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泯舟连个眼神都没给,继续弄酸奶瓶子。 池先生梗住,收回视线,“不行,看着就好吓妖。” 初声晚鼓励道:“你去打个招呼试试?” “我不要!” “我陪你过去。” 说着,初声晚站起身,池先生一溜烟从她身上下去,改为躲在她后面,手扯她衣服。 他和妖狐的接触,仅限于给对方愿力的情况,具体操作,是被摸两下头,狐泯舟来店的第一晚,就从他那取走了愿力。 池先生原本担心店会被妖局封了,不能开店,就无法收集愿力,再也没办法还清恩情,他的修行便会出岔子。 好不容易妖狐回来了,店能开了,又忧心初声晚这边出意外,每天心惊胆战的。 蛛蛛好难,蛛蛛想装死摆烂。 但初声晚拉蛛蛛的手,牵着他走过去了。 池先生站着还没狐泯舟坐着高,抬起头,憋了半天,最后来了一句,“要不你每天喷三遍朝露去去晦气吧。” 初声晚:“……” 你可真是个妖才。 她斜睨了眼狐泯舟,他面上神情不变,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 他脾气确实很好,好歹是个千年大妖,被她摸过头,用吹风机吹尾巴,撩衣服看伤,在妖局还训话了一顿,都没露出过怒意。 这么一想,初声晚觉得自己比池先生过分多了。 他仅有的一次不悦,是她说他“媚”,他抽了她一尾巴。 简直是优秀市民狐先生。 众人心思各异,办公室一时陷入沉寂。 “砰。” 一声轻响,打破安静的气氛。 初声晚抬眼就看见狐泯舟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方才的声响,是他将玻璃瓶子放置在桌上发出的。 他淡道:“朝露没用。” 池先生意识到他是在回自己的话,慢吞吞地问:“你不生气吗?” 狐泯舟垂眼看小蜘蛛的手,这只小妖很紧张,用力攥紧了人类的手,而人类任由对方抓着。 人类总是会在意一些没用的东西,并因此心有动摇,有的妖也是如此。 可为什么,他自己都不放在心上,毫不关心的事,她却偏偏要惦记,要在意? 狐泯舟轻抬眼帘,在这晦暗不明的世界,与初声晚视线相对。 他忽然之间,有些好奇。 “我应该生气吗?” 初声晚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自己这,略显诧异,思索片刻,她理性看待这件事,讲给他听。 “正常的话,被误解是会不太开心的。” 狐泯舟眸里是全然的漫不经心,显得有些过分冷淡,有种风雪俱灭的清寂,“我没不开心,这对我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事。” 因为不在乎,所以从不烦恼悲伤。 初声晚稍怔,眼睫颤了一下。 这只狐狸到底发生过什么,就连受到伤害,也毫无反应,在妖局时,甚至说过“为何不放着不管?”这种话。 他知不知道,他这么说,更让人放心不下。 狐泯舟目光转向玻璃瓶,问:“你们喝的时候怎么弄干净?” 话题转的太快,初声晚低“啊”了下,偏头看酸奶瓶,道:“你不能用术之类的吗?” “不想用。” 她无奈地叹口气,拿起盖子拧紧酸奶瓶,然后倒置过来,随意道:“等一会儿应该就行了。” 在他心里,酸奶比误解更重要一点吗? 狐泯舟单手托腮,定睛看酸奶瓶,丝毫不觉得无趣,但似乎也没觉得多有趣。 池先生悄悄拉了下初声晚的衣袖,又用手指指门,示意自己想出去了。 初声晚点头,安抚地摸了摸他脑袋,轻道:“我还没说谢谢。” 池先生:“什么?” “你这么担心我,我很高兴。” “你好好休息,我不就打扰你了。”池先生脸有点红,别过头,想起寻徊前阵子说她有些急于工作的事,临走前补充了一句,“工作不着急,慢慢来。” “恩。” ———— 大约是昨晚睡得不好,现在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初声晚准备回房间补觉。 不等她说话,狐泯舟自觉跟上,不忘拿着他的酸奶瓶。 回房后,初声晚从衣柜里找出睡衣,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澡,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披散着头发钻进被子。 “我睡一会儿,你要是想洗澡就去,不用问我。” 说完,她背对着狐泯舟,闭上眼睛。 狐泯舟没说话,坐到床边,身体后仰轻靠着墙,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玻璃瓶宛如沙漏,倒放在床头柜上,里面的酸奶流速极慢,一点一点汇聚在瓶盖处。 狐泯舟挽起衣袖,能看见清晰的蓝纹映入眼帘,这蓝纹,便是他们口中的灾厄气息。 当憎恨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延伸到身上形成诅咒。 “妖狐,你不得好死!” “盗神之名,蒙骗世人,往后时日你都将在痛苦中挣扎,百般煎熬地死去,死后亦万劫不复。” “你早晚下地狱……” 那些话化作诅咒,犹如钝刀缓慢地割着,没有一下是出血的,却没有一下是不疼的,伤从不在表,而在里。 