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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发高高束起，一双眉眼格外有神，手中执的长剑与后面弟子稍有不同，一个水滴形的红色剑穗尤其显眼，像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说书小哥一见这数十名气宇不凡的人来，面上便再露出会心一笑，似乎已然明了他们的身份。 “我们今天的故事就说到这里吧，大家可以明天再来了。”说书小哥开口之际天边正好有默契的飘起了落雪，倒是给了众位听书人一个回去的理由。 众人散去，黑衣侠士的脚步却是未曾挪动。 见到故人，心中难免波澜。 “师……师傅？师傅是您吗？”为首的英气男子惊喜开口，“光羽终于找到您了，师傅！” 这男子名叫墨光羽，乃是清云派的第三任掌门人。 黑衣男子神情虽有变化却还是以淡漠为主，微微侧首像是要避开墨光羽的视线，可“你认错人了”这几个字就是说不出口。 墨光羽上前一步，“师傅，这些年您去了哪里？师祖也不见了，清云派上下寻觅您与师祖的足迹已有多年，如今总算是寻着了！” 墨光羽兴奋，说着便要去拉黑衣侠士，却是被他避开。 “师傅……” 说书小哥在后头看的一出好戏，忍不住插话一句：“我说扶苏前辈呐，你的乖徒儿都找到这里来了，你还不回去？” 这黑衣男子正是二十年前销声匿迹的清云派大弟子，与之一同不见踪迹的还有清云派的创始人，鹤云玄。 两人消失的前一天正是鹤云玄打算将清云派掌门之位传给他的时候，可惜那日谁都没有出现。只有扶苏留书一封，要将掌门之位传给品行端正的墨光羽。 墨光羽本是被扶苏偶然从山谷救下的一个弃子，带回清云派后得了鹤云玄的允许将其归于扶苏门下。那时候还是一名弟子的他已然得到了收徒的机会，这样是清云派弟子收徒的先例。 墨光羽进入清云派时不过十岁，而在扶苏与鹤云玄双双消失，他继任掌门之位时也才不过十二岁。 鉴于鹤云玄创立清云派时也是十二岁左右，故墨光羽的掌门之路倒是不艰险。可他心中一直对扶苏与鹤云玄的去向挂心，打从他成为清云派掌门的第一天起他便一直在寻找这两人的踪迹。 如今，终于找到了扶苏，可鹤云玄却没有与他在一起。 闻一外人开口，墨光羽当即忌惮一分，神情浓重一分问说书小哥，“你是何人？” “何人？”说书小哥反问道：“我何曾说过我是人？” 话音一落，墨光羽身后的数十名弟子便纷纷出剑一分，扶苏的神情骤然一紧，旋即将视线转到了说书人面上。 “想到我是谁了？”说书人开口：“我在这座城中等了你多年，还以为你忘了这座城中曾发生的事，不过你还算是来了，至少没忘记吧？” 扶苏垂下的手微微颤抖，墨光羽察觉不对劲，“师傅，他是妖，师傅的心性