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仰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严谨的洁净感,西服熨烫平整,处理完陆佳凝的事情立马追出来,外套上连个褶皱都没有。 秦望迫不得已停下,转身面对他。 “有事吗?” “今天的事情,我代佳凝给你道歉。”他将一个丝绒盒子放在秦望的掌心,眼中含着分外真诚的歉意,“这个给你,希望你能接受它。” 弹开的盒子里装的赫然是那条项链。 秦望把东西推回去,“你表妹的事情轮不到你来道歉。况且她也没做什么,谈不上什么原不原谅的,东西我就不收了。” “你不生气?” “不生气。” 听到她的回答,裴仰笑了起来,长舒一口气,“我还怕你因为佳凝坏了兴致呢。她从小被我姨妈娇惯着长大,偶尔会有些娇气性子,但人不坏的。” 秦望嗯了一声。 她本来就不怎么会说话,和不熟悉的人对话时只会沉默和点头。 料到秦望会拒绝,裴仰把被她推过来的丝绒礼盒再度塞进她的掌心,语气轻快,甚至带点熟稔放松的亲昵:“如果不愿意收下道歉礼物的话,那你可能得亲自去找一趟佳凝退还给她了。” “她面皮薄,不好意思亲自送,托我代为转交。对于它,我可不好越过主人做主。” 她和裴仰认识的时间不短,以这样过分熟悉的语气交谈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他永远礼貌,永远进退得宜,可秦望却不喜欢与他有过多的往来。只因裴仰文质彬彬的外表之下,是看不透的深沉心思。秦望猜测那大抵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暗河,与生俱来的对危险的敏锐时刻催促她远离这样的人。 与他,做朋友和做敌人是一样危险的。 推拒不过,秦望只得默然收下了烫手山芋。 她当真被江凌养在深闺太久。裴仰望着她,脑海中生出这样的想法。 当秦望抬起头来,看人的眼神是不知道躲避的。直白明亮,带着近乎动物性的警惕,敛目时表情温驯,犹如被驯养得当的家犬。 裴仰说:“上一次见你好像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我倒是一直很想见见你,可惜一直没什么机会。” “见我干什么?”秦望偏头,说话不太客气,“我们又不熟。” 秦望是温婉而乖巧的。永远不懂得拒绝丈夫,屈从于爱意将底线一再放低,面对他——丈夫的朋友,也总是进退得宜。 裴仰从来没有从她口中听过这样不客气的话。 “我们还不熟?”裴仰并没有生气,“大二联谊会是谁替你开的鬼屋门你不记得了?当时还说会永远感谢我,转头就全忘光了。” 秦望默了默,哑口无言。 她想了想,说:“嗯,好像是该谢谢你。那我们应该还算熟吧。” “还算熟的普通朋友有没有荣幸请你吃个午饭?”他笑问。 ----
第25章 是谁 ===== 此情此景,再拒绝可就不太礼貌了。 秦望干脆道:“没空。” 她本来就没什么礼貌。 回家的路上,秦望想着裴仰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知不知道,庄理要回来了?” 而她是这么回复的:“庄理回来关我什么事。” 秦望和庄理的关系,后来闹得很僵。 他们在高中时期积攒下的一些表面上也许能够被称之为友情的情谊,在庄理得知她和江凌恋爱的那一瞬间化为灰烬。起初秦望并不能够理解庄理忽然高涨的怒火,作为朋友,他或许应当为她感到高兴,又或者出于她的情人是否真正与她相匹配这种考量而生出怀疑的隐忧—— 种种可能,唯独不应当是生气。 秦望终于明白过来像他们这种人骨子里就流淌着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傲气,永远没有办法平等地和她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的。庄理不会为她恋爱感到喜悦,只会因为她跨越了那条横在她与富人之间本不该被逾越的鸿沟而感到被冒犯的愤怒。 当然,这种限定词最好只用在男人身上。 杜意浓出国前夕单独同她聚过,秦望送了她一束花,祝她学业顺利。花店老板娘说香槟玫瑰和向日葵都合适,秦望摇摆不定,索性两种都买了,扎成很大很漂亮的一束送给她。 也唯有杜意浓为她的恋情献上过真挚的祝福。 等秦望到家,拜托商场送来的东西也已经整齐码放在门口。系统哎呦一声,四处乱飞的时候撞上了一人的肩膀。 江砚无形之中忽的感觉肩膀一痛,表情茫然,看了一圈也没找到罪魁祸首。走廊光线明亮,秦望背对着他,若有所觉地回过头。 两人客气生疏地打了招呼,是属于成年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就当做昨天的不欢而散不存在,维持着表面疏远的邻里情谊。 江砚扫过一地的购物袋,“需要我帮忙么?” “我自己可以。”秦望说。 就几个袋子,也没什么好帮的。 江砚“噢”了一声,拎着垃圾袋下楼。 他扔完垃圾独自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等回去的时候走廊已经被清空,对面房门紧闭,就好像从来没有打开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些什么,只是眼睛突然觉得涩然。 一地的东西都堆放在客厅。 