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月夕的声音,顾凉缓缓回头,彼时林间黄叶翻飞,秋风飒飒。 顾凉的笑容却宛若春日暖阳,却莫名透着邪气。 “偷窥我成瘾了呢,祭司大人。” 本应对顾凉日常调戏免疫的月夕此刻依旧不免无语了起来,只是她面容镇静,看不出异常。 “我有话要问你。” “你有话要问我啊。” 顾凉缓步朝月夕走来,须臾一道残影就贴到了她面前,温热的呼吸轻柔地喷洒她脸上。这样的距离,着实令人过于亲密。 他恶劣道:“你尽管问我,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 “你……” “我什么我,你那日撇下我重伤之躯,和莲倾说走就走。你把我顾某人当什么人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耍物吗?” 顾凉明明是笑着,语气却是邪肆之余又委屈的不得了。 月夕的心肠一下子就软了起来。当日是顾凉不顾自身安危救了她的性命。她却弃他而去,与他恩断义绝。是她对他不起。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啊,我在你的心中到底算什么呢?真想把你的心挖开仔细研究研究。” 顾凉这一问把月夕给问怔了。顾凉在她的心里算什么?弟子?不是。他不是陪她一起出生入死的辉月弟子。似温寒那般的弟弟?不,不是,她才没有那般恶劣的,整日只会惹是生非的弟弟。 报恩对象吧。她想。初雪道长当年救了莲倾一命。她得替莲倾偿还对初雪道长的恩情。所以不管顾凉做出如何出格的事情,只要他没有重操旧业,当着她的面滥杀无辜,都可以得到原谅。 毕竟初雪道长一心想要把顾凉朝正途上引。道长虽已仙逝,她却该秉承他的遗志,度化顾凉从善才是。那样方才是真正的报恩。 可事实真的是如此吗?至少她一直以为都是。而今被顾凉问起,她竟有些没由来的心虚。她的心动摇了吗?不!她的心绝不会动摇! 月夕眼神中的情感转换被顾凉尽收眼底。 “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啊,心底明明有我为什么就死要面子不肯承认呢?难道喜欢上我顾凉是多么离经叛道,丢人现眼的事吗?让你不敢正视你自己的心。” 月夕被顾凉的话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冷喝道:“胡言乱语!” 只有语气冰冷才能使她慌乱的心得到些许宁静。 顾凉却穷追不舍。 “我胡言乱语,你却是在自欺欺人。你扪心自问,我带着鲜花闯入你打坐禁地,在你身前笑语嬉戏的时候,你的心就真的死水一潭吗?你闭着眼,不敢看我。你眼中无我,心中却有我。” “我和温寒在一起的时候,你的视线明明最先扫到的是我,却将我视作空气。你不与我说话,却喜欢默默注视着我所在的方向。那夜花灯节,你明明知道莲倾有话要对你讲,却在我的死缠烂打之下,陪我放花灯,提灯夜游,走过了一程又一程,是真的在同情我眼瞎吗?” “我……” 不给月夕开口的机会,顾凉步步紧逼道:“你送我清音铃,可为什么是铃铛,因为我只要一点风吹草动,你都能感知到。” “你能通过铃铛声的节奏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在随时关注我。只要我有你觉得我处理不了的危险,你总是会及时出现,别拿温寒当挡箭牌。我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拉着他胡作非为。” “清音铃,清音铃,哈哈。清得了我的心神,清得了你的心吗?倘若有朝一日清音铃不再响动,你怕是自己都会心慌意乱吧。” “我那是因为初雪道长!” 被顾凉逼得狼狈,月夕冷冷道:“初雪道长,你的授业恩师曾今救过莲倾的性命。他精通占卜,窥探天机得知你命中有一难以跨越死劫。他替你未雨绸缪,拜托我这辉月祭司有朝一日能救救你这欺师灭祖的逆徒!” “不然你以为我当真会无端救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带回辉月宫,隐匿起来。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顾凉,是那个罪孽滔天,杀师杀父,残杀同门的活鬼顾凉!” 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月夕的心却依旧沉重。 “毫不犹豫的说,就凭你当年的所作所为,天下正道共诛之。如果不是初雪道长的嘱托。你就算侥幸从沧澜那边逃脱,也必定死在我的圣剑之下!所以我对你的所有好,都是因为你的师父初雪道长。” “我对你从来就没有任何恩德。你亏欠的,要报恩的对象从头到尾都是你的师父!不是我!我对你没有情,也不会动情!我生来就注定是要庇佑南境子民的真神,神明只有职责,永不会动情!” 月夕话落,世界只剩下了,树叶扑簌簌掉落的声音。 和顾凉冰冷的对视着,月夕的心彻骨冰寒,冷的发疼。 “记得你那天和南境皇帝之间的对话吗?” 最后还是顾凉率先打破了冰点。 “那日沧澜朝南境施压,皇帝把你宣进宫谈话,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要你把我交出去保全名声的想法。那是你第一次拒绝了他。” “他一改往日高高在上的姿态,似个父亲般耐着性子对你百般规劝。可你在他好话说完一箩筐之后还是坚定的拒绝了他。最后他气急败坏地骂你,是不是缺男人缺疯了,什么货色都要。