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并未掩饰身份,修为都在四境闻道之上, 以他们的境界根本不是对手,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褚秦被绑走。 随后跟着褚秦出去的两名散修, 一人前去九州斗场打探,另一人则先回客舍告知众人消息。 这只猎兽队中,除了褚秦,修为在四境以上的便只有知雨。即便褚秦在时, 许多时候做主的也是知雨, 此时青年看向她, 希望她能拿个主意。 周围十余散修则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褚秦何时开罪了九州斗场。他们这等散修, 寻常同九州斗场根本不会有什么交集, 如果他们没记错, 褚秦从前也没有去过九州斗场赌斗,不会欠了他们灵玉, 如何会惹得斗场大动干戈来抓人? 片刻沉默后,知雨沉声开口:“我先去九州斗场。” “那我们也……” 几名散修不约而同地开口, 同行这么久,他们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褚秦有事。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知雨打断:“你们都留下。” 她语速飞快道:“去再多人都没有差别,你们先在此等我消息。” 他们的实力,在九州斗场面前实在不值一提,便是都去了恐怕也影响不了什么。 这些散修清楚知雨说得不错,他们如果非要去,可能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拖了知雨后腿,思及此,便也没有相争,非要跟去不可。 简单向众人交代几句,知雨并未耽误,当即离了客舍,往九州斗场的方向去。 遇上这样的突发状况,十余散修一时便顾不得姬瑶和谢寒衣,不过两人却将众人议论尽收于耳中。 谢寒衣看了姬瑶一眼:“阿瑶,去看看如何?” 毕竟他们之前,也算欠了褚秦一个人情。 姬瑶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还是随着谢寒衣的脚步一道走下客舍。 心中忧急的知雨并未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两个人,街市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她的身影没入人群,如同一尾游鱼。 九州斗场位于天启城西南角,自外看去,楼阁高有数重,如同环形坞堡,大门像是凶兽张开的巨口,几欲择人而噬。 来往于斗场的修士与武者作各色打扮,既有出身市井,刀口舔血的游侠,又有衣着锦绣,唤奴携婢的世族子弟。 姬瑶与谢寒衣跟在知雨身后进入斗场,迈入其中的瞬间,便觉一股热潮扑面而来,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无数道嘈杂人声骤然响起,令人听不分明内容。 抬头望去,只见楼阁中空,以廊桥相连,圆拱斗笼重重叠叠布于其间,嘈杂呼声正是自笼中传来。 这些大小不一的牢笼多则设有数万席位,少也设有千余,自下而上望去,交叠的斗笼颇为壮观。 斗场内墙以厚重砖石砌成,其上镌刻了繁复纹路,一路延伸向上,最终在数十丈高的穹顶处交汇,恍惚间,似有一只巨大眼瞳若隐若现,沉默注视着下方。 这一刻,谢寒衣感受到体内灵力流动忽然一滞,有莫名桎梏加诸于身。 他与姬瑶对视,不必多言便已清楚对方所感。 以二人如今修为,进入这斗场也感觉灵力被桎梏,那么洞虚境之下的修士,在此只怕无法动用丝毫灵力。 所以在这九州斗场中,无论修士还是武者,只能依靠身体进行比斗。 一处可容数千人的牢笼中,两名四境体修纠缠在一处,上半身未着寸缕,脸上都黥了代表奴隶身份的刺青。 此处席位坐满了近八成,此时或坐或站,都紧紧盯着下方交手的斗奴,口中不断发出叫喊声,看到关键处,甚至恨不得亲自上场一战。 也不怪他们如此紧张,这些人中不少都押了灵玉在场中斗奴身上,比斗的结果关系着他们能不能大赚一笔。 随着战况愈烈,场中胜负渐分,只见一人抓住另一人的头颅,毫不留情地向地面撞去,顿时鲜血四溅,场面堪称血腥。 如此伤势,便得不死,也是重伤。 围观看客中却因此爆发出高亢喝彩声,其中还混杂着另一部分人的叫骂。 站在廊桥上,谢寒衣不由别过了头,并不愿直视这一幕,还下意识抬手遮在了姬瑶双眼前。 侧过头的谢寒衣对上了姬瑶目光,那双眼沉静而冷然。 “人族竟然会喜欢看同类相残。”甚至为此喝彩叫好。 听着姬瑶这句话,谢寒衣面上现出一抹苦笑,他也无法理解。但在这九州之上,又何止一处九州斗场。 谢寒衣不是不知这世上有许多阴暗面,但今日的确是他第一次直面如此浓重的恶意。比起战场杀戮,眼前围观叫好的看客更让他觉得不适。 这甚至不是毁去九州斗场便能解决的问题。 正是清楚这一点,谢寒衣心中更觉复杂。 另一边,在进入九州斗场后,知雨便被斗场婢女领着向廊桥上行去,像是有人早已知道她会来。 高处牢笼之中,自看台望去,下方地面已经被鲜血浸成暗红。青年身材堪称臃肿,此时坐在桌案后,能明显看出他腹部堆叠出重重赘肉,那张脸生得堪称喜庆,目光看来时却有种蛰人之感。 在他脚边蹲了十余只鬣狗,在知雨进门时齐齐看来,利齿森然,半吐出的舌头流下涎水。 见了知雨,青年细长双目眯缝起来,露出个意味莫名的笑意,慢吞吞地道:“要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知雨。” 