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骨下压,嗓音不悦:“谁干的我已经查出来了。那姓孙的不过是被人当刀使,真正的幕后主使是——” 朝霜末立马抬头看他。 “凌盈盈。”龙行阙亦是百思不得其解,以凌盈盈的身份,为何偏偏会针对一个刚入门三月的弟子? 但事实就是这般,凌盈盈的手段甚至称不上高明。那姓孙的平日里爱慕她,轻易便愿意帮她干了这事。 朝霜末一怔,还未等她细想,就听龙行阙继续道:“这件事你先不用管了。等阿虞回来,我会跟他说的,一定给你一个说法。” 阿虞指的是虞怀寒。朝霜末知道他们关系好,龙行阙也常常来万春堂探望虞怀寒,她也因此遇见过他好几次。 “多谢龙师兄,不过不必了。”朝霜末浅笑,“我不打算再继续干下去了。” “你……” 龙行阙错愕,见面前的少女朝他客气地拱了拱手,便欲转身离开。 少女翠绿色的发带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像是春日柳枝,细弱却极有韧性,龙行阙目光不受控制地追逐而去。 “等等!” 少女回头,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疑惑。 早已备好的话却倏然卡顿。龙行阙干巴巴地道:“那个,你注意安全,就怕凌盈盈又……” 她弯眸一笑,桃花眼中盈满了细碎的光亮,夺目惑人。 属于龙族的本性升腾而起,龙行阙灿金双眸暗淡几分,听她清脆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了,多谢师兄提醒。” 目送着那道纤细身影消失在视野后,龙行阙面上浮出了几分懊恼,下颔紧绷。 他怎么……就说不出来啊。 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就是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堂厨。 结果就,根本说不出口。 龙行阙烦躁地又捋了把头发。侍从小声道:“殿下,那我们现在去哪?” “……”龙行阙面无表情,“千灵山。” 侍从傻眼:“哈?殿下您还没死心啊……” 龙行阙冷扫他一眼,咬牙道:“这次我直接等她下课出来,她肯定要去堂厨吃饭的。” 届时就算他说不出口,也能顺理成章地跟她一道去吃饭。 侍从嘀咕:“希望这次能顺利吧……” …… 千灵山。 丹道课在山上,朝霜末刚踏上上山的台阶,底下就来了乌泱泱的一群人。 为首那人穿了一身如云似雾般的华贵云裳,精致鬓发间点缀着各色首饰,偏温婉的脸映衬着都耀眼了几分。她下颚微抬,翩翩行来时宛如一位九天仙子。 ——凌盈盈。 朝霜末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她,但不管心中怎样想,面上依旧平静地朝她拱了拱手。 凌盈盈早她几年入门,算是师姐。 打完招呼后朝霜末便径自继续上山,没再管这群人。 但她却不知,不光凌盈盈,她身后的那群人也都注意到了朝霜末。 实在是这位绿裙少女的长相太过夺目,足以让人忽视她朴素简单的穿着。她光是站在那里,就能轻易吸引到全部目光。 凌盈盈身旁的一位粉裙少女眼睛一亮,想也不想地开口:“哇!这个师妹长的真好看!也不知道是谁的弟子。” 她惊叹不已,绞尽脑汁地道:“这么好看的人……我也就见过盈盈你的母亲了!” “说起来,你母亲和她长的还有点像呢。”
第4章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变了脸色。 粉裙少女自知不妥,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解释,凌盈盈身后一个面相阴鸷的男人嗤笑道:“像什么啊!穿的穷酸死了,才练气三层,空有美貌的花瓶罢了。” 像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一般六七岁就会开始接触灵气了,现在的修为怎么说也得有个筑基。而这绿裙少女才练气三层,要么是家世太烂,要么就是天赋不行。 以她寒酸的穿着来看,只可能是前者了。 凌盈盈眸中划过笑意,但面上却满是不赞同:“孙道友,万不能这么说。这位师妹想来是最近才入门开始修炼的,之前都没怎么见到过。” 孙满依凌盈盈所言闭嘴,但是满脸都是嫌恶。 他看着善良心软的心上人,心中阴暗的情绪愈烈——光抢走这个贱人的活计怎么行,她敢惹到盈盈,就该让她经脉尽碎地滚出归一派! 凌盈盈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孙满脸上,弯唇冲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朝朝,这才只是个开始。 …… 朝霜末熟门熟路地上山,来到了丹堂,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来得早,还没几个人,便先拿出课本温习。 没一会儿,一道风风火火的声音迅速靠近:“朝朝!我来啦!” 朝霜末站起来,冲来人一笑,顺便接过了她手中的包:“快坐下歇歇,看你头上都是汗。” 生了一双灵动鹿眼的少女撒娇地抱住了朝霜末的胳膊:“朝朝快尝尝!今天堂厨的酥饼特别香,李大娘还说中午会有糖醋酥肉!” 朝霜末眼睛一亮:“糖醋酥肉!那我们下课得快点去排队。” “那必须的!” 两人相视一笑,坐下来一起用了早饭。 