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行云却掩口咳了一声,“师兄,说话慎重,我们毕竟是在他的地盘上。” 隋问山哼了一声,放下拳头,转而伸手去倒茶水。 虞瑶这才注意到,隋问山的脸上毫无被灵蜂蜇过的痕迹,虞瑶愣了一愣,有惊奇地问,“掌门师伯,您的脸都康复了?” 隋问山露出一个克制的笑,语气中的得意却掩饰不住,“那是自然。枉我一直以为魔界穷山恶水,不会有什么灵丹妙药,没想到,他们这里的药童不过随手让我服了颗丹药,我便原地痊愈,能大大方方以真面目示人了。” 一道五尺身影瞬间闪过虞瑶的脑海,她的嘴角顿时有僵硬,“您说的,大概是当世魔界医术第一人,他可是有足足五百岁,并不是什么药童……” “五百岁?”隋问山面露惊恐之色,“怎么魔界的人都这般奇奇怪怪的,看着七八岁的人,居然与你卜师叔年纪不相上下!” “您习惯就好了。”虞瑶毕竟是过来人,很能理解掌门师伯现在的心情。 一旁的卜行云此时目光闪烁,左右瞥了一瞥,像是生怕被人听到似的,压低声音问她,“那晏小友……我是说,魔尊他,是真的有两百一十七岁吗?” “我收他为徒那年,他才十二岁,算到今天……”虞瑶掐指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与他先前跟师叔您说的一样,确实年满两百一十七岁。” 她这时才想起,晏决的生辰好像就在这两个月,她怎么差点都把这件事忘了。
第74章 不待虞瑶细想, 自己要在晏决即将到来的生辰上送他什么礼物,一旁的卜行云却唏嘘不已地感叹起来。 “两百一十七岁的大乘期!”他捻住胡子,在微凉空气中徐徐呼出一口白雾, “小瑶啊, 你可真是给自己捞了个如意郎君。” “什么如意郎君……”虞瑶忍不住抬手给自己揉了揉耳朵,认真纠正道,“师叔,他可是我的徒弟!” “谁规定徒弟就不能是如意郎君的?”卜行云乐呵呵地捋了捋胡子,“能有这样一个了不得的徒弟, 你的眼光当真举世无双。” 隋问山却故作矜持地咳了一声,“我先声明,这事, 我还没同意呢。” “年轻人的事,哪用得着师兄你这个老古董来同意?”卜行云一手捞起背后的扫帚, 在脚边放松地扫来扫去,“他们既是旧识,又是生死患难之交,看起来还那么般配。我怎么瞧着, 都觉得是段良缘……” 隋问山冷哼一声,抬手指着卜行云手中扫帚, “你帮着魔尊说话, 就因为他帮你修好这把差点散架的破扫帚?” “什么破扫帚,这是我的法器!”卜行云一把揽过扫帚搂在怀里,“再说, 我明明是看在他对小瑶的体贴, 和他对茯苓宗的照顾之上,才为他说好话的。” 隋问山抿了口茶, “我可不信你。” 卜行云晃着脑袋笑了一声,“师兄你好意思说我?你这张脸,不也是因他的授意,才能得来高人相助吗?别人或许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清楚,灵蜂蜇出的肿包根本没那么容易消去痕迹,若是有丝毫的疏忽,那印子足足能在脸上留好几年!” 他们互相拆台,虞瑶实在是看不下去,伸手想制止住这一场愈演愈烈的争执,“师伯师叔,你们先冷静一下。” 那两人的视线却在看到她手上的淡红幼蛟时,齐齐顿住。 空气中有片刻沉默,直到虞瑶手指上的幼蛟好奇地扬起脑袋,对着他们分别咻咻地喷了喷鼻息,隋问山才语声微愕地开口问道:“我没老眼昏花吧,这不是传说中的魔蛟吗?” 卜行云也不由自主地把下巴搁在扫帚杆上,缓缓眨了一次眼,“看这个颜色,似乎还是魔蛟中最为稀有的赤蛟!” 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旋即转过视线,异口同声地质问虞瑶,“小瑶,你这蛟是哪来的?” 虞瑶微微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小心用手掌拢住幼蛟,“是他送的,我就留作宠物养在身边了。” “原来是徒弟孝敬师父的礼物啊。”卜行云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又对隋问山挤了挤眼睛,“我说的吧?魔尊是个很上道的年轻人。” 隋问山却一门心思盯着幼蛟探出的小脑袋,眼睛都直了,“小瑶,你不是养蛇吗,怎么又开始养蛟了?” 虞瑶迟疑了一下,才决定对他道出真相,“掌门师伯,我本该告诉您,溜溜不是我的宠物……” “我之前也曾怀疑过,那小蛇并非是你的宠物。”隋问山摇了摇头,“没想到,魔尊舍得把他自己的宠物让给你,还同意你给它取名字。” 虞瑶觉得,自己好像没法三言两语跟隋问山说清,“掌门师伯,其实溜溜是他的……”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魔尊也会养宠物。”卜行云却若有所思地打断她的话,“久闻魔尊身边有三名得力护法,却从没听说他有什么宠物。” 虞瑶想了想,还是没把小黑蛇就是护法之一的事说出口。 若是让师伯师叔听了,他们岂不是又要大惊小怪好一阵,说她“怎么连魔尊护法都能管得服服帖帖”之类。 她一点也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跟他们绕下去了。 “哎!”隋问山仍沉浸在初见幼蛟的震撼中,手在桌边拍了又拍,“早闻赤蛟能以一己之力改变整片山脉的气泽,若我茯苓宗中有这样一条镇山赤蛟,那宗中灵植便再也不受天气左右。但这唯一的赤蛟既已为你所有,师伯也只好羡慕着了。” 