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正不像妹妹那么贪吃,为了图方便,他跟娘亲都吃了辟谷丹。阿圆双手捧着一块柿饼,啊呜一口咬下去,柿饼上出现一块标准的月牙缺口,香甜的气息飘在车厢内,把旁边妇人带的三岁小孩子馋得直流口水。 阿圆见那个小弟弟一直盯着她手里的柿饼,大方地从储物袋里又拿出一块新的,递给他。 小孩子接过手,立刻就啃着吃了起来,妇人朝方遥友善地笑:“谢谢。” 这块柿饼仿佛打开了那妇人的话匣,问方遥要去往何处,怎么孤身一人带着俩年幼的孩子,孩子她爹哪去了? 方遥本来就不擅长聊这些家长里短,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一声,妇人见她反应冷淡,便不再搭话。 阿圆吃饱了就开始犯困,枕在娘亲的腿上,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马车行驶得平稳,方遥也闭上眼假寐调息。 夜半无声,只有车轮滚动的声响。 妇人那厢搂着孩子开始打盹,刚睡了一会儿,冷不丁感觉脚踝有点痒,她睁眼低头一看,好大一条狐狸尾巴从熟睡的阿圆身后露了出来,不小心扫到了她的脚踝。 妇人当即脸色大变,惊叫出声:“妖、妖怪!” 方遥闻声睁开眼,见阿圆又不小心露出了尾巴,把那妇人吓得瑟瑟发抖,紧紧地护住了自己的孩子。 妇人怀中的孩子倒是比她胆子大,指着阿圆,脸上还在笑:“尾巴!” 方遥同样把阿圆往身边带了带,连忙道:“别害怕,她不会伤人的。” 阿圆见那妇人如此惊恐地盯着自己,自觉做错事情般愧疚地挠了挠额头。 一想到要回王城,她就没有了紧张感,一熟睡了就控制不住露出了半妖形态。 她连忙并拢双腿乖乖坐好,晃了晃自己的尾巴以示友好,小声解释:“对,我不伤人的,我不是坏狐妖,我是好狐狸。” 妇人仍然吓得厉害,对前面的车夫喊:“停、停车!我们要下车!……” “救、救命啊!” 车夫却喊得比妇人更惊慌恐惧。 方遥掀开帘子一角,只见好大一只花纹猛虎从旁边的山林里跃出来,盯着猎物般盯着车夫,露在外面的利齿和爪子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不知是人血还是兽血。 车夫被那一双凶厉的虎目盯着,吓得抖如糠筛,丢开手里的缰绳,正要弃车逃跑,那只花斑虎的反应更快,四爪并用,后腿一蹬,径直扑向了车夫。 车夫看着那血盆大口朝自己罩来,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当场时,一道雪色剑影从他身后的车帘后闪出,剑尖如电,将那猛虎一剑穿喉。 鲜血喷溅,猛虎当场气绝,沉重的虎尸晃了晃,倒了下去。 车夫半晌才缓过神来,吞咽了下口水,扭头对方遥感激道:“……多、多谢姑娘相救。” 方遥抖落雪寂上的虎血,淡淡道:“举手之劳,继续赶路罢。” — 卢砚用遁地之术,连歇也不敢歇,花了整整一天一夜,便赶到了妖族王城。 他一边抹着脑门上的汗,一边步履匆匆,把守王城宫门的妖军认得他是妖王的亲信,直接放了行。 宫殿里的回廊通体用灵石铺就,盈盈泛光,如宝镜般清透可鉴,卢砚快步行走,差点滑倒,直到在一扇高大刻着华丽浮雕的大门前站定,他双手使力,用劲推开了大门。 