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是圈,是个口字,要一笔一划地写,而不是一笔画成。”方遥干脆起身,手指握住方圆的手,带着她完整地写了一个“圆”字。 阿圆看了看自己写出的来圆字,又看了看哥哥早就写完、已经干掉的字迹,总觉得哪里不对,开始掰手指数起了笔画。 不数还不要紧,这一数,她的圆字竟然比哥哥的正字整整多了八画,他们的姓也就四画。 阿圆丢下笔,有点崩溃捂着脑袋,郁闷地有点带上了哭腔:“为什么哥哥的名字这么简单,我这么复杂。我不想叫阿圆了,我要跟哥哥换名字。” “……” 方遥看着闹脾气的闺女,凉凉道:“你就算改了名字,也早晚要学会圆字怎么写。” 阿圆哭得更大声了。 此时,谢听端着茶水和一盘子瓜果进来,阿圆顿时哭声渐止,求救似地看向他:“爹爹,我的名字笔画太多了,太难写了,不公平呜呜呜……” 谢听在外面就听到了全过程,看着方遥已经完全失了耐心的脸色,把手中的盘子放下,温声:“要不先休息一会儿?” 方遥揉了揉太阳穴,她今日一天说的话,比过去的十年加起来还要多。 之前给弟子们代上剑道课,哪里需要这么费神,不听话的弟子都被她揍服了,这么点的孩子打也打不成,骂也骂不成。 她的耐心已经捉襟见肘,需要缓口气,以免被气死。 “你来教会他们。”方遥起身道。 “好。” 后者很干脆地答应,方遥端过茶盏,在靠墙的椅子处坐下。 谢听执起她刚才用过的毛笔,往砚台里重新沾了点墨汁,想了想,对两个崽崽勾唇道:“那就教你们写爹爹的名字吧。” 方遥看着他执笔添墨,修长分明的长指摄住姜黄木的笔身,握笔姿势很标准,加上他本就有些温文尔雅的书生气,就像个养尊处优、儒雅风流的世家公子。 总觉得他写字应该不差。 然而当谢听落笔勾了几画,方遥预感到有些不对劲,先不说那字体歪歪扭扭,宛如虫爬,这个“寸”字是什么? 只见男人的动作不疾不徐,又在“寸”的左边加了个“身”字,最后在“射”字的左边加了个“言”。 写完一个字后,男子手里的笔尖悬停,继而往下移了移,又写了个“斤”字,继而又在“斤”的左边画了个圈。 “…………” 男人每写一笔,方遥的脸色就更黑一分。 “谁教你的这种写法?” 谢听搁下笔,很满意自己写的字,正把纸拿起来欣赏着,乍听到方遥不带情绪的问话,还以为是夸奖。 毕竟就这两个字练了好几个月呢,遂弯眼浅笑:“自创。” 方遥站起身,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说罢,转身就走了。 谢听这才看出来方遥生气了,一时疑惑不解,他蹙眉看了看手里的纸,他写得不好吗? 阿圆双手托腮,奶声补刀:“爹爹,娘亲被你气走了。” “……” “娘亲是被你们俩气的,娘亲说了好几遍,写字的顺序要从上至下,从左至右,你们都错写了。” 阿正一板一眼地教训起不靠谱的爹爹和妹妹。 阿圆看了看沉默的谢听,小声:“爹爹,娘亲都走了,我能出去玩了吗?” 谢听把纸放下,挑眉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你说呢。” 看着爹爹微微眯起的双眸,阿圆莫名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说】 谢听已点亮技能:浣衣(不会拧),编发(只限定丸子头),写字(丑且逆笔画) — 求生欲提醒我小小地多说一句,绝对没有故意营造哥哥聪明妹妹笨,俩崽都是很聪明的小天才,只是小孩子的脑回路容易跑偏,作者对俩崽都非常喜欢和一视同仁的。(其实从给妹妹更多的戏份和更牛逼的无色灵根,能看出来作者更喜欢软乎乎的妹妹一丢丢)兄妹俩各有长短,哥哥也有性格缺陷,只是还没有展现出来-3-
第15章 斗蟀 ◎输的人学狗叫。◎ 方遥气归气,第二天还是按时来了。 俩崽崽乖乖地坐在桌前等她,阿圆看起来像是没休息好,眼底微微发青,哈欠不停,阿正看着倒是跟平常无二。 还未等方遥开口,俩崽崽就主动把各自的名字都写了一遍。 方遥看到阿圆完全没错的笔画顺序,有些意外,道:“阿圆,你进步很大。” 阿圆被娘亲夸奖,开心了一点,心想那可不吗,昨天她走之后,爹爹逼着她写了一天,写不好不许睡觉。 爹爹平时挺宠着他们,几乎有求必应,可是爹爹一旦生起气来,那真是可怕得很。 且爹爹生气,是因为娘亲生气,阿圆想以后若想过得安生,可再不敢惹娘亲生气了。 今日,方遥教给他们两个新字,乃是灵霄宗的“灵霄”二字。 这两个字有些难度,崽崽们学得认真,很快就学会了,且笔画顺序都没有错。 阿圆看到方遥的眉眼满意地舒展,才搁下笔,试探地询问:“娘亲,那我们可以出去玩了吗?” 方遥点点头:“去吧。” 阿圆欢呼一声,拉着哥哥一路小跑出了院子。 方遥把崽崽们写过的纸张收起来,接着继续收桌上的笔墨纸砚,身旁有人的影子靠过来,骨节分明的手帮她把散落的笔放进笔筒。 