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此间流传此妖鬼会针对命格极阴之人下手,是真的吗?”钟鹤青问。 李老道长倒没有立刻回答,他仔细想了想。 “这话不知是从哪传出来的,好似这妖鬼来了此地不久,就有了这话。此事找不到源头,但你们有没有听说一种罐中妖鬼?” “罐中妖鬼?”钟鹤青道,“将妖之魂魄囚困于罐中,形成妖鬼之后,可相隔数里之外取人魂魄的那种?” 上古凡人先民尚有巫术普遍存在的时候,妖界妖族还散落各地,妖们多受到巫人驱策,各种妖鬼时有存在。 可如今凡人早就失去了巫力,妖界也将妖鬼相关术法全都列为禁术,甚是罕见了。 不过眼下,李老道长说。 “此妖鬼身形轻巧灵动,每次出现都忽来忽去,伴随一阵黄色光亮,我们道观里曾有人顶住妖气看过一眼,见黄光之中,隐约有狸奴模样。” 双姒听得一愣,她神色微紧。 “确定是狸奴吗?” 李老道长自然不能确定,“只是神态动作像狸猫罢了,虎鬼、狮鬼、豹鬼,都是有可能的。” 双姒默了默,孙元景悄悄看了看她。 但李老道长却说起了阴命之人。 “我们这里确实有一位卖油的刘老婆婆,是个极阴之命。传言流传开来,她便惊怕地前来寻了贫道,贫道掩着她躲藏了起来,眼下还没让那妖鬼寻到。” “那她为何不离开此地?” 李老道长闻言嗤笑了一声。 “我们这位知州大人,说妖鬼要吃她,她便该老老实实献祭,这样对大家都好。不许她离开颖陈州!” 九姬闻言,只想立时把那知州捉来先祭了再说。 不过钟鹤青却听出了另外的门道,他追着那阴风离开的地方看去。 所以这妖鬼,也是东方氏与虎族置于此地的吗? ... ... 天色渐暗,黄风卷席着枯枝草叶,伴着呼嚎之声自山下的村庄掠过,一无所获之后,返回了山间。 掠过片片山林,越过无人村落,最后钻进了荒废许久的村后祠堂里。 那祠堂早已破败不堪,黄风裹挟飞沙走石而入,几乎要将房顶整个掀开。 可比起在外面山野乡村里,惊吓凡人时的威风,此时在这破败祠堂里,这股黄风却好似要被撕裂一般,痛苦不安地东奔西突。 风中的呼嚎渐渐变成了压抑地痛呼,似是万箭穿心却寻不到拯救之人,祠堂之内所有东西都摧折倒地,而黄风之中的魂魄哀嚎不止。 就在这时,又脚步快跑着上前,在门外墙下停了下来。 接着一只小手从墙外自狗洞伸了进来,忽的将一只紫金色的圆肚罐子,放到了祠堂里来。 罐子放进来,甫一打开上面小盖,那阵黄风顿时涌了过来,往那浅窄的小罐里涌去。 仿佛那罐子里有可以消除痛苦的良药温床,不过须臾的工夫,黄风消失无影,只剩下罐子震荡着在地上打旋,自己盖上了盖子。 东倒西歪的祠堂门被人拉开了一条小缝,眼见着祠堂内安静了下来,来人推门小心走了进来。 那是个五六岁大的男孩,脸上脏脏的,穿着一身破了洞的薄棉衣,他见着狗洞旁边的紫金罐在轻微的震荡打旋后,逐渐没了动静。 小男孩大松一气,快步上前,小手轻柔抚摸着罐子,见罐子似是回应般地扇合了一下盖子,又连忙将罐子揣进了怀里,用瘦小身躯的体温将罐子暖了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阿鬼哥哥!” 罐子轻轻颤了颤,似是最后回应了男孩,然后一动不动地,陷入了沉眠之中。 男孩长长出了口气,独自抱着罐子,坐在祠堂歪斜的墙角里。 外面寒风猎猎,他默默抬头看向房顶坍塌露出的寒冷夜空。 * 李老道长的道观里,收满了无家可归的人,以至于想要给钟鹤青他们腾个坐下吃茶的地方都没有了。 钟鹤青全然不介意,只是细细问了他这颖陈州的事。 这是正经的凡间城邦,又没有什么充沛的灵气,没形成妖坊妖镇,原本也只住着些零散的妖,与凡人无扰, 但后来此地灾害不断,想要过安稳日子的妖也跟人一样都搬走了,反而来了许多“妖魔鬼怪”。 李老道长说,“我在这许久,终于让我发现,这鼠疫源头也好,还是夜间鬼哭狼嚎的聚处也罢,其实都在那后面山头的山庄里。” 他抬手往道观东北方向上的山头指去。 山中早就黑暗一片,但那山头上的山庄却高灯亮起,好似阴曹地府,在黑暗中阴恻恻的。 钟鹤青略作思量,“那是东方氏的山庄吗?” 东方氏在颖陈州,陆陆续续下了七成以上的山头。 李老道长点头,“是东方家的。我多次想要进去一探究竟,却发现外面竖着不知多少层结界。” 他说更离奇的是,“我绕着那山庄外层结界,想转一圈看能不能找到突破之口,你们猜如何?” “如何?”九姬忙问。 李老道长说道,“我竟然在山里转了整整五天!那山庄外的结界根本不是裹着山庄的,而是把周遭附近三个山头,连同里面的山间谷底都囊括了进去!” 这样大结界,都能把三个东京妖坊装进去了。 九姬讶然。 李老道长不愧是在此地留守许久的老道士,他低声哼了一声。 “此前颖陈州周遭闹过几次匪贼流寇,东京城还专程派了兵缉拿,后来找不到人不了了之。