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末日童话2 宋心所想的自然是捡到仙家遗宝, 遇见古老仙人，修最厉害的功法，做最厉害的人, 像一个爽文主角那样活得畅快肆意。 谁都想要做爽文主角, 但现实不是爽文, 充满了最柔软的纠葛，割不断，舍不下, 就连冷一冷面孔最先难受的都是自己。 萧灵祎期盼着, 她能一直快乐。 现实却容不下一个一直快乐的人。 “本台记者为您播报，东海海岸出现大规模螃蟹上岸事件，海洋生物专家正在进行紧急调查……” 商场里的免费电视正好调到了新闻频道, 屏幕里密密麻麻的螃蟹从海洋中蜂拥而出，随着镜头视觉拉高，长达数千米的海岸线全部被大行军的螃蟹占据, 两个巴掌大的螃蟹将同族踩在脚下，米粒大小的螃蟹像是才出壳一样。 这场毫无预兆的螃蟹大迁徙, 东海之畔的人类城市。 宋心打来电话，她颇为担心, “是不是有大妖出世？灵奶奶, 您要不要去降妖伏魔啊？” 萧灵祎不置可否，“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挂了。” 过了几天，宋心再次打来电话，“嘟……嘟……嘟……” 萧灵祎的电话没电了, 她近来多在修行, 手机什么时候没电也没在意，等到宋心找上门来, 才发现，哦，手机没电了。 宋心看见房间里满是灰尘，自发拿起扫把抹布打扫卫生。 萧灵祎坐在一边，看她忙活。 宋心：“东海螃蟹上岸也不全是坏事，咱们这边螃蟹价格都降了好多，我在公司都吃上螃蟹了。” 萧灵祎心想，总不能全是坏处，螃蟹便宜了也挺合理。 “对了，灵奶奶，我实习要结束回学校了，有事你还是可以给我打电话哦。”宋心忙完后，又做了一顿饭，大多是她在吃，萧灵祎在看。 “记得准备吃的，不要乱跑了，和你父母待在一起。”萧灵祎最后一次叮嘱道。 “知道了，灵奶奶。”宋心没有把她的嘱托当回事，但回家逛超市总是想起这一句话，不知不觉就买了很多食物。 “东西还要吗？”售货员看她望着这一大堆东西发呆。 “要。”宋心咬牙付钱，买都买了还放回去吗？ 灵气复苏从来不是一蹴而就，潜在的变化在人类察觉之前发生，螃蟹上岸只是细微的征兆，这个世界终究会变得陌生而危险。 但对萧灵祎而言，潜在的危机是进步的机遇，造化所终的未来，如鱼得水。 这一年的雨水降落得很少，全世界遭遇了大面积的干旱，植物枯死，稻谷枯萎，农田干得裂出大大的口子，河床见了低，残缺的鱼身在干涸的淤泥里发臭。 恍然之间，一场大灾就到了人间。 桃源镇前的老水井，排起了数万人的长队，男女老少，拖家带口，靠着这一口作为历史人文遗迹得以保存的百年老井再度糊口。 “吱呀……吱呀……” 老旧木械不停转动，塑料胶桶放下又提起，绳索放得越来越长，打起来的水越来越少，这口老水井也不堪重负，终于在某一日，绳索触底，只有浑浊不堪的泥浆回到老镇长手里。 “没水了！” 前排的人一声大叫，后面的人再顾不得排队，蜂拥而至。 “没水了！” 呼啦啦声音叫起，刚打到今日水源份额的镇民提着水瓶就往家里跑，等着水来的人慌张地往前挤，人压人，人推人，人踩人。 这一场踩踏事件，最终以二十四人死、一百零一人伤的代价，画上句话。 老镇长被儿女护着带伤逃离，他与同事艰辛维持的秩序就此彻底破裂。 人人相见如仇，人人相见防备，菜刀已经不在厨房，握在了人的手中，刀口向外，提防每一个路过的人。 “妈……”苏小小抿了一口嘴唇，很久没有清洗过的手上满是污垢。 苏妈妈看着好不容易变正常的女儿，拉着她的衣袖，那么小的一个人啊，想哭，又憋回去。 “妈这还有方便面，你吃、你吃。” 停水、停电、停网，长达两个月的极致干旱之后，各种问题相继到来。 长久以来社会储存的丰富食品物资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全国各地，但这个国家是全球人口最多的国家，没有之一，分到每个人的手里仅仅是能活命的分量。 他们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尽可能的让所有人都能活下去，但干旱，造成的全球大面积饥荒，影响到了每一个人。 苏小小啃着方便面，干得划拉她嗓子，刺痛到就连呼进嘴巴里的空气都带着刺，鼻腔痛，耳朵也开始疼痛。 人不吃饭可以挨饿七天，人不喝水，只能活三天。 苏小小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镇上的水井已经打不出来水了，她的父母把最后的一口水都要留给她，她怎么喝得下去最后这口水呢。 “要是能下场雨就好了……” 苏小小喃喃自语，望着万里晴空，那天蓝得招人恨，“要是能下场雨就好了……” 是啊，要是能下场雨就好了。 下场雨吧。 老天爷！下场雨吧！ 雨啊！ 