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魂花盛放于北境的边界,属于极北之处,且毕竟为毒花,需要经验老道的药师精心调理,否则一不小心会留下后遗症。季容初为了服药在北境呆了整整十年,她是天生灵体的事一直是秘密,对外只说是去疗养治病。 孟擎宵平日里事务繁忙,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她,就将她托付给了他的好友照顾——正是当时的北境境主。 就这样,季容初顺理应当的认识了他的儿子,玄劫。 听到这里,季容初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玄劫,他没有什么表情,抱臂一同听着太微讲述的故事,他目光不知放在何处,莫名带着一种作壁上观的冷漠。 “你那个时候和玄劫小友关系很好,平日里在北境皇宫内一同上课习武,朝夕相处,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太微道:“这婚约也是那个时候订下的。” 季容初皱了皱眉,道:“师父,你说的这些我为何毫无印象?” “因为师兄曾在你的脑海之中下过一道血印,封住了那段记忆。”太微道。 季容初一愣,“为何要这么做?” 太微笑呵呵道:“可能不想让你这么早跟他人成婚吧。” 季容初:“......” 这句话已经是明目张胆的糊弄了,不过多半是因为玄劫在旁,有许多话不便多说。 太微和蔼的转移了话题:“徒儿啊,你伸出手来。” 季容初不解其意,还是乖乖伸出了手,只觉手心一凉,太微将一枚戒指放在她手中,那是一枚戒圈是草环形状的戒指,做成了两片叶子托出一朵银白色小花的样子,线条流畅,没有多余华丽的雕琢。 这是季容初的储物戒,里面放着她近乎所有的灵宝,只是在她入狱之时就被宗门没收,代为保管了。 而在今天,太微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这枚戒指重新交还到她手中。 季容初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见太微含着笑意的眼睛,“师父,您这是......” “徒儿啊。”太微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果师父不来,你就真打算把这辈子交代在太吾山里面啦。” 季容初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太微的手指虚虚的对着空气点了一下,季容初只觉腕上的手铐一热,黝黑的玄劫骤然亮起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发光的符文飞速的在铁铐之上旋转着,犹如一本被快速翻阅的书。 “嘿,有点儿意思。”太微欣慰的笑起来,“云鹤这么年轻就能做到这一步,比我当年有天分。” 说话间,季容初手铐上那些符文轰然破碎,发着亮光的小字像是被燃尽的碎屑从表面脱落,在完全剥离的那一刻消弭在空气之中,直到完全不见。 那些符文消失后的瞬间,一种如释重负的轻盈之感充满了季容初的身体,虽然手脚上的铁链仍在,但是她可以清楚的感知到身边的灵气正在飞速的向她贴近,重新纳入她的气海之中。 季容初轻轻的喘息着,已经十年未曾修炼,这种充盈着力量的感觉已经变得陌生。 “徒儿啊,别那么死脑筋。”太微缓缓起身,拿起藜杖轻轻在她胸口点了点:“将你大师兄从你这儿带走的东西找回来,再赎罪也未尝不可,是不是?” 李寒灯。 师父提起大师兄三个字的时候,季容初的心脏又是条件反射般的一痛,将她年少时的仰慕和后来被杀害时的痛苦杂糅在一起,脑海之中飞速的闪过了几个画面。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捕捉,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她偏了偏头,才发现是玄劫好似正在盯着她,脸上看不出喜怒,一脸的高深莫测。 “师父,我还有一点不明白。”季容初问道:“我已经在太吾山十年了,为何现在才......” “容儿,天道冥冥自有定数,若是机缘不到,我就算是有心让你离开,你也仍然只会被困在囹圄之中兜兜转转。” 季容初有些迷茫的说道:“照您这么说,如今那个机缘到了?” 她话刚说出口,身侧的玄劫一只胳膊自然而然的搭在她的肩上,懒洋洋的将脑袋凑了过来,在她耳边问道:“季小仙子,你看我像不像那个机缘?” 季容初:“......” 她还没过问他是个逃犯的事儿,这人竟然还大言不惭的主动贴过来了! “不错,不错。年轻人,很热情嘛。” 太微笑呵呵的,对玄劫说道:“后生,这铁铐上的符文除了,剩下的事就应该不用老夫做了吧。” 玄劫说道:“不必了,多谢。” 太微意味深长道:“我是为了帮我的徒儿,你不必谢我。” 玄劫却笑了,带着点不怀好意的味道,扬眉说道:“她谢我和谢,又有什么分别呢?”
