何了?” “他,”敖沧从榜文上收回惊愣的目光,迟缓地回过头,伸手搀着滟姬摇摇欲坠的身子,“服毒,自尽了。” 滟姬眼睛猛地睁大,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咫尺外的榜文,待视线中进入“诛李氏满门”几字时,呼吸霎时停滞了半刻,急急摇头:“不,不会的……阿难,我的阿难,我要去救……” 敖沧急忙捂住滟姬的口,四处打量周围的人群,没有发现异样时,才朝滟姬低声耳语:“别急,这榜文刚下,现在多半还没执行,咱们这就去李府,这就去!” 滟姬满眼闪着泫然的泪光,朝满脸正肃之色的敖沧点点头,将几欲破喉而出的哭声咽了下去。 冷肃的殿内,坐在高位上的萧衍一脸疲惫,昨夜的大火折腾了一宿,还未来得及闭眼小憩片刻,就又闹出了李煊杀妻的案子。不过也好,正巧能暗中派人乘机入府探听几番虚实。却未料到,寻找了五年都不得的那份遗诏,眼下却如此容易地就搜了出来,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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