下雨啊！ 人人都盼着这场雨，天还晴，还蓝，万里无云，大大的太阳从东到西，一日又一日，连个阴天都没有。 人工降雨的炮天天在响，响到人心绝望，望断了脖子也没有水珠落下。 人难过，动植物也难过。 后山上漫山遍野枯的枯、死的死，到处都能看见野鸟的骨头，裂开的黄土，人间惨剧，莫过于此。 “爸！你去哪！” 儿子叫住老镇长，把他怀里的小半矿泉水瓶的水抢过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了别人！ “还给我！”老镇长一巴掌拍到儿子后背，太久没有喝水，嘶哑的声音并不好听。 “你给二叔母送水就算了，好歹是自家亲戚！你管那个神棍老太婆干嘛！”儿子不肯松手，这时候水就是命，多留一口水就多一口命。 “你老子我当一天镇长就要管他们一天！”老镇长推开儿子，喘着粗气吼。 “还镇长！现在谁还听你的！”儿子气冲冲地说，到底放心不下老父亲，和家里交代一声就跟了出去。 门被敲响的时候，萧灵祎正在打坐，她一挥手，门自动打开。 数月苦修，到底见了点成效。 “灵婆，最近还好吧。”老镇长自己坐在她旁边，做贼一样把矿泉水瓶子放在她手边，“这是这几天的水，你先喝着，官府不会不管咱们老百姓的。” 老镇长的儿子，鼻子不是眼睛地在站在一边，也不问好，也不坐，看都不看她这个老神婆，只盯着大门口的泥巴地，眼里冒火。 这不是老镇长第一次给她送水。 从干旱开始后，停电、停水，老镇长组织从老水井打水，萧灵祎一次也没有去过。这个五十多岁的老镇长就统计了全镇的孤寡老人，亲自带人送水送吃的，关怀到位。 他送来，萧灵祎也接了，但是没吃没喝。 她有山上挖的人参果腹，不能随便吃东西的。 这些东西，自然还是堆在西边平房的墙角。这个天气，也不怕蛇虫鼠蚁，旱都旱死了。 老镇长早就习惯了她的沉默，灵婆年纪也大了，话都不爱说了。可不，再有两年，都九十咯。 放下水和方便面，老镇长就要走。 “哼！”是他儿子的声音。 萧灵祎说话了，“你是个好官。” 老镇长听得表扬，没想太多，但心中暖烘烘的，他这辈子不求财不求利，求的不就是老百姓一句夸嘛！ “从村东头往外两千步。” 老镇长听见萧灵祎的话，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瞬，眼泪都要出来了。 “有水。” “灵婆，这可不能乱说啊。”老镇长怎么不想要挖出水来，他也带人挖了新的井，还花了老大价钱请了好几个专业人员来找位置，钱是花了一大堆，连点湿泥巴都没有见到。 萧灵祎没有辩解，也没有安慰，毕竟她是个神婆，哪家的镇长会虔诚信任神婆的话呢。 她略带呵斥道，“不要给我惹麻烦。” 老镇长的儿子白了她一样，拉着老镇长回家，“爸，你不会真相信她一个神婆的话了吧？爸！我的亲爸唉！这要让人知道你听了一个神婆的话带人挖井，你的官帽子还要不要啊！” “我是不想你再戴官帽子了，好处没见到，麻烦一大堆！咱奶奶都快要渴死了，你救别人之前先救救自己亲妈吧！” 老镇长何尝不知道镇里、家里是什么情况，市里调来的口粮水一减再减，三个月以来全球降雨的地方可着手指都数得过来，再不挖出口井来真要死人了。 别人能去沿岸逃荒躲灾，他是镇长，他跑了，这个镇子就真的散了。 老镇长心里难过，望着门外干涸的河道伤心，复又振作起来。他这辈子什么苦没吃过，不就是旱嘛！以前也不是没见过！ 旱了就挖井，雨了就挖沟，他吃了一辈子公粮，他就得对得起老百姓！ 他就是死也要弄出吃水来！ “走！拿家伙事！挖井！” “我的亲爸唉！” “你不去我去！累死我这个老家伙也给你们减少累赘！” “爸！真是我的亲爸哟！” “哥，去不去啊？” “想什么呢？还真能把咱爸丢那啊！” “人间是愚公移山全家陪着，咱们这是镇长挖井父子上阵，碰上这么个爹算这么倒霉。” “哎哟，哥，你打我干嘛？” “有你这么说爸的吗？赶紧，把家伙事拿上，你去叫人。” 他们能怎么办呢？ 挖挖挖，让他挖，白忙活了正好不当这破官！ 老镇长儿子心里骂骂咧咧，扛着锄头跟上老镇长，停水停电已经两个月，镇里唯一还保持电力畅通的就是镇里官署的电话线，这是唯一和县里联系的方式了。 其他所有人，包括老镇长家里，都没有电，一旦入了夜也只能摸黑睡觉。 这挖井，也没有电力设备。 人，就是唯一的动力。 老镇长站在村东头，四处打量。 灵婆只说往外走两千步，这该往哪个方向走啊。 不得已，老镇长只能再去找灵婆问路。 “随便。”老镇长儿子摊手，“老神婆就是这么说的呗。爸，你就随便找个方向往前走吧。不过咱们可说好了，这次挖井还不成，咱们就不当官了，往东海投奔姑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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