他们不知道,曾不止一次有流寇出现在这片山里,然后全都消失到了结界之中。” 话音落下,众人相互对了眼神。 “这结界全然进不去吗?”钟鹤青问李老道长。 李老道长摇了头。 “除了那山庄的正门侧门之外,根本找不到路,但山庄的门可是有人层层把手的。” ... ... 三山山庄。 东方炜最不喜欢这山庄,每次前来都要七绕八绕,这里有结界层层守卫,唯一可同行的山庄正门侧门都有机关阵法阻隔,生人根本无法入内。 但他是受了父亲嘱咐,必须前来此地探看一番,以保接下来的事万全,便是麻烦也没办法。 只不过他刚到,就见一个生着鼠眼的中年男子上了前来。 东方炜许久未见过此人了,此番看见挑了挑眉。 “这不是玉鼠洞宫的宫司大人?” 蜀禄走上前来,笑着跟他行礼。 东方炜打量着他,见他容光焕发,不似玉鼠洞宫倾倒时颓败的模样,稀奇问道。 “宫司戴罪立功,又回到凡间了?” 蜀禄连忙道戴罪立功不敢,给他亲手斟了杯茶,奉到他手上。 “不过是给尊主大人帮了些忙,尊主见我办事稳妥,便跟我族里要了我,亲自将我点到了此地,来帮郎君您,把此间乱葬岗的火烧的更旺一些,把那些强撑着不肯死的凡人,早早送他们去往生。” 东方炜闻言连声道好,笑起来。 “早该如此了。” 至于蜀禄口中的尊主,东方炜自然知道是谁。 是那虎族的丞相琥尊。 他跟在父亲身侧也曾见过那琥尊几次,虽那琥尊对他颇为客气,但每次见到,还是觉得心有怯意。 寻常山虎已经令人生畏,更不要说虎妖中的大妖了。 但那琥尊与他父亲自有谋划,是为东方氏的大业添上一把火的人,他总还是不能畏避的。 不过蜀禄就不一样了。 他翘了二郎腿,享受着蜀禄的奉承,问道。 “宫司看似心绪不错的样子,约莫不只是丞相重用了你吧?还有旁的事?” 蜀禄一笑,“您眼睛可真是厉害。” 他说正是,“我有个仇家可巧就到了此地来,我正愁上次不够解恨,此番再下次手,顺带把他撵走,以免他在这关键时候多生事端。” 他一说这个,东方炜可就来了兴致。 “谁呀?” “您也是认识的。”蜀禄笑起来,小眼睛眯没了影,“可不就是那大理寺的钟少卿一行人吗?” 他没提九姬,料想妖族内的事,这凡人也弄不清楚。 话音未落,东方炜眼睛都亮了起来。 “那孤寡命讨饭吃的乞儿?你可要好生弄他,我是要看的!” * 众人宿在了颖陈州城的驿站里。 驿站里也没什么人了,但消息还是四通八达的。 钟鹤青宿下没有继续赶路,翌日一早就见到了当地的知州。 钟鹤青倒也不意外,但九姬可没耐心同什么知州纠缠,谁料知州就看向了她。 “这位是... ...少卿家的夫人吗?” 没等钟鹤青回应,九姬就哼了一声。 “不然呢?” 钟鹤青不由低头看了她一眼,却被她瞪了回去。 是他先纠缠她的,现在又想否认吗? 九姬瞪他,钟鹤青自是不可能当着旁人的面说旁的,但听她应得这么快,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但九姬这话说完,听见那知州长长哦了一声。 “听闻少卿去岁丧了妻,没想到这么快就续弦了,是下官失礼。” 这话虽听着没毛病,但九姬却觉有点不中听。 钟鹤青没让他再拿此事来回说到,问他此来可有何事。 “本官不需知州招待,只是看着州城满大街都是无药可医的病患,心觉奇怪。难道朝廷没有放药吗?” 他问得直白,问得那知州脸色变了变,可却道。 “少卿有所不知,此间的鼠疫太厉害了,久治不愈,朝廷给的药都用完了,下官也是没办法呀!” 他突然问了一句,“难道少卿有什么治愈鼠疫的良计?” 这话一问,引得驿站外徘徊的病患,纷纷围上前来。 钟鹤青自然晓得他不是好意上门,笑了一声。 “我没什么良计,却听说若是鼠疫倒是可能出于妖术,不知道知州能否让我等将颖陈州城内外乃至山间的地界,全部排查一遍,以防有恶妖藏在其中。” 全部查上一遍,那就要查到东方炜的山庄,和山庄后面结界阻隔无法入内的地方。 那知州脸色又变幻了一瞬,没想到这大理寺少卿一日的工夫,就摸到了关键。 只是他目光突然往钟鹤青身后看去。 “那边吵闹什么?” 他突然抬手指了一人,“你那婆子是从哪来的,缘何在朝廷命官身侧吵闹?” 他甫一指去,只听那吵闹之人大声朝着人群喊了过来。 “什么朝廷命官,不过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弃儿罢了!我们家姑娘好生生的,嫁给他就死了,他对得起我们家老爷吗?!” 众人闻声都向着那婆子看去,九姬也看了过去。 一看之下,九姬挑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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