虞瑶想起那堆还未孵化的蛟龙蛋,犹豫道:“掌门师伯,这并不是最后一条赤蛟。” “难道还有别的赤蛟在世?”隋问山眼睛一亮,“倘若魔尊愿意分我一条,我茯苓宗中的新鲜果子可以全年供应给魔宫,此言绝无虚假!” “师兄,就算魔尊准了你的请求,可你会养蛟吗?”卜行云提起扫帚在地上敲了敲,“要说饲弄花花草草,在茯苓宗中你的经验确实最为丰富,无出其右。但是你费了三个月都没能驯服灵蜂,何况是生性顽劣、成年后更难以管教的魔蛟?” 他说话时,那条幼蛟正从虞瑶的手指上松开身体,哧溜飞上她的头顶,一不留神便缠上她的马尾。 虞瑶手忙脚乱地探向头上,耐心抚了抚紧缠住她头发的幼蛟,好半天才把它逗得松开蛟身,重新回到她的手中。 她捧着手里这个一刻也闲不住的小家伙,一面为它蛟生中第一次飞行而感到欣喜,一面对隋问山道:“若是师伯有意,我可以帮您问问,看他愿不愿意再帮您孵一条……” 话音未落,亭台前方却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师伯的心愿,小侄自会满足。” 三人转头望去,晏决正穿过花圃,向亭台稳步而至,“只要师伯乐意,莫说是分您一条,就算是全部九十九条,小侄也不在话下。” 隋问山脸上的表情愣住少顷,他旋即歪过身形,对旁边的卜行云耳语,“师弟你刚刚听到了没?魔尊竟然喊我作师伯,还当着我的面,自称小侄!” 卜行云见怪不怪地呼了口气掀动胡子,“他不是一早就在茯苓宗那么说了吗?” “那怎么能一样?”隋问山将声音压得更低,却难掩激动地晃着手里茶杯,直把茶水都泼到卜行云的袖子上,“现在他可是以魔尊身份示人,他分明在心里是把我当作长辈!不得了不得了……” 虞瑶闻言,脸上挤出半个尴尬的笑容,皱了皱眉。 余光之中,晏决的黑色袍袖掠过身侧,她却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用指尖逗弄幼蛟,直到他的手轻轻落在肩头,他的语声传入耳畔,“师尊,您跟师伯师叔聊得还开心么?” “开心,当然开心了。”虞瑶嘴角微僵地抬眼看他,只见晏决眉眼带笑,神情从容,相比之下,她自己却是心有忐忑,连被幼蛟缠住的手指,都仿佛能感到心跳不安地一下一下。 晏决唇角微扬,转身在她身旁坐下,“师尊若是开心,徒儿可经常邀请他们来魔宫小聚。” 在隋问山和卜行云不约而同眨眼愣怔的时刻,虞瑶却一手按在桌边,没好气地冲他使了个眼神,“你当魔界是什么地方,你还想麻烦我师伯师叔再跑多少趟?” 晏决稍作思索,转而对隋问山和卜行云道:“那不知师伯师叔可有意在魔宫多住几天?这样也省去频繁穿梭两界的不便。” 虞瑶腾地站起身来,“不行!” 师伯师叔分明被他哄得服服帖帖,压根不了解他在这副好皮相之下藏着什么性子,她却很清楚,自己的徒弟能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万一让他们撞见晏决在魔宫搞什么幺蛾子,岂不是能把他们吓出毛病来! 所幸,她的师伯师叔似乎无意在魔宫久留。 “我们哪敢留在这里打扰你们!”卜行云正连连摆手,“看到小瑶一切皆好,我们便放心了。” “不错。”隋问山也附和地点了点头,“再说,小瑶她师妹还在茯苓宗中,等着我们好好照顾。” 虞瑶已经一连数日未曾见过师妹,不由地有些替她担心,“她近日可还好吗?” “自她上回从上元宗被解救回来,已与往常无异。在我们离开宗门之前,她还打算下山采办些材料,好酿几坛新醋给你呢。”说到这里,卜行云却目光微沉,“不过,修真界近来有些不太平,我们便先行劝她留在宗中,让她别急于这一时。” 虞瑶抚着幼蛟的动作顿了顿,“修真界又怎么了?” “你人在魔界,或许有所不知。”卜行云扶住扫帚,徐徐呼出一口气,“数日前,五大宗一夜间失踪了一百名精英修士,搅得整个修真界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后来那些修士又一夜间回到宗中,却一个个吓得精神失常,也不知经历了什么。” “正因如此,我们最近一直闭宗严守,压根不敢让弟子外出,就怕他们也遭遇不测。”隋问山不禁感慨,“小瑶啊,能有堂堂魔界之主保护你,可真是你的福气。” 然而虞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唯一能庆幸的,就是师伯师叔还不知道,掳走那百名修士、把他们吓到失神的,正是他们口中那位尊师敬长的好魔尊。 晏决却面不改色,为自己也沏了杯茶,“承蒙师伯厚爱。” 隋问山笑得脸上几乎能开出花来,“客气,客气!” 虞瑶站在桌旁,听着他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十分融洽地从魔宫聊到茯苓宗,又从赤蛟的传说聊到蛟蛋的孵化要点,恍惚感到自己才是唯一格格不入的那个人。 正当她想借故离席时,一道黑影却扑棱着翅膀落在亭台前,随后身形妖娆地在地上走出几步,十分恭敬地朝着晏决一俯首。 隋问山和卜行云瞅着地上这只小乌鸦,相视一愣,又听虞瑶说那是护法之一,不由啧啧称奇。 只听乌鸦嘎嘎叫了几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晏决却一副心领神会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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