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祥少女(五) 她这一生留有诸多遗憾,对身边的人诸多亏欠。对雪松亦是如此。和两情相悦不同,雪松的婚姻属于家族联姻。 站在雪松那个位置,情不情的对于她而言早已不重要了,家族的繁荣昌盛才是她作为家主的责任。她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而活,身为家主就应当事事以家族为先。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希望雪松能觅得一个对她真心的如意郎君。她答应了雪松要去参加她的婚礼。而她也为此早早就做了准备。她定要送雪松一份惊叹世人的重礼。 可惜雪松大婚那天,她到底失约了,人没有到,礼也没有到。雪松一定对她很失望吧。 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大战在即,关系着南境王朝的兴衰,为了皇室和黎民,她不得不顾全大局。 可她万万没想到,雪松居然参战了,还带着她的夫君一起! 她相信雪松会选择参战一定有她不可放弃的理由。 可她不明白的是雪松和她的夫君为何为和莲倾起了冲突, 为了某些不可抗拒的利益,她或许真的参战也说不定。以至于如鬼修所言,夫妻双双陨落在莲倾的剑下。 她坚信雪松虽然精于谋划,可绝对不会为了利益对她出手。而莲倾,他是知道她和雪松关系的,她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对雪松夫妻下死手。 这其中定有蹊跷。 但不管怎么说雪松和她的夫君陨落应当是事实,不然那个叫墨炎阳的少年不会如此憎恨辉月宫。她起初还以为他是雪松的直系后代,现在想来大抵只是族中钦慕她的后辈子弟罢了。 一种巨大的悲戚从月夕心中升起,这便是物是人非,故人不在。她亏欠雪松的那一份贺礼永远都无法送达了…… “什么杂草不杂草的,虽然你蒙着脸,但一定是我的熟人。可能不一定是朋友,也许我们之前还发生过冲突。不过不重要了,君启已经彻彻底底的死过一次了不是吗?” 鬼修朝影卫统领道:“谅解一下,我昏昏沉沉了九十多年,一见到熟人话就多了些。好了,你们都走吧。这里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至于那个辉月弟子,你们不必担心,我下手有轻重,肉身受了些损伤罢了,魂魄没问题。好好将养的话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轻轻,你发什么愣啊,我们可以走了。” 上天保佑,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公子君启是谁,但总算是个讲道理的,有惊无险。 “你跟那个不祥的少女是什么关系?” “不祥?” 哎呦我的轻轻呢,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都说让走了,学习那个墨炎阳老老实实地滚不就行了。 “那个小孩子口无遮拦,前辈勿怪啊。” 太子一下挡在月夕面前,遮住了鬼修的视线。虽然很害怕,可是保护轻轻是义不容辞的事。 “你是知道我想说话,所以要和我聊天吗?有意思。她啊,不是什么不祥少女是我的娘子。她前世嫁我时和你一般大……她和一般天真烂漫……” “前辈,她还是个孩子!” “我知道,我这人啊,天生就喜欢小孩子。” 太子如临大敌。变态,这绝对是个变态。 “你这么紧张,你是她夫君?” “呃?嗯。” 夫君二字让太子突然脸红了起来。虽然他和轻轻还没成亲,但这是迟早的事不是吗?如是想着,不顾影卫们吃人的目光,娇羞地承认了。 “有意思,明明很害怕却敢冲出来,为了讨她开心,不惜冒着死亡的风险顺着她说谎。虽然你很弱小,但作为一个夫君,你很强大,真的了不起。” 太子都要哭了,从他决定正视自己的心,求娶轻轻起,一直都被人骂,其中损他最厉害的当属风王爷,大耗子什么都是轻的,可如今居然有人破天荒的称赞他,鼓励他,这是什么,这是知己。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啊!去他的邪祟!他决定了回去一定要好好看看公子君启的事迹,从现在起他就是他的榜样。 “但是我告诉你啊,养一个小妻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也许真的是孤寂久了,鬼修变成了喋喋不休的话唠。 在他的絮叨里,月夕他们也知道他和那位莫念的故事。 如果说一百年前的南境是辉月宫一家独大,那么沧澜帝国的修仙门派就是百家争鸣,沧澜君家就是屈指可数的佼佼者之一。 君家家主君启,公子如玉,灵力高深,一时倾倒多少貌美女修。君家的门槛也被前来求亲的女修们反复踏烂。 然而君启一心只在修行,不暗风月。终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时间多少仙子柔肠寸断。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君启会孑然一生的时候,他成亲了,娶的对象还是一个小门派的女子,最令人震惊的是那个女子是一个修习不了任何灵力的凡人,这类人在有的仙门世家连人都算不上,只有一个称呼,废物! 修仙门派就是如此残酷,他们可以不分嫡庶,不分性别,但是分能力。