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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有人穿衣服的窸窸窣窣声，是起夜的旅客。 除此之外，周围一片寂静，广阔的山顶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米莉找了个避风的位置，坐下两只手揣进兜里，默默看着一片漆黑的夜空。 今天能看到星空吗？ 她不确定。 凌晨的珠峰大本营温度已经到了零下十一二度，好在她保暖打底外面贴了很多暖宝宝，又有羽绒服挡着风，除了露在外面的眼睛鼻子有些冷之外，身上一直都是热的。 米莉默默跺了跺脚……好吧，脚好像冻住了。 她又回帐篷，拿了两个自发热鞋垫到鞋子里面，等到缓缓散发出热度，双脚恢复了知觉，困意也涌上心头。 米莉定了个半夜四点的闹钟，接着就沉沉睡去，然而刚陷入沉睡，她就被帐篷外的音乐声吵醒。 她揉了揉眼睛，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穿衣服。 原本还以为是星空出来了，结果是一群后半夜上山的年轻男女在不远处的空地办了个篝火晚宴。 不少没有睡着的旅客也都从帐篷里出来。 竟然在这里蹦迪，年轻人身体果然好。 米莉自觉自己身体虽然年轻，但精神已经行将就木，只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音乐声一直持续到天空的云层散去，露出漫天星河。 “快看星空！” “哇，快拍照！” “天，好漂亮——” 星辰像是闪烁的碎钻一样洒满整片天空，流淌在星空中的银河，仿佛夜幕被撕裂留下的一道伤疤。 这一刻，米莉真切地感受到了人类的渺小。 手机拍不出肉眼所见的十分之一，米莉要了身旁拿摄影机的女孩拍的星空图片。 相机中的星空也同样不能与肉眼所见比拟，但这已经和手机拍摄的画面天差地别了。 半天之内见到了日照西山和星空，米莉已经很满足了。 所以在第二天早晨东方的太阳被厚厚的云层覆盖，没有露出一丝金光时，她也不觉得遗憾。 她只报了来珠峰的这一个项目，所以早晨简单吃了碗泡面，就跟车回了拉萨市区。 回到市区已经晚上了，米莉在酒店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后躺到床上，刚闭上眼睛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经来到了第二天。 米莉前一天睡得比较早，八点左右就醒了，现在也不觉得困，干脆就去酒店后面的小巷里喝杯甜茶。 这家甜茶店伫立在很有年代感的一条小巷里，早晨来的顾客不是很多，米莉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甜茶一块钱一杯，杯子也是要自己去消毒柜里拿的。 玻璃杯容量不大不小，又是平常饭店提供的那种玻璃杯。 杯子放在桌上，零钱放在一旁，就会有提着热水壶的大姐过来倒茶。 甜茶的颜色和米莉以前喝过的奶茶没什么区别，而且出乎意料的味道不是特别甜，但奶味浓郁。 她在店里坐了半上午，又去隔壁面馆吃了碗藏面和藏饼。 藏面是用高原小麦加碱做的，口感偏硬，但并不夹生。 米莉比较喜欢喝碗里的面汤，汤汁有一种纯天然的小麦味道，很淳朴。 藏族的饼用藏语说叫做“巴拉”，巴拉并不是普通的饼，而是从蜀省巴塘传入西藏的一种大锅盔，外壳微硬酥脆，但里面就是正常的面饼口感。 填饱了肚子，她又去附近非常有名的步行街八廓街散步，街道上的人很多，走两步就能看到身穿深红色盛服的僧人。 除了陌生的藏语之外，普通话也并不少见，她一路走来见到的几乎都是游客。 前方拐角处支起一把遮阳伞，有零零星星几个人坐在伞下，手里捧着像是酸奶的食物。 米莉的脚尖立刻转了个方向。 3分钟后，她端着一碗桂花酸奶，坐到了遮阳伞下。 一口酸奶进嘴，浓郁的奶香和桂花香气便卷入舌尖。 酸奶虽然浓稠，但竟然出乎意料地没有那么酸，或许是因为老板在里面洒了很多白糖的缘故。 一边喝着酸奶，一边欣赏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八廓街，街道上的行人大多都是外地的旅客，但也有不少穿着藏族服饰的居民在街头偶尔出现。 至于米莉为什么肯定那是本地居民，而不是穿着藏族服饰拍照的旅客，有一个很明显的原因……他们穿得太杂乱了。 上半身是藏袍，下半身随意地穿了条宽松的裤子，或者身上套一件围裙，手里拿两块木板——这是常见的朝圣者的打扮。 在这里米莉感觉自己的心灵都被净化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净化哪里了，但这种感觉确实不一样。 如果以后攒够了人行时间，就开一家集鲜花与甜品为一体的咖啡店吧。 坐在花团锦簇的咖啡厅中，品尝着口感细腻醇厚的小蛋糕，欣赏着窗外的美景…… 在这里睡到傍晚，她竟然看到之前在火车上遇见的那个男生了。 应该是之前见过的那个男生吧？ 他摘下口罩，米莉就认不出来了。 不过以她人类的审美眼光来看，男生长得确实不错，肩宽腰细……这个身高和比例足以去做模特了吧。 男生在长街的另一头和她对视，接着在米莉茫然的眼神中走了过来。 “你好……好巧。” 米莉忍住自己挠头的冲动，“是好巧，你是一个人来旅游？” 他摇了摇头，“我在这边工作。” 竟然已经工作了？ 米莉仔细端详他的脸，明明一副十八九岁的样子，脸颊嫩得好像能掐出水的豆腐。 “你是在这里读的大学？” “不，是在北方。” 米莉斟酌开口，“那你在这边工作是……为了信仰？” 男生竟然意外地坦诚，“不，是为了赚钱。” 看来他们不是一路人。 他似乎从米莉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张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只化作一声像是叹息的轻笑。 “刚开始其实也不是为了赚钱……” 米莉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她在心里唾弃自己刚才的想法。 要不是系统，她现在不也在挣钱的路上？ 说不定努力了半天还挣不到钱呢。 只不过无忧无虑了半年，就看不上爱钱的人了？ 米莉揉了揉鼻梁，站起身准备回酒店。 可还没等她走两步，就听到之后传来慌乱的一声呼喊。 “请，请等一下！” 她诧异道：“什么？” 男生明明比她高将近两个头，可这时却恨不得把脑袋低到地上。 他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开口。 “你，你还记得海东青吗？” 米莉挑起一边眉毛，眼神变得奇怪。 在她的注视下，男生裸露在外的耳朵，渐渐染上一抹淡红。 米莉开始觉得不对了。 ……他耳朵红什么？ “海……东青？” 她一脸真诚，“不好意思，请问你想要说什么？” 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反应，男生瞬间抬起头瞳孔中带着茫然与不知所措。 “你不记得我了吗？” “请问我们在哪里见过面吗？” 米莉反问：“除了上次在火车上。” 他眉头拧紧，反复确认，“你确定吗？你真的对我没有记忆？” “你微信已经半年没有用了，我给你发消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不好意思，我打断你一下，请问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米莉真诚道：“我不记得我们以前见过面，而且我去年九月份才来到华国，之前一直在国外，你确定你的那个朋友是我吗？” “什么？” 男生的表情凝固了，“可是，你叫米莉，我的朋友也叫米莉……而且你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年龄也差不多。” 这么多相似之处，现在告诉他，她们是两个人？ 米莉从包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和护照，递到他眼前，“你可以看一下，我确实是去年才回的华国，这上面都有转籍记录。” 证据充足，男生不得不信。 “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 “没有关系，”米莉也有些心虚，不由得干咳一声，诚恳道，“希望你能尽快找到你的那位朋友。” 男生点点头，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退后两步，逆着从西方落下的夕阳，转身离去。 【为什么不告诉他？】 米莉咬了一勺酸奶放进嘴里，余光注视着男生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你给我找的这个新身份名字和长相都一模一样，我要是再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出意外去世的‘米莉’的话，万一被人抓走做研究怎么办？” 而且海东青最让她担心的一段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他们本身只能算是关系不错的网友，但短短一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 她没有时间，也分不出时间，去照顾自己这个曾经的异性朋友的脆弱心灵。 “我记得他以前就说过想要在拉萨开一间民宿，不知道这个愿望完成了没有。” 【所以你们没有相认的可能了？】 “这不是明摆着吗？” 【哈，你这让我很难办的。】 话虽这么说，系统的语气却带着笑意，【如果这是一本言情小说，作为女主的你没有一个感人肺腑的感情线的话……身为监督你的人工智能，我可是会受到惩罚的。】 “谁说没有感情线？” 米莉一脸认真，“感情包括爱情，但不只有爱情。你看我还有赵雪这些朋友还有你，友情线和亲情线都在。” “而且be结局也是结局嘛。” 更何况，她现在还年轻，还不到大结局的时候。 短暂的分别与结束，应该是新篇章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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