大殿之内,光线昏沉幽暗,殿顶上镶嵌的颗颗夜明珠,不知为何被绸布罩上,只有两扇没有关严的窗户缝里投进几束光来,折射在灵石地面上,隐约能看清殿内的景象。 身穿玄衣华服的男子背对着他,坐在酒案前,墨染的长发倾泄及地,雪色蓬茸的狐尾盘在他的身后,面前的杯盏中盛满了玉酿清液。 在他面前还跪坐着一排美貌乐姬,手中或弹琴或抚笛,悠扬婉转的丝竹之声响在殿内,空气中飘着清冽香醇的酒气。 卢砚心下奇怪,尊主并不嗜酒,平日除非宴会很少喝。 他上前几步,弓腰行礼:“尊主,少主们好像暴露了半妖的身份,尊主夫人已经带着他们在来王城的路上了……” 背对着他的人身形一顿,捏着金银酒盏的长指绷紧,嗓音清沉微哑:“派人想办法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进王城。” 卢砚闻言一愣,不确定地弱声问:“……连少主也拦吗?” 酒盏掷在地上,金属冷硬的边角在地砖上划过刺耳的响声,正在弹奏的乐姬们被惊到,纷纷停了奏乐。 卢砚心下一紧,连忙屏息低头:“属下这就去。” 他正要抬腿离开时。 “……别伤着他们。” 背对着他的男人微微侧过脸,露出一抹狭长薄利的眼尾,昏暗中辨不出神色。 — 俩崽崽趴在车窗边,看着那死去倒在路边无人问津的虎尸渐渐远去,缩回脑袋,重新坐好。 那花斑虎只是头普通的野兽,不通人性,俩崽崽并未心生什么不忍之心,就是觉得奇怪。 山中老虎野兽除非是被侵犯了领地,否则很少跑到路上来攻击人族的。 捡回一条命的车夫心下庆幸的同时,也有些惴惴不安。 这条路在两座山峰之间,经常会有些野兽出没,但都是些猫獾、黄大仙等小型野兽,也不会袭击人类。他跑这条商路跑了快十年,还是第一回 遇到上来就要伤人的猛虎。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刚才那猛虎扑过来的瞬间,他下意识用手背挡了一下,不小心被那虎爪碰到,划了一道小口子。 好在并不深,只破了一点皮,车夫拿出随身的帕子潦草包扎了下,想着回头可得提醒下驿站里的其他兄弟,这条路以后还是少走为妙。 马车在天微亮时抵达了下一个城镇,车轮刚停稳,那妇人就赶忙带着孩子逃也似地下车离开了。 方遥也正准备下车换飞行葫芦赶路时,外面却忽然飘起了小雨,无奈只好返回马车上。 车夫载着方遥一家三口继续北上。 这雨一下起来就是连绵整日,好在车厢里没有了外人在,俩崽崽又能放肆地放出耳朵和尾巴了。他们在车厢里吃了睡,睡了吃,无聊的时候就拿出话本子,让方遥讲给他们听。 车夫大叔无意间还看见过俩崽崽的立耳和狐尾,但是他没有惊慌也没有害怕。 用他的话说,他的这条命都是方遥救的,如果没有他们,自己早就命丧虎口了。他现在就只想做好一个车夫的本分,把他的救命恩人拉去目的地。 又是坐了一日半的马车,那小雨方才停歇。 俩崽崽在车厢里都快闷坏了,见雨停了,立马便让车夫停车,下来透透气。 停车的旁边刚好有一大片翠湖,湖水澄澈,雨后阳光洒落湖面,波光粼粼。 憋了好几天的俩崽崽当即脱了鞋袜,来到湖边捉鱼逮虾玩水,玩至兴头上,阿圆便和哥哥打起了水仗,双手泼水还不算,还相互用大尾巴撩起水来泼。 湖水点点倾落,小孩子的嬉笑声在山谷间回荡,方遥倚在马车外,眼含笑意地看俩孩子玩闹。 车夫蹲在马车旁边,一边喝着水囊,一边啃干粮。