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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会内，虔诚的信徒跪在软垫上，他们早就发现了远处耸立的高墙，但神会封锁了一切消息，他们根本不知道墙外发生了什么。 今天是一周一次祈祷会的举办日，加之本场是由大神父任启亲自主持的，因此今天来的人格外多，原来十分宽敞的教堂直接被挤得密不透风，乌泱泱的全是人。 “嗡”的一声，教堂里的灯熄灭了，光线聚集在大屏幕上，影像逐渐运动起来。 “欸，今天这么快就进入仇恨仪式了吗？”有信徒窃窃私语道。 按照往常的惯例，仇恨仪式是倒数第二个环节，在此之前还有祈祷环节和圣歌环节。 但是大神父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信徒们纷纷坐直了身子，向屏幕看去。 “你们知道为何明光城要竖起那道高墙吗？”任启突然大声问道。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因为异种来犯了。” 闻言，信徒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为了保护神的子民，我们竖起了高墙。”任启举起双手，“赫弥斯坦的光辉再次普照在大地上，神爱世人！” 信徒跪伏于地，用头点地，双手手肘触地，手掌翻向上方：“感谢伟大的圣主！” 这次屏幕上放映的并不是异种杀人的场面，而是战斗型机甲的训练视频。 “这是圣主赐予我们的礼物。”任启道，“短短的一年时间，圣察廷已经失误了两次让异种攻进城内，要不是圣主及时降下福音，明光城早就要覆灭。因此圣主托梦与我，免除圣察廷，以神圣机甲代替其歼灭异种，守卫明光城！” 信徒们纷纷拍手叫好。 “早就看圣察廷不顺眼了，浪费我们的税养了一堆废物！” “就是，上一次异种攻城的场景我还看到了呢，好吓人，圣察廷好几分钟之后才堪堪赶到，真不知道他们平时在干什么！” “要我说啊，是圣主明鉴，早日把废物踢出去才好呢！” 信徒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但任启并没有让他们安静。他清浅地笑着，只觉得胜券在握。 就在信徒们的议论愈演愈烈时，神会大楼上方的祈祷钟敲响了。 “铛——铛——”古朴沉闷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脑内回旋，任启皱起眉头看向窗外。 现在根本没到时间，祈祷钟怎么会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屏幕上的画面便突然发生了变化。 异种践踏着人的尸体，将头颅串在长臂上，不远处的圣察廷军人自杀式地防御着，鲜血溅了满地。 信徒们回过神来，以为真正的仇恨仪式就要开始了，他们纷纷做好了怒骂的准备，但很快就发现了怪异之处。 以往仇恨仪式上所放映的画面镜头都集中在异种身上，信徒们看到那些可怖的脸会下意识开始怒骂，但今天，镜头多集中在圣察廷军人身上，他们被血水和汗水打湿的脸被无限放大，清澈的双眸中写满了视死如归的坚毅。 “杀！！！” 画面一转，镜头转向了佩戴着勋章的粟伯年。白发苍苍的老人一手举着权力之剑，一手提着枪冲在前线，在他身后是无数前仆后继的战士。 信徒们傻了眼。他们只听说过圣察廷是杀异种的，但从未亲眼见过他们的战斗。 眼前的画面无比震撼，同胞死亡的悲壮气氛蔓延开来，没有一个人怒骂叫嚣，他们安静地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同胞的死亡。 “刚刚是谁说……圣察廷都是废物的？”突然，有一个信徒哑着声音问，“我听说圣察廷的死亡率很高，如果不是他们这样奋不顾身地守护明光城，可能我们早死了吧？” 没有人反驳他。 在真实而壮烈的死亡面前，但凡敢反驳一句都是对生命的亵渎。 信徒们眼眶泛红，强烈的情感涌上心头，他们双手交握，第一次为远在前线战斗的战士们祈福。 任启皱了皱眉头，心想：只是看到一段画面而已，不应该这么快就被感染了啊？ 他深思了几秒，随后反应过来——是祈祷钟！ 祈祷钟会强化人们的情绪，之前仇恨仪式都是放映的杀人的异种，配合祈祷钟声后会极大程度地激发出人们对异种的仇恨。而今天放映的却是战士们战死沙场的录像，人们产生的对死亡的畏惧以及对战士们的敬畏被祈祷钟无限放大，也正因此他们才会在短时间内对圣察廷产生情感连系。 就当任启暗道不妙时，屏幕上画面又是一转，虽然有些模糊，镜头也在不断地颤动，但任启认出了屏幕上的人正是自己。 “任启你疯了！你怎么能在没有完成平民疏散任务之前竖起防护墙？你知道因为你这一指令有多少无辜的人会死吗？！” 迈尔斯的声音从屏幕里传来，任启身躯一愣，随后震惊地看向画面。 画面上的自己露出冷笑，眼神里仿佛有寒冰四裂，这副冷酷的模样与平日里如春风般和煦的大神父简直大相径庭。 “那又怎样？”屏幕里的任启嗤笑开口。 不要说了！ 任启瞠目欲裂。 他扭头看向台下，发现所有的信徒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里的自己。 “神会的教义里只说了不可滥杀‘无辜’，而墙外的那群人可不无辜啊。” 不要说了！！！ 任启攥紧了拳头，他打开电子脑权限，想要强行关闭屏幕，但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黑进来的，无论他如何使用权限都无济于事。 画面又是一转。 