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不会嫌我笨的……对不对?” 祭司空洞的眼眶看不见,她只清楚察觉到少年的体温正在极速消失,就连那纯质的魂魄也被冷箭的灵力震的开始溃散。 又是数声利器入体的声音。 士兵纷纷举起长矛刺穿了少年瘦弱的身躯,骨肉碎裂的声音是那么清晰。 五脏六腑的破碎,少年痛的眉头紧皱,却哼都不哼一声,颤抖着手,紧紧地抓住他的白衣祭司,贪婪地似是要抓住生命的全部。 “姐……姐姐……我要死了,对不对?死了……就不能陪在姐姐的身边,做姐姐的神官了。可是姐姐我……我……真的……真的…想做你的……神官……” 少年瘦弱的身躯无力跪靠在祭司的膝上,清澈的眼睛渐渐失去焦距变得混浊,泪水和着雨水流到了一起,背上残忍的贯穿着七八支尖锐的长矛和密密麻麻的羽箭。 这个痴傻的少年他以最虔诚的姿态跪叩,临死都要托举他的太阳,不被陨落…… 祭司低着头,手保持着抚摸的姿势,僵硬地悬在半空中,最终温柔地抚在少年的头顶。阿寒,你一直以来都是姐姐的神官呢。你和莲倾一样一直都在守护着我,可我没用,连你们的性命都保不住。对不起,我是个无用之人。 “我自幼修道,十二岁创立辉月宫,除魔灭妖,超度亡灵。可我护的了南境的草木生灵,却护不了一个温寒,度尽魑魅魍魉,到头来却超度不了自己,救赎世人,却将自己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眼眶处有两行鲜血顺着雨水缓缓滑下,衬的祭司薄凉的面孔诡极凄艳。 沙哑的声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偏却给人无尽的悲凉。 在场的众人分明看到,满身血污的白衣祭司,此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起了漆黑如墨的魔煞之气,浓郁的让人心惊,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聚集!那分明是成魔的征兆!!! “我有罪,罪就罪在不该管的太多,怜悯太多。你们这些人或多或少没有不曾受过我恩惠的,如今却没有一个不心心念念期盼我死的。偏只有温寒一人要我活着,可便是这一人也被你们杀了。” “这世间之大,到底容不下一个纯粹的温寒!同样容不下我……既如此,我要这世间何用!不如焚去!” 煞气的萦绕之下,祭司长发泼墨,身上缓缓升腾诡异的碧色火焰,一朵一朵的碧色,仿佛开在忘川的彼岸之花,照的这阴暗的白昼,仿如地狱,瞬间就将刑台之上的士兵烧的尸骨湮灭。 “禁术!!!是禁术!!!” “护驾!!!” “护驾!!!” 业火一出,刑场上立刻如临大敌。 辉月宫的弟子也慌了:“大祭司,她不是灵基都粉碎了吗?一个废人,怎么还可以使用禁术?” “一个将死之人即便是使出禁术,又能可怕到哪里去。” 风若水的神色也是凝重,“众弟子听令,保护好陛下!” 只见她拔出手中的仙剑飞身就朝祭司刺去。虽然这禁术看起来吓人,可她虽只是一个灵阶巅峰,却不信奈何不了一个什么都没有废人,只要不等她术成,还不是什么用都没有的废人。 可风若水还未近得祭司十丈就被灼热的气浪给掀飞,上品仙剑被直接融化了不说,就连脸皮和身体大部分皮肤都被灼得稀烂,那还是在自身结界和家族至宝的抵挡下,不然定得直接灰飞烟灭。 可即便是如此,业火带来的伤害也远远没有结束。似是要故意折磨她一样,业火融化皮肤,侵蚀骨骼,灼烧魂魄,却就是不给她一个痛快。 女子翻滚挣扎着,凄厉的哀嚎响彻刑场,即便她只剩下一具焦黑扭曲的骨骼,可魂魄的嚎叫,依旧令所有人心惊胆颤。
第22章 焚世 “那是……业火!!!” “天啊业火!!!竟是业火!” 传说有一种毁灭禁术,以魂魄为祭,释放出地狱深层的业火。因为业火为献魂之人的怨恨所起,所以不烧尽憎恨的一切,便绝不熄灭,也称之为最恶毒的诅咒。 皇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即便如今灵力全失、灵基粉碎的情况下,月夕还能有如此强大的魂力召唤出无间地狱的业火,那她原先实力该是有多强大,真的只是她自己所言的天阶吗? 还是说她一直都在骗他,品阶是假的,灵基粉碎也是假的? 皇帝再惊恐复杂,迫在眉睫的现状已经不容许他思索过多。他不能让自己乃至整个南境都为自己这个从来都无半分感情的女儿和温家那个傻子陪葬。 “停下!朕命令你,给朕停下!!!” “停下?你叫我停下?” 祭司的声音依旧很冷,业火却只环绕在身体四周,没有进一步蔓延。 “是!朕叫你停下!” 看到希望的皇帝深吸了一口气,极力使自己惊惧复杂的面容温和起来:“对,停下。只要你肯停下,回头是岸,朕便不再追究你边境的罪责,还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睛,你还是南境神圣无比的辉月祭司。” 虽然他不愿意南境拥有一个不受掌控的疯魔祭司,那样于公于私都是不小的祸端,可眼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其余只待秋后算账。 “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在乎一个祭司之位?” 即便没了眼睛,皇帝仍能明显从那空旷的眼眶中,强烈感受到祭司的不屑一顾的刺骨冰凉,那是敌意。 “祭司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要它,你想要什么?” 连辉月祭司的位置都瞧不上。他竟没想到素来在自己面前逆来顺受的女儿竟有如此大的野心。区区一个女人也想称帝为皇不成? 听出皇帝隐忍的愤怒和恨意,祭司薄凉的声音,竟夹杂着淡淡的苦涩凄凉,是一次次失望后仍不可轻易放弃的卑微渴望。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我对这浑浊世间还存有一丝牵挂的……难以割舍的理由……” 地狱的业火在大雨中非但一点要熄灭的态势,燃烧的越发凶猛,碧绿的颜色,凄丽的令人胆寒绝望。 缚神铁索在地狱业火的炙烤下灰飞烟灭。失去了铁索的束缚,祭司无力地跪坐在地上,怀抱着早已没了生息的少年。她再也听不见他唤她一声姐姐了。 要她的命,拿去便好了。什么粉身碎骨,万箭穿心,她都认了。可是为什么连一个痴傻之人都不放过?为什么! “这世上我了无牵挂,无亲,无故,无爱!如今却要我停手?!要我停手?!哈哈……哈哈哈……” 从凄苦隐忍的低笑,到最后近乎癫狂的歇斯大笑,祭司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疯魔一般。 若之前还有人不信,那么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坚定地认为这位入了魔的大祭司是真的疯了,身为女子,披发赤足,仰天狂笑,没有一丝端庄仪态可言。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却操控着足以毁掉整个南境的禁术,当真令人胆战心惊。 所有人的目光或幸灾乐祸,或鄙夷惧怕,却无一人痛心同情。 许是笑够了,祭司的神色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冰寒,仿佛之前所有的崩溃绝望都只是旁人心魔滋生的一场幻觉。 她缓缓抱起少年冰凉的身躯,步履摇摆又坚定,每走一步,染血的足下就盛开出一朵碧色的火焰,仿佛脚踏盛世青莲,然而花开即碎,朵朵碧火刹那分裂成无数幽冥的火焰,疯狂的蔓延,蒸灭雨水,落到建筑和人身上,刹那就只剩飞灰。 面对死亡的绝望瞬间如海啸山倾。 “火!火!”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救命!!!谁来救救我!!!啊啊……” “不要!!!我不想死!!!我知道错了!!!” 耳边的求饶和忏悔,没有让祭司软下心来,她嘴角的绝望更深,笑容更艳更冷。 惊恐哭号,跪地求饶,这些就是她不顾一切都要守护的子民呢。她为祭司的时候,他们依赖她,她为囚犯,他们折辱她,如今他们又恐惧她。这就是她的子民啊,这人间和地狱又有什么区别! 踩踏拥挤,悲恐交加,不过是各自逃命,恐于人后,凄惶如奔命蝼蚁。可那又有什么用,无间的业火的面前,一切求饶反抗都是徒劳,苍生皆为蝼蚁,转眼灰飞烟灭。 “染儿停手!!!” 见业火肆虐,皇帝再也顾不得其他,在高阶修士们齐力凝聚的结界保护下,直接唤出了祭司的本名。 果然,随着皇帝这声嘶力竭的一声喊叫,祭司停下了脚步。 月夕是祭司的师父给她起的名字,而凤非染才是她原本的姓名。 “染儿,记得吗?你小的时候,最爱吃糖了,长了蛀牙疼的不得了,却躲在角落里,眼泪汪汪的也要把糖塞到嘴里,我见了,心疼的不得了……” 皇帝的声音温柔的就要滴出水来,满目的慈爱。 祭司似是随着皇帝的声音陷入回忆中,站在原地失神。 没有人知道身为南境的神明,其实也有得不到的东西。那就是父亲的爱。她自幼丧母,对这个父皇也曾有过炙热的期待,可他对她只有从头到尾都只有利用。 她的父皇只当她是一件趁手的工具,父女君臣,似如今这般的温柔慈爱,倒是从未有过。
第23章 寂灭 突然一把锋利长剑朝祭司的背心刺去,却未靠近分寸,暗杀的修士连人带剑便被升腾而起的业火灼伤。 偏那业火不似之前直接将人烧的灰飞烟灭,而是层层的侵蚀那人的皮肤脉络,骨骼脏腑,最后才是灵魂。生不如死的哀嚎声,听的皇帝阵阵心凉。 那个修士可是南境皇室密揽的神阶修士,他为数不多的底牌之一,据说已有三百余岁的高龄,却凭着自身强横的修为返老还童,只有四五十岁的模样。 皇帝本想着趁他吸引祭司的注意力,让修士前去暗杀祭司,直接了当的解决这个祸端。 如今却被祭司轻易焚杀,当真又气又惧。 眼看保护自己的结界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皇帝气急败坏:“畜生,尔敢如此弑杀君主,涂炭生灵!!!” “我心救世人,世人何负我!” “既如此,我为神,度!我为魔,覆!” 长发飞舞,血衣飘摇,祭司一如以往优雅从容,一步一步地朝皇帝的方向走去,语气轻缓,唇边的笑容,明明看起来像是明媚的阳光,和风舒畅,灿若云海,背后却潜藏着巨大的黑暗和悲伤。 “天不容我,可灭天,地不容我,可毁地!这南境不容我,自可覆灭。” “停下!停下!只要你熄灭业火,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祭司之位给你,公主之尊给你,你想要的亲情,朕也给你!只要你停下,什么都可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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