第10章 报恩 太微走后,洞中唯余季容初玄劫两人,她手腕上的铁拷符文已去,只剩下黝黑沉重的玄铁禁锢着她。 “是现在去掉,还是再等等?”玄劫询问她的意见。 季容初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在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想好要怎么将玄劫劝离,甚至已经做了先礼后兵的打算,结果太微来后,却跟她讲述了一个和严云鹤口中大相径庭的玄劫。 一个是身份尊贵的北境皇子,一个是丧心病狂的北境逃犯,简直是天差地别。 在太微和严云鹤之间,她想都不用想选择相信太微。 “等等吧,容我想想。”季容初说道:“就算真要离开,也不是这几天,执法堂因为最近发生的事加强戒备了,不好有动作。” “嗯。”玄劫若有若无的看了眼山洞外,“有人跟你回来了。” 季容初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 玄劫笑起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这个很灵敏。” 岚纯也是,玄劫也是,一个个和属狗的一样。 岚纯是天生灵体,五官通透还好解释。玄劫却真的让季容初忍不住和狗——或者说是狼联想起来。 他银色的头发在月光的照耀下犹如白狼雪一般的毛皮,有时候季容初傍晚回到山洞的时候,他对月吹奏着一片树叶,月华落在他孤独的身影之上,显得十分寂寥。 在那一刻,玄劫和天空上的圆月似乎产生了某种联系。 季容初道:“应该是严云鹤......就是我二师兄,不放心我派来的。” 玄劫笑起来:“他跟你说什么了?” “嗯?”季容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季小仙子刚进来的时候,看我的脸色就有点儿怪。”玄劫若有所思,道:“看这样子,应该说的不是什么关于我的好话......嗯,他是将我的来历告诉你了?” 季容初发现这人真是洞察人心的一把好手,应该是真在世情世事中打过滚的人物,才能练就出的毒辣嗅觉。 季容初有些犹豫,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又听玄劫轻笑了一声,“他是怎么说我的?逃犯,飞贼,还是杀人狂?”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季容初心想。 她说道:“他将外面一些有关于你的传闻说给我听,貌似不少人在追杀你,因为你拿了北境境主的戒指,还......杀了他。” 玄劫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 他将自己手上那枚冰蓝色的戒指摘了下来,说道:“这个戒指在北境叫做‘惑心’,意为极其不详的宝石,古籍记载它可以蛊惑人的灵魂,引来血光之灾。有任一境主为了显示自己可以驾驶一切力量,将它镶嵌在了戒指上,后来作为领主身份的象征一代代的传了下去。虽然你如今不记得了,但小时候这枚戒指一直在......我父亲手上戴着。” 那是一块光芒深邃的冰蓝色宝石,如同繁星升起之时,在月色照耀下卷起的海浪。 季容初还是第一次如今近距离的看它,不禁有些好奇的多看了两眼,却发觉自己的目光无法从宝石上移开。 忽然之间,她如同受到了某种发自灵魂的召唤,不自觉伸出手抚摸上冰凉的戒指,两者相触的瞬间,她的内心突然被一种巨大的悲恸笼罩了。 一阵刺骨的寒潮从四面八方包裹了季容初的身体,她呼吸一滞,仿佛被人推入水中,耳边还能听见刚入水时咕噜咕噜的气泡声,溺水的恐惧感渐渐腐蚀了她的内心。 然而下一刻,季容初被强行从这种感觉之中抽离取出,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湖面。 湖水之中,有一位长着鱼尾的绝美女人缓缓游动着,她冰蓝色的头发在海水中蓬松的飘荡,表情极为哀伤,她向上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触碰什么。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将指尖伸出湖面,平静的湖面突然结上了一层冰。 岸边,一个穿着黑袍的人手掌发出冰蓝色的光芒,以湖中的女人为中心湖面绽开朵朵冰花,偌大的湖瞬间表面都结出了一层坚硬的冰。 湖水里的鲛人绝望的摇着头,用鱼尾使劲锤打着坚硬的冰面,张开嘴发出奇怪的嗡鸣,似乎在和湖边的黑衣人沟通。 那黑衣人却只是冰冷的看着鲛人挣扎的样子,似乎是欣赏够了,转身离开了这里。 被冰封在湖内的鲛人绝望的哭泣着,她流出的泪水并没有和湖水交融在一起,而是化作一颗颗圆润的珍珠随水漂流。 直到她丧失了所有的力气,最后一滴流出的眼泪变成了一颗冰蓝色的宝石,与鲛人一同悄无声息的落在湖底最深处。 “别走......” “容初,季容初!” 季容会回过神来的时候,玄劫一手捏着她的肩,双眉紧皱,低吼着她的名字。 季容初如同溺水般疯狂的咳嗽起来,她急促的喘息着,仿佛被人刚从冰冷刺骨的湖底带到了地面,下意识的死死的抓住了玄劫有温度的手。 刚刚那是什么? 季容初缓了一会儿,渐渐意识回笼,发觉刚刚应该是陷入了戒指带来的一场无比真实的幻觉。 “没事,”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大事,“不该乱碰的,咳咳咳。” “不,不对,是我忘了。” 玄劫面色严峻,沉声道,“你是天生灵体,对这种邪物容易产生反应,我太大意了。” 季容初一愣,随即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玄劫。 在她的印象里,知道她是天生灵体这件事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爹,师父,李寒灯,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岚纯,就连同门多年的师兄妹都不知道。玄劫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他们在北境的时候关系已经亲近到了这个地步? 可是季容初实在没有印象,就连一根能够抛给她的线头都没有,只能对着偌大的谜团干着急,她索性直接问了出来,“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天生灵体的?” 玄劫沉默了一会儿,不咸不淡的笑了一下:“季小仙子的事儿,我不知道的可不多。” 季容初:“......”他好像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一句有点变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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