墙外的平民们哭嚎着尖叫着，无数只异种向他们冲来，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被撕成碎片。 突然有个信徒“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指着屏幕里的一个人说：“那个人……是我的哥哥……” 下一秒，他所说的那位哥哥便被异种咬住肩膀，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中男人被活活扯成了两半，肠子流了一地。 全场哗然，有女士呕吐不止，脸色苍白。 站起来的那人木着眼神，机械地转过头来瞪视着任启：“墙是你竖起的……是你，杀害我的兄弟……” 随后他猛地扑上前来吼叫道：“你这个刽子手！” 两侧的护卫兵疾驰而上，将这人按压在了地上。 男人不知哪来的大力将护卫兵弹到了一边，奋力向任启扑去。 就在这时，枪声炸响，在信徒们震惊恐惧的眼神中，男人的身体像破麻袋一样倒下。 任启看向开枪的那人，那张平平无奇有些阴郁的脸上一双清澈的眼睛中闪烁着脚下的光。 任启哑声道：“谁允许你……” 他话音未落，又一道祈祷钟声传来。 任启怔愣一瞬，随后身前的信徒们便爆发出恐惧的尖叫声。 审判已悄然而至。 作者有话说： 很好！快要完结了！欧耶！
第127章 乌合 ◎“我说过的吧，你给我等着。”◎ 祈祷钟, 又是该死的祈祷钟！ 任启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够黑进祈祷钟的防护墙。 他咬了咬牙，瞪住那个开枪的人，刚想下令把他抓住兴师问罪, 愤怒且惊恐的信徒就暴动了起来，任启眼睁睁地看着那人隐匿于人群中。 任启瞪大眼睛，这才意识到这人可能是反叛组织派来的卧底，刚刚那一枪也并不是擦枪走火, 而纯粹是他故意的！ 这似曾相识的手段让任启背后布满冷汗，但没有时间留给他继续思考对方是怎么知道当年的真相的，面对暴怒的信徒任启只能暂求自保。 护卫兵将任启挡在身后，铁壁似的压在信徒面前。 “你们疯了吗？当着圣主的面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任启暴喝一声, 听到圣主名讳的信徒们愣了一下，停住了向前挤的步伐。 “对啊，大家都怎么了，怎么突然开始对大神父动粗了？”信徒中走出几个衣着华丽的人, 他们是明光城的上等人, 是神会忠实的拥趸, “要我说就不应该放开名额, 让这些粗鄙之人踏入神圣的教堂。他们不仅用满身恶臭熏浊了这里香甜的空气, 还将暴力带了进来。” “就是, 你们凭什么就能通过一段视频认定任启大人是凶手？要不是任启大人下令竖起高墙说不定异种早就杀进来了。”另一人趾高气昂道, “外面那些低贱之人死了就是死了，他们生前没有对明光城做出多大的贡献，死了还节省了不少资源！” “你说话真是尖酸刻薄！”这时，一道高昂的女声响起, 众人纷纷转过头去, 只见出声反驳的是一位女士, 她样貌矜贵，身上的首饰也十分华贵，但气质却与刚刚说话的人截然不同。 主城区的人一眼就认出她来——她是富豪赫里斯的女儿安妮，前不久她的父亲去世，她便继承了家族的全部财产。 “穷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等你入了土变成植物的肥料后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安妮质问道。 “你——”那人哑口无言，只是伸出手指指着安妮。 安妮冷哼了一声，随后看向任启，道：“神父大人是神的使者，那么我问问您，是神让您抛弃那些子民的吗？” 任启皱了皱眉。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如果他回答“是”，那神明此举就违反神爱世人的原则，也与之前任启所言无论阶级地位只要虔诚就会得到圣主垂怜的说法相矛盾。但是如果他说“不是”，那就是他一意孤行违背了神会的教义，这样一来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刽子手”了。 任启眼神一暗，道：“安妮小姐是在质疑神的权威吗？你别忘了，你之所以能过上现在这番富裕的生活全仰仗了神的恩赐。” 好一个偷换概念，而惊慌失措、犹疑不定的人群并没有仔细思考，任启抛出话头他们便直直看向安妮——她确实穿金戴银，而根据既往的认知，有钱人是神的宠儿，这样受神恩赐的人凭什么质疑神的权威呢？ “神的恩赐？”安妮嗤笑了一声，随后她将身上的饰品一件件扒了下来扔在了地上：“我本来也不喜欢这些华丽的珠宝首饰。”她又扯下巨大的裙摆，将笨重的裙撑扔在过道里，“我也不喜欢这种限制我行动的厚重衣服。” 众人看着她和“淑女”二字毫不相干的行为，纷纷露出目瞪口呆的神情。 “既然不喜欢又为何要穿戴呢……”一旁一个贵妇人用扇子遮住脸鄙夷问道。 “我还要问你呢！”安妮双手叉腰道，“神会的教义里说信徒应该勤俭节约，但是不知从哪一天起就有了必须穿着得体出席祈祷会的规定，而所谓的‘得体’不过是贵族拿来炫耀财富的幌子，如果不把最华丽的衣服传出来便是不尊重神会——” “本来在祈祷会上，不论是有钱人还是穷人都应该是平等的，但是贵族却利用穿着‘得体’这一规矩和穷人划清界限，以此来彰显自己的高贵。”安妮冷声道，“我根本不想打扮成这样，但我父亲才刚刚去世，如果我不遵守这荒谬可笑的潜规则就会被排挤在外，家族企业也会受损……但仔细回想起来，这简直荒谬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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