秦望最先从包里掏出来的是陆佳凝送的项链。丝绒礼盒躺在她的手里,她不知道该怎样处理,当真像是裴仰说的那样为了还东西专门跑一趟也不值当。 索性放起来了。 后来与裴仰分道扬镳,她又在商场逛了一会儿,折回珠宝店买下那条狐狸项链。 她戳戳埋在毛绒玩具上的系统。 系统眨着豆豆眼看过来。 “这是送给你的。” 盛在长方形丝绒盒子的小狐狸项链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系统惊讶:“给我的?” “嗯。”系统长得比起狐狸更像猫咪一点,左右胖的像个球,也不太看得出来。那条猫咪项链已经被陆佳凝买下,虽然最终送给了她,秦望也没法再将别人送来的礼物转赠给系统了。 在商场的时候她又想起珠宝店SA的话,感觉同系列的狐狸也很适合系统,索性折返回去买下。它更像是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一种秦望前所未见的生物,除了秦望没人能看见,项链一上身,在别人眼中也就隐形了。 “欢迎回来。”她笑着说。 太长时间没有运动,秦望出门逛了一圈就觉得累了。 她回去的时间凑巧,下午三四点,天渐渐阴了,空气中水汽含量增加后呼吸都仿佛带着湿润感。她靠在榻榻米上玩手机,系统戴着她送的项链满屋跑,坐在扫地机器人上巡视领地。
这样的生活好像也不太差。 疲倦涌来,秦望慢慢闭上眼睛。 醒来时雷雨大作,入目一片黑暗,暴雨砸在窗户上噼啪作响。 秦望被嘈杂雨声吵醒,抱着抱枕揉了揉眼睛。 她摸着墙壁找到开关,卧室灯亮起,她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饭点。 胃里空着的滋味不太好受,秦望一秒钟都忍受不了这样的感觉,打开冰箱门却想起自己忘记买菜了。里面连能够对付一顿的速食产品都没有。她才刚刚入住,还没来得及购置。 很糟糕。 秦望只得打开外卖软件。有些店铺二十四小时不打烊,她一个大活人总不至于买不到饭吃。 下单之后能做的只有等待。秦望倒了杯温水,眼神还不太清明。 * 江砚听到敲门声是已经是晚上八点。 他打开门,走廊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是从秦望手机里射出来的光亮。她举着手机,看上去茫然又狼狈,敲响他的家门之后就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的语气放得比自己想想中要柔和:“怎么了?” 对视一会儿,这个过程漫长到秦望岌岌可危的手机电量终于难以支持,手电筒自动关闭了。她吓了一跳,眼前彻底黑了,下意识就把手伸了出去,抓住了江砚的衬衣。 原本秦望还在镇定地确认他是否可信。 江砚确实长了一张没有一点攻击性、让人信服的脸,她已经到了准备试探性地交付信任的边缘,突然熄灭的光源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江砚将手机闪光灯打开。 秦望这才慢吞吞说:“停电了。” 她说话时的表情,肢体动作中透露出的惶然不同寻常。 “嗯。物业群里早上就发了通知。”江砚有点担心她现在的状态,“你现在还好吗,秦望?” 她迟缓地摇摇头,意味不明,既可以解释为“不好”,也能够认为是“没事”。 “要不要先进来坐会儿?”江砚问。 秦望犹豫了一下,握着他衬衣的手没松,就这样点了点头。 客厅没灯,江砚想了想,领她去了书房。秦望一直牵着他,他走一步,她就跟着走一步,也不说话,像个沉默的小尾巴。 小区停电,江砚家自然也不能幸免,好在台灯是充插两用,现在还能开。秦望坐在灯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还和以前一样。 “没良心的。”他说。 可语气却舍不得有太多责怪。 昏黄光线之中不知为何总容易酝酿出温情。 “现在还和以前一样怕黑吗?”他这样问。 像是自言自语,并不期盼她作出回应。他伸出手,像是想要轻轻碰一碰她的发尾,安慰似的给她一点安抚。 但他忽然惊觉这样是不合适。江砚告诉自己,她只是不清醒,而他在这样的状态下,没有经过她同意去触碰她,对秦望来说会是一种冒犯。 于是他收回了手,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在她清醒的时刻,他不被允许靠近。 她在江凌身边,或许过的不好。但她依旧爱他,他的弟弟不费吹灰之力地获得了她的一切爱意,却不懂得珍惜。江砚感受到恐怖的嫉妒填满了他的心。 为什么他只能看着她流泪? 江砚坐着不动,秦望却有了动作。她慢慢从椅子上起来,向他靠近。 微凉的手捧起江砚的脸,秦望端详着他的面孔,像用目光把他整张脸都摸了一遍,眉毛拧起来,不知道是不开心还是在思索。 江砚的容貌自然无可挑剔。鼻梁高挺,眼窝深邃,脸部线条极其流畅,秦望从下颚线那一块开始抚摸,态度端正得像医生在摸骨。 好熟悉。 可是想不起来。 遗失的部分记忆像是拼到最后缺失了关键部位的拼图,任何一个强迫症患者都会因此而感到不悦。秦望现在的心情大抵是如此。 江砚僵住了。 “你在干什么?”他问。 秦望没答,拇指捻住他的唇角。江砚的嘴唇饱满,颜色偏浅,诱人采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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