吃的过程中,朝霜末想起上山前遇到凌盈盈这件事,便问了好友几句。 左火芯正吃着酥饼,惊道:“你竟然又遇到凌盈盈了,昨天不就遇到她了。” 朝霜末点点头,无奈道:“不知道怎的,总觉得她有些奇怪,所以想问问你。” 昨天她们是在堂厨遇到凌盈盈的,那个时候朝霜末就觉得她有些奇怪了。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凌盈盈在看到她那一瞬间的表情,却让她感到了强烈的不适。 惊慌、怨恨、恐惧……重重情绪混杂在一起,尽管凌盈盈收敛的很快,但还是被朝霜末捕捉到了。 她疑惑看去,凌盈盈已收回了目光,就仿佛根本没看到她一般。 当晚,她就做了那样的梦。 而后便是今早—— 丹道课已经开了一月有余了,凌盈盈在这个时候出现,着实太巧了。 总不能……是因为她吧。 朝霜末顿觉荒谬,听到左火芯道:“凌盈盈这个人吧,她的身份有些尴尬。” 左火芯指指自己:“你应该知道我是个世家的子弟吧。凌盈盈的家族比我的家族还厉害,四大家之一的凌家,她母亲定楚剑尊还是姬家的独女,曾经的剑道第一……” 她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串,感叹道:“凌盈盈能当她的养女,真的不知道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 朝霜末道:“‘养女’?!” “对啊。不过你不知道也正常,这事基本没人提,就算提也不敢当着凌盈盈的面说。” 左火芯道:“但说是养女,你看也能知道,凌盈盈在凌家的地位跟嫡女也没什么区别。” “吃穿用度,皆是上品。就算她在外行走,顶的也是凌家嫡女的名头,没人敢质疑。”左火芯徐徐道,“毕竟她养父是现任凌家家主,养母又是定楚剑尊,任谁也不敢置喙半句。” “她养父母是真的非常宠爱她,都说是把对于走丢的女儿的爱都给予了她,只望给亲生女儿积德,早日找回她。” 说到这,左火芯笑了起来:“‘朝朝’——凌家走丢的女儿叫凌朝朝。朝朝,你说是不是很巧,跟你的小名一样欸。” 朝霜末抿唇一笑:“是挺巧的。” 其实她也是被朝家捡回去的,之所以小名叫朝朝,据说是因为当年捡到她的时候脖子上戴了一块刻了“朝朝”的玉佩。朝家觉得有缘,便收养了她。 耳旁传来了左火芯的碎碎念:“朝朝你说,万一凌家的亲生女儿回来了,那凌盈盈岂不是会很尴尬?” 朝霜末思忖道:“那估计要看她养父母对此事的态度了。” 若是能一碗水端平倒还好,若是不能……那尴尬的反而是那位走丢这么多年的凌小姐了。 左火芯也明白朝霜末的意思,嘀咕道:“反正我是不怎么喜欢她的,她不仅鸠占鹊巢这么多年,还……” 朝霜末没听她说完,便被室内涌入的一大群弟子给惊到了:“……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能坐下吗?” 这门丹道课是专门开给刚入门不久的新弟子,都是有关炼丹最基本的课程。关于这种基本课程有很多种,类似剑道、阵法、符咒之类的。大部分人都是选一两门作为了解,热门的课程也是剑道和符咒,所以来上丹道课的人并不多,平日里室内顶多坐满一半。 像今日这么多人着实太少见了。 左火芯也很震惊,跑去询问了其余人,回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朝朝,他们说今日是掌门前来授课!所以除了新弟子外,很多师兄师姐也都来蹭听。” “掌门?!”朝霜末不敢置信地道,“掌门竟然有时间来给我们上课!那就难怪这么多人来了。” 说起来,归一门派的掌门是丹修,而且上任没几年,正是忙于门派里里外外各类事务的时候,平日里难得一见。她们也只知道掌门年纪在修仙界尚轻,但在丹道上却颇为深入,甚至可以炼制高阶丹药。 这样的大人物今日却来给他们上课,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天降机遇。 朝霜末和左火芯都高兴不已,赶紧收拾好东西等待上课。 没过多久,室内已经坐满了人,而外面也缓缓传来了几道交谈的声音。 “好久不见啊万长老,最近丹道上可有进展?”一道陌生的和蔼男声道。 她们熟悉的授课长老忙道:“回掌门的话,我近来在尝试炼制四品丹药,但还未成功。” “慢慢来,炼丹也不可一蹴而就。”掌门安慰完后又转而道,“盈盈今日怎的也来了?” 凌盈盈带笑的声音响起:“岑叔要来授课,那盈盈自然是一节都不愿落下的。再说了……我还想向虞师兄讨教一下如何炼制三品丹药,近日有颇多困扰。” 掌门笑道:“怀寒听到没有?多教教盈盈。” 一道温润如玉、遏云绕梁般的清朗男声道:“弟子遵命。” 朝霜末听到这道男声微怔,而旁边的左火芯撇了撇嘴,小声道:“难怪今天你会遇见她,她真就不放过丝毫机会啊……” 话音将落,门被推开了,几道身影鱼贯而入。 走在最前方的是归一派的掌门,是个年过四旬的笑呵呵男人,而他身后便是老态龙钟的万长老。 至于坠在末尾的—— 生了一双含笑桃花眼的男子身姿挺拔,朗朗如日月入怀,皎皎如玉树临风,端得是翩翩君子。 正是虞怀寒。 而此时的他,正微低着头,笑着跟凌盈盈说话。 凌盈盈眼眸弯弯,两人看着相谈甚欢。 朝霜末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内心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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