看着俩崽崽童真可爱的笑颜,心想这半妖幼崽,无非是多长了一双毛绒耳朵和尾巴,跟普通的人族幼崽没有什么区别,让他想到了家中五岁的女儿。 俩崽崽玩够了跑回来,浑身从狐耳到尾巴都湿漉漉的,方遥挨个给他们施了净尘术,蒸去水分。 重新坐回车厢,阿圆抱着自己刚刚在湖水里清洗过,蓬松白净的大尾巴,拿出个梳头的小梳子来,一点点仔细地梳毛。 在灵霄宗呆了快半年,她都没有好好梳过尾巴,刚刚在湖水里泡出了好多浮毛出来,阿圆才意识到她好久没打理尾巴了。 她和哥哥都继承了爹爹的优良基因,毛量特别厚,但这也有一点不好,在有些不起眼的地方很容易打结。 方遥看着阿圆很费力地去梳尾巴上的毛,不时皱着眉头,好像还不小心把自己弄疼了。 “我帮你。” 她看着那条十分好摸的蓬松狐尾,心下意动,接过阿圆手里的梳子,动作轻柔,一点点帮她顺毛。 没多久,就梳下了一团比掌心还大的毛球。 方遥有点惊讶,再看看阿圆的尾巴,还是那么蓬松,毛量一点都没有减少。 阿圆有点脸红,抖了下耳朵,小声跟娘亲解释:“人家平时没有那么掉毛的,只是太久没梳啦。” 说罢,小手飞快从方遥手里夺过那团绒毛,藏进了储物袋里,仿佛在藏什么让她羞耻的物证。 “娘亲,我也想梳……” 阿正虽然趁上次洗澡,在屏风后偷偷梳过尾巴,但看到方遥这么耐心给妹妹梳毛,心里也很羡慕,连忙凑上前转过身,把毛绒绒的狐尾搭在了方遥的腿上。 方遥无奈,手持木梳,刚帮阿正梳了两下,忽然发现车轮前进的速度变慢了,察觉到空气中的异动,她瞬间丢下梳子,抓住俩崽崽的后腰带。 在整个车厢被人连根拔起彻底撕裂时,方遥及时带着俩崽崽从那片碎裂的车厢木板中飞纵脱身,安全落地。 车夫猩红着双目,胸膛剧烈起伏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他这是怎么了? 方遥皱眉看着突然发狂的车夫,徒手就能撕裂车厢,这力气绝不是一个凡人能做的,难道他是一只妖,这一路都在伪装? 方遥还在猜疑,顺着车夫的目光,低头看到了他的手,发现他的右手似乎受了伤,包扎着一截白布,些许骇人的黑斑纹路如同蚯蚓般从白布中蔓延了出来。 方遥脸色微变,这车夫什么时候感染了冥纹? 这冥纹当真如此可怕,竟然能让一个凡人爆发出这般力量? 那车夫站在原地僵愣了片刻,双目再次变得猩红,被冥纹纠缠的右手再次朝方遥抓来。 方遥的雪寂剑出手,身形如风,远比他更快,锋利的剑尖抵住了他的胸膛,没入一寸。 力量再强,他也终究是凡人,没有灵气护体,方遥想杀他太容易。 那车夫突然仿佛又恢复了神智,流着泪说:“别杀我……” 方遥因为车夫的话,持剑的手微顿,但染上冥纹便是绝症,但若不杀他,便会有更多的人被他感染。 她心下有了决定,但还未动手,车夫那染了冥纹的右手又朝她抓来,车夫离她越近,剑尖刺入得越深。 方遥几乎站在原地没有动,剑尖便彻底贯穿了车夫的胸膛,车夫的右手指还尚未够到她的衣袖。 “……” 方遥对车夫这近乎自杀的行为默然无话,抽出长剑,车夫的尸体缓缓躺地。 阿圆和阿正都被这变故吓到了,此时才过来拽她的衣袖,不解又有点难过得问:“娘亲,车夫叔叔怎么了?他为什么突然攻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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