出类拔萃者就算你是女子一样可以受到家族尊敬,更甚者如墨家的天才墨雪松,以女子之身持长剑掌家主位,傲立修仙门派巅峰,家族中人皆为拜服,不分嫡庶远近,上下一心,外人亦是敬佩不已,由衷称赞一声墨家主。 而她的夫婿也是名震修士界的双剑道长沉岁寒! 沉岁寒此人乃是公子君启的至交知己,不论家世乃是自身灵力二者都是旗鼓相当,最重要是双剑道长的容貌一点都不输给公子君启,一个是陌上花开,一个是流风回雪,世人称之为仙门并蒂。 可相反那些资质薄弱,或者直接生下来就被判定不能修炼的人则是仙门耻辱。他们从一出生就注定处于家族的最底层。他们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联姻,不平等嫁娶,给夫家或妻家做玩物,以此来换取修炼资源。 若是遇到夫君或者妻主良善的还好,否则就是戚戚然一生。自古以来有光就有影,表面上仙气凛然的仙门其实也有这般世俗阴暗的一面。这是仙门之间讳莫如深的共识,不足为外人道也。 所幸君启的这个小妻子运气很好。虽然她的容貌在在美人林立的家族只能算得上中下,但成亲之后,君启待她一直很好。两人的婚后生活谈不上什么举案齐眉,浓情蜜意,但也是岁月安好。
第35章 不祥少女(六) 直到后来,君启外出除魔,为人所害,再也没有归来。他的小妻子守着他们的家等了八十年,从豆蔻年华等到红颜白发,最终冢中枯骨。她的一生除了被卖,就是等待。 “你们知道吗?她嫁我时,只有十三岁。十三岁的年纪,还是个孩子啊。” 鬼修叹息着看向月夕,似是透着她的脸看到另一张稚嫩的面孔。他的小妻子那时也是这般的天真烂漫呢。 那时岁寒已死,他满心悲戚和仇恨,只专注于日复一日的苦修,以图日后替友报仇,在那段艰苦的岁月里,小妻子是他唯一的慰藉。 “所以你聚魂归来,就迫不及待的去寻找她的转世。” 相较于太子的感触同情,月无暇的声音一点都不比面对墨炎阳时温和半分。他最恨的就是沧澜修士,尤其鬼修还是一百年前的人物,谁也不敢保证他当年有没有参加过沧澜对南境的侵略。 又或许毁他肉身的正是神官也说不定。谁让沉岁寒也参战了呢。 “我浑浑噩噩九十余年,再回故乡,楼阁蒙尘,枯草凄凄,族人各奔西东,唯一不变的只有必经路上的那座小小坟茔。” “以前她最喜欢垫着脚尖,盼望我除魔归来给她带糖葫芦了。她最喜欢糖葫芦可总是蛀牙,我每次都只会给她带一支,可只是一支就足够她开心好久了,她真的很好哄……” 鬼修的声音暗哑凄凉,眼中泪色微光。 太子安慰道:“没关系的前辈,你现在不是已经找到她了吗?这一世,我相信这一世你们一定永不分离。” “天有六道,人道与鬼道并不相通。道不同不相与谋。” “师兄!” 太子一直觉得月无暇冰冰冷冷的,其实是面冷心热,却不曾想他竟如此古板。 鬼修摆手制止太子,苍凉道:“他说的对,道不同不相与谋。我若还是当年的君启还好,大不了再娶她一次,可我如今已沦入鬼道,阴煞之气缠身,不得超脱。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陪在她身边。我以为的守护,只会让她沦为不祥而已……” “明明就是那些村民不对,前辈你只不过是稍加惩处罢了。什么不祥都是他们故意诋毁的。” 鬼修摇头对太子道:“我问你,如果一只雏鸟从鸟巢掉落在地,你看到了是否会把它送回鸟巢?” 太子毋庸置疑,“上天有好生之德,生灵虽小,却也是命,我会救它。” “那你知不知道,雏鸟身上若是沾了人类的气息,即便是将它送回鸟巢也会为雌鸟抛弃?” “那我就把它养在身边。” “你把它养在身边,自以为是为它好。但你又是否知道它惦念的始终都是它的鸟巢和可以自由翱翔的天空?” 鬼修苦笑:“所谓时移势易。她如今生在人间,自是当与人交往。我若强留,只会害的她离群索居,不为世人接受。孤独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我不希望她像前世一样孤寂一生。” “何况,她嫁我时候只是一个懵懂的孩子。一个孩子能懂得什么男女情爱,无非是被世俗的洪流裹挟,出嫁从夫。一个青涩的孩子却为我守了一辈子的寡,前生她没得选,这一世我想给她选择的权利。” 君启微微哽咽:“这一世,我只愿她能觅得良人郎君,不求名门高官,只求峨眉有人扫,云鬓有人梳,一日三餐,四季衣裳,饥寒病痛有人怜,儿孙绕膝,白首不弃……” 世上最残酷的是时间,最冷情的是轮回。世间衰败一切,而轮回,当魂魄经历忘川水涤荡,所有过往都随孟婆汤吞咽,曾今就变成了前世,前世不值得追索,而今生才是新的开启…… “前辈……” “不可结缘,与其徒添伤感,自当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太子很是伤感,他不明白为什么强如公子君启,最终都只能求而不得,索然放弃。 他不由想起自己,如果有朝一日,他也如鬼修一般,一去不返。轻轻是否能为他空耗一生,若是以前他根本就不用怀疑,可是现在轻轻她最多为他哭上一天,更甚者只是掉几滴眼泪,然后就若无其事的继续开开心心下去。 看着那张可爱至极的娃娃脸,太子不由心乱如麻。为什么他却越发看不清她原本的模样,明明触手可及却相隔千万里。
第36章 不祥少女(七) 小桥流水,兰草幽竹,难以想象,外界山崩地裂,此间却丝毫不受影响,宛若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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