方遥抬眸看了一眼,今日似乎格外安静的男人。 他低着头,柔顺及腰的墨发随着肩头滑落几缕,外衣也没穿整齐,雪白的里衣攀着脖颈露出来一截。 他是她见过的披着长发都好看的男人,柔而不媚,或许是因为不出门,打扮便居家随意些,又或者是自恃美貌,懒于束冠。 他把最后一根毛笔放进笔筒中,遂抬眸看她,眼中水光粼粼,眼尾的泪痣更添黯然,一向温和的嗓音有些沉闷低迷。 “你是不是嫌弃我字写得不好看……” 方遥闻言收拾纸张的动作停顿,一时哑然。 她昨天是气他不认真,连带着俩个孩子学字也不认真。 可是气消之后,她想到在认亲那天,谢听似乎说过他无父无母,连他的名字都是自己起的。 想来没有父母教导,字写成那样,也是可以理解的事了。 “我没有嫌弃你,”方遥清凌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人各有长处,说明你的长处不在写字上。” 说完这话,方遥自己都愣了愣,想不到她竟然也有哄人的一天。 谢听闻言,眼眸水光微敛,微微张大了些,低落的情绪随之一松。 是的,他的特长不在此。 以前,她就夸过他尾巴毛特长,漂亮柔顺。 写字实在不是他们一族的强项,可是要论打架、身法灵活和妖术感知,他不信还有妖能比他厉害。 方遥不知他心中所想,在她眼中,她对这个凡人道侣还不怎么了解。 这个凡人道侣性格柔和,又不识字,光凭美貌,带着俩孩子,如何在凡间生活的? “你之前都是以什么谋生?”方遥不禁问。 谢听沉吟片刻,笑了笑:“收保护费。” ? “我有一片地,有人想用我的地方,就会有求于我。”谢听语气正经。 “那应该叫收租吧。”方遥松了口气。 果然跟他想的差不多,这人应该就是富庶人家出身,许是因为父母早亡,家族落魄了,但手里还有些田地庄子出租,所以能把俩孩子顺利拉扯大。 这点谢听也没骗她,他确实有片地,整个妖魔界都是他的地盘,凡有小妖想在他的地盘做点什么营生,要是要给他交税的。 温暖的午后,一人一妖对立于案前,一起收拾孩子们留下的作业笔墨,难得和谐。 与此同时,两个崽崽跑去了半山腰玩,正好撞见新弟子下早课。 一只巨型葫芦漂浮在崖边,几十个身穿宗服的弟子们挨个排队从葫芦上走下来,手里皆拿着书本,旁边还有年长的师姐们护送,提醒他们注意脚下。 俩崽崽稀奇地瞪大眼睛。 阿圆问哥哥:“他们是在做什么?” 阿正发现他们手里拿着的书本,猜测:“应该和我们一样刚上完课。” 这届的新弟子们也开始上课修习了,他们平日居住在凌云峰,上课则是在灵秀峰,两峰之间步行要好几个时辰,为了节省时间,平日由几个师姐师兄轮换着用飞行法器接送。 阿圆望着一群说说笑笑往回走的弟子们,很是羡慕。 为什么他们上课是呆在家里,而且就只有和哥哥两个人,这些小哥哥小姐姐们却可以这么多人坐着酷炫的巨型葫芦去上课? 新弟子们刚开始上课,课表排得没有那么紧,晌午过后便可以自由活动,于是又有不少弟子聚集在一起斗起了蛐蛐。 两个崽崽在旁边默默看了一会儿,正要转身跑开时,席知南却主动叫住他们:“你们不是想玩斗蟀吗?” 阿圆犹豫:“可是我们没有彩头。” 前几日师叔们倒是送了他们好多礼物,但他们也不舍得拿出来。 “半个烧鸡,我先比一局。” 席知南从腰间蹀躞取下一枚莹翠的玉佩,扬眉道:“我这玉佩是个中品法器,价值两千灵石,你们若能赢,便送给你们。” 他的话成功吸引了在场弟子们所有的目光,皆直勾勾地看着他手中的玉佩,咽了下口水。 中品法器诶,果然是大宗出身,这手笔真是阔绰,他们平日乘坐上课的那只飞行葫芦也只是一件下品法器。 半只烧鸡就能换来这样的赌注,看似是方家兄妹俩赚大发了,可是在场的弟子们都知道,席知南的斗蟀功夫是他们中最厉害的,目前从无败绩。 这俩小不点一看就是刚玩斗蟀,连像样的彩头都拿不出来,注定会输的比局,用什么赌注其实也无所谓了。 席知南唇边勾起一抹笑,接着道:“但我要另加一条赌注,输的人要趴在地上,学三声狗叫。” 他从小就是家里的天之骄子,以他丹霞席家的家世,加上这届弟子中唯一的双灵根以及那封介绍信,他本来十拿九稳会是掌门亲传。可是临到跟前,却被这俩崽子横插一脚,害得他只能做长老的徒弟。 席知南想到以后自己还得叫这俩小不点叫小师兄小师姐,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都是双灵根,凭什么他们就能做掌门亲传?不过就是因为他们娘亲是掌门亲传,沾亲带故,走后门罢了。 不仅是席知南,新弟子里许多人都对俩兄妹有些看不过眼。按照往常,长老们至少会点两三个亲传弟子,就因为他们,这次只有耿长老点了一个亲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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