分明是与她早已相识。 知雨无意与他寒暄,冷硬问道:“褚秦在何处。” 青年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这么久不见,你竟然也不问问我如何,只关心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听他言语,两人不仅相识,还关系匪浅,但知雨只是抿紧了唇,并不接话。 青年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口中犹自道:“血脉高贵的公离氏族女,偏偏要与一群出身低微的散修混在一处,你究竟是图什么呢?” 距离看台不远的廊桥上,姬瑶与谢寒衣将这句话停在耳中,都觉出些许意外。 如今的大渊后族,正是公离氏。 倘若知雨出自公离氏,哪怕只是旁支血脉,应当也不必如散修一般辛苦猎兽赚取修行资源。 “我乐意做什么,与你无关。”知雨的语气愈发冷冽。 “无关?”青年哼笑一声,“七年前,你我便已经定下婚约,既然迟早是一家人,你同那群散修混在一处,传出去,折的也是本少主的颜面!” 他站起身,庞大的身躯几乎抵得上三个知雨,不免带来浓重的压迫感。 “听说你与那游侠儿关系甚笃,那便不该错过今日这场赌斗才是。”青年细长双眼中闪烁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随着他话音落下,下方铁条笼门打开,自一东一西分别进了人来,其中一人正是刚被九州斗场抓来的褚秦,此时他被人一脚踹进比斗台,尚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而将要与他比斗的斗奴身材魁梧,光头黥面,已是武道宗师境的修为,一身煞气不知是杀了多少人才形成。 在这样的对手面前,褚秦看上去实在没有什么胜算。 “元善泉!”知雨瞬间变了脸色,直呼青年名姓,声色俱厉。 虽无血脉之亲,但元善泉与九州斗场如今背后的主人元夫人一声母亲。 元氏虽非世族,却掌握着天启城中诸多见不得光的产业,随着那位元夫人继位家主,势力越发壮大。 里子有了,便不免想着面子,这世道将人分作三六九等,元氏想抬一抬自己的身份似也无可厚非。为此,元氏上下颇花了一番功夫,送出了不知多少灵物,才终于攀上了大渊后族公离氏。 不过便是砸进许多灵物与资源,也只为身为元氏少主的元善泉求得了旁支中血脉已远的公离知雨,她父母早逝,这一支血脉在公离氏中根本没有多少话语权。 所以哪怕知雨不愿意,也无法阻止公离氏应下元氏求亲,好在这场联姻并非立刻便要履行。为表明意愿,知雨孤身离开公离氏,再未用过其分毫资源,但她心中清楚,一旦公离氏决意履行与元氏的婚约,她便不可能逃得过。 但至少在联姻履行前,她能得几载自由。 何止知雨对这场联姻不满,一向傲慢且自视甚高的元善泉也更想与公离氏主支族女结亲,在他眼中,她们的身份才足够高贵。 只是元氏这样的庶族,能攀上公离氏已是不易,如何能得其主支族女下嫁。 本就心存不忿,在知雨隐瞒身份与散修同行后,元善泉更觉她自降身份,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 加之天子要行封禅之礼,元氏费尽心思得了个席位,这样的场合,元氏族老有意令元善泉携知雨出席。 以元氏耳目,褚秦等人刚到天启城,元善泉便已得到了消息,当即便派人绑来褚秦,令知雨不得不主动前来见他。 元善泉谈不上喜欢知雨,却将她视作自己的所有物,并不乐见其他男子与她关系亲近,今日对褚秦所为,也是有意给知雨一个威慑。
第一百七十九章 斗笼之中, 褚秦踉跄两步站稳身形,尚还有些不明所以。在被抓来的一路,他已经反复回忆过, 但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自己是如何得罪了九州斗场这样的存在。 无论他如何旁敲侧击, 将他绑来的打手也没有多说半个字的意思, 只在得了命令后,将他一脚踹进斗笼。 看着四周坐了满满当当的看客, 褚秦心中升起不妙预感,不是吧…… 就在他还在原地发愣时, 场中另一个人已经动了,在这比斗台上, 显然不会讲究什么礼让风度。不等他回过神, 光头壮汉长啸一声, 已然冲撞而来,如同凶猛虎兕。 褚秦闻声抬头,看着这一幕,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光头壮汉瞬息已经到了他面前, 右手携着凌厉拳风砸了下来, 褚秦瞪大了眼, 随即连滚带爬,总算是险险躲开了这一拳。 一击未成, 下一道攻势便随之落了下来, 褚秦在地上滚了一圈, 爬起身来调头就跑,压根不打算和光头斗奴正面打上一场。 他好歹是闻道境修士, 就算并非体修,没有花太多功夫在炼体上, 但身体强度也不是假的,至少如今要逃命是勉强够了。 于是斗笼中便形成了一追一逃的场面,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 周围看客本是冲着在九州斗场从无败绩的光头斗奴而来,想看一场血肉横飞的比斗,却没想到作为他对手的褚秦竟然只顾着拼命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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