狐泯舟显出狐尾,抬手抱住自己的尾巴,想转移注意力分散痛楚,安静下来的房间,他只能听见一句比一句恶毒的话语回响在脑海里。 疼得久了,他甚至想不起来那些人为何咒骂自己。 平时也疼,无时无刻不在疼,只是在身边有人说话时,能稍稍忘却缓解一点痛楚。 “叮——” 红绳银铃从袖口处滑落,挂在瘦削的腕骨上。 狐泯舟晃动手腕,听着铃铛声,尝试用这个声音去驱散恶语,无奈铃铛声太微弱了,很快就被恶语淹没。 “叮——” 一只手忽然按下他的手腕。 “你是吵着要人陪玩的狗狗吗?”初声晚半睁开眼,带着明显的困倦,显然是被铃铛声吵醒了。 狐泯舟摇头,纠正道:“我不是犬妖。” 初声晚给他科普,“狐狸是犬科。” 没听见回应,她松开手摸枕头边的手机,用指纹解锁后,把手机递过去,“无聊的话,你玩下手机,边上有耳机。” 下午的阳光并不刺眼,从窗帘布料缝隙渗透进来,昏暗光线下,女生的眼瞳清澈明亮。 狐泯舟想说他不是无聊,又认为没必要解释,最终没说什么,接过手机。 初声晚的手机和她这个人一样,界面干净,她把应用分类好,五个小方框放在最底部,背景完全露出来。 狐泯舟摆弄着手机,之前见过她直播,回微信消息,很轻松就弄清楚了用法。 一对狐狸耳朵从头发里钻了出来,他将先前拢在身前的尾巴沿着床边垂下去,奈何尾巴太长,尾巴尖都拖到地上了。 他不习惯戴耳机,干脆只翻看图文,时不时滑下屏幕。 初声晚脑袋昏昏沉沉,没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在这静谧的空间,她呼吸清浅,渐渐平稳,偶尔会翻动身子换个姿势。狐泯舟搭在屏幕上的指尖一顿,静默地将视线移到她脸上。 但也仅仅只是停留了一两秒,目光就再度落到手机上。 “叩叩……” 初声晚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敲窗户的响声,闭着眼睛喊了句,“谁?” 窗外响起“啊啊”的叫声。 【你太不地道了吧,拿残次品糊弄老子。】 初声晚睡懵了,一时间没想起来这是哪位祖宗,支起身子去拉窗帘。 她这一觉睡得沉,天居然都黑了,屋里没开灯,外面也没光,黑漆漆的一片。 “叩叩。” 【这,在这儿呢,一阵子没见,你眼神咋还变差了。】 乌鸦扑腾着翅膀,用尖嘴啄玻璃,看架势,像是来算账的。 初声晚:“……?”
第38章 第38章 【喂, 你行不行事啊,这可是我要讨老婆用的。】 乌鸦站在窗台上, 歪歪脑袋, 定睛看盘腿坐在床上的初声晚。 她手里拿着彩灯钻石戒指,只是原本能闪光的戒指,这会儿灰突突的,表面多了许多划痕, 不管怎么拨动开关, 都不亮。 初步判断有两种可能, 一是戒指没电了, 二是这两天下雨进水了。 这种儿童玩具, 基本上就是一次性用品,谁能想到乌鸦跟稀罕宝贝疙瘩一样。 初声晚如实道:“修不好。” 乌鸦一听不乐意了, 扑腾两下翅膀,凶巴巴道:【这是你给我的, 我不管, 你得给我负责到底。】 初声晚面无表情把钻石戒指放到窗台上, “你都拿走多少天了, 坏了也是你没保护好。” 【胡扯,我都把钻石放在窝里的, 绝对没受到过攻击。】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月份了,这可是我们最重要的求偶期,我飞行舞蹈都排练好了,一切都准备就绪了,结果钻石不闪了, 这怎么行?】 乌鸦体长约有50厘米, 在鸟类里算是体积很大了, 叫声嘶哑,两只爪子在窗台来回踱步,嘴里絮絮叨叨个不停,“啊啊”叫着。 五月到八月是乌鸦的繁殖期,求偶时雄乌鸦会炫耀杂技式的飞行,来捕获雌乌鸦的芳心,它还为此练了温柔的夹子音。 这下好了,钻石坏掉,全泡汤。 初声晚耳朵饱受乌鸦叫声的摧残,脑海里又自动翻译,简直是双重折磨。 她无语道:“你求偶必须要钻石吗?” 乌鸦理所当然道:【钻石是最漂亮的啊!】 乌鸦是一夫一妻制,雄乌鸦很勤劳,是任劳任怨搭窝筑巢的鸟类,雌乌鸦抱窝期间,雄乌鸦还会肩负起外出觅食喂养雌乌鸦的责任。 因此,乌鸦对于求偶繁殖,十分看重,在一起就是一辈子,当然要最好的。 哪怕是平时超级凶的乌鸦,都会多几分柔情。 初声晚无声叹息,想了想,道:“现在太晚了,明天我带你去选钻石,但是……” 【还是上次的地方吗?】乌鸦迫不及待打断道,明显很激动。 初声晚没表情地补充完后半句,“你必须听我的。” 乌鸦不知想到什么,身子紧绷起来,摆出警惕的姿势,随时准备飞走,严肃道:【你什么意思?要我为奴吗?】 初声晚:“……?” 鸦鸦永不为奴? 这只乌鸦懂得还挺多。 【我告诉你,不可能!】乌鸦义正严辞道,不知是不是因为能听懂它说话,在它那张脸上,能看出几分不悦,一双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人类。 没等初声晚和它解释,眼前忽然闪过一道残影。 而原本乌鸦所在的地方,多了一只身手矫捷的狸花猫,它两只爪子踩在乌鸦身上,嘴巴咬着乌鸦后背的地方,桎梏住鸦鸦。 沉默,是今夜的管理员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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