回答他的只有你转身离去的冰冷背影。” “你不会不知道他对你的行为失望透顶,你们父女之间的关系,从你拒不把我交出的一刹那,已经彻底的名存实亡。作为庇佑南境,以家国安危,万民福泽为己任的辉月祭司,你不会不知道,和臭名昭著的我界限不清会给你和你的辉月宫带来何等洗刷不掉的污名。” “月夕,但凡你当日决绝狠心一点,即便还是不可避免地和沧澜开战,即便依旧战败,你也不会落到一个跌落神坛,众叛亲离的下场。只要撇开我,你依旧是那个受南境举国朝拜的神明,而非墙倒众人推,万人践踏,身败名裂。” “你对我的维护和我的师父没有任何区别。他以全宗之力在强压下面保全我的性命。而你以利剑为我硬杠了整个修士界。不要说什么都是为了报恩,这世上从来没有为了报恩没有理智地把身家性命,身后清誉都搭进去的蠢货。” “有的只是护短。师父对我有师徒父子之情,你呢,你对我有什么感情?你我非亲非故,陌生男女,如果这都不是爱,那你告诉我,叫什么?” “我……” 她一直以为顾凉都是没有心的。却不曾她所作的一切,他都点点滴滴的记在心里。可那真的是爱吗?女子对男子的爱,莫念对君启的那种爱?她不确定了。她爱顾凉?不,他于她而言只是特殊罢了。她从来见过似他那般性格的人,一时被吸引也在所难免。可是吸引,她一直都以为那只是报恩…… “看着我的眼睛,不准目光闪烁。回答我,你那日在战场上,在我挖你双目之后,为何还要执意替我挡箭?你在推开的我一刹那,除了失望和愤恨,你的心里到底还在想什么?我害你落得那般田地。我这般坏的人,难道死了不是更好?为什么要救我,害的自己伤上加伤?” “我……我……” 月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何种心境。她只是本能地不希望顾凉受伤,才生生地替他挨了一箭。 顾凉蓦然按住月夕的肩膀,低头亲吻她的唇。
第144章 一吻定情(二) 月夕被这一举动惊住了,一时竟没有回过神任由他胡作非为。这一刻似乎全世界只有顾凉温热的唇,和她砰跳如雷的心跳声。 顾凉的吻浅尝则止,拨开月夕额前细碎的发丝,似魔鬼的温柔低吟,“记住你的心跳,那是你爱我的感觉。” 月夕大梦初醒地将顾凉推开,羞恼道:“你……无耻!” 顾凉又恢复到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我顾某人娘死得早,小小年纪就在外飘零,祭司大人能指望我走什么正经路子。刚刚我们也算一吻定情了吧,娘子。” “疯言疯语!” “是啊,我是疯。你知不知道在我决心亲你的瞬间,我连我们以后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我们以后呢只生一个孩子。儿子呢,就叫顾从良像我,女儿嘛,就叫顾爱夕,似你,好不好?” 顾从良?取得什么破名字!哪个当爹的会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叫从良。带着从良这个名字出去,不得被活活笑死。 “顾凉,你能不能不要一天疯疯癫癫。我比你大,我……” “我知道啊,可我就喜欢姐姐嘛。” “你……” 月夕被顾凉的性子弄得颇为无奈。 “我问你,你为什么执意打穿修士界,你知不知道,那么宗门里面好些世家的祖先都已经飞升神界。你一个人如何能敌得过那么多上神下界?” 她至今都记得第一次见到顾凉的时候,他被沧澜修士折磨的惨状,被挖了眼睛,打碎四肢,明明是青春正茂的年纪,身上却被折磨的没有一块好皮。她不希望顾凉会重蹈当年的覆辙。她已然没有当年的能力再救他一次。 “你知道什么是男人吗?” “什么?” “我当年只有仙阶就敢大闹沧澜帝京替我娘报仇,是因为我是她的儿子。我喜欢你,想做你的男人。那么就不能允许你被人欺负了去。” “那些人,他们伤你一分,我便害他们十分,他们让你掉一滴血,我啊,就要灭他们满门!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顾凉在月夕面前丝毫不掩盖他的狠毒。 看着眼前这个五官深邃的少年,月夕恍然察觉到不管他做的事有多么狠绝,外界的名声有多么狼藉,他说起来也只是一个为母复仇的孩子罢了。 如果在他五岁的那年,他的母亲不会以那么屈辱的方式死去,也许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真的会是一个锄强扶弱,善良正义的绝顶仙师。可是命运待他向来残酷。她不知道是否真如他所说的,从出生的那一刻,他就注定命途坎坷。 “那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犯不着为了我,把自己彻底推到修士界的对立面,举世皆敌。” “瞧祭司大人说的,以我活鬼的名头,好像真的有几个人不敌视我一样。尽管有时候我和他们其中某些人没有任何冤仇,但是与我敌对,痛斥我的邪恶与下作,才能显得他们高尚啊。这世上残忍之事甚多,但是绝大多数都要算到我头上。” “因为在那些所谓正道眼中,我这头活鬼这么坏,那么帮他们背背锅,也是理所当然了。不过我顾某人从不不喜欢吃亏,所以就只好把苦主和构陷方一起给灭了。” “这么一来嘛,那些真正的正道对我恨之入骨,那些虚伪的世家呢,对我也是又恨又怕。举世皆敌,我顾某人早就举世皆敌了。师父在世时就说过,我性格太过偏执刚硬。事实也的确如此。我从来就不屑向任何人摇尾乞怜,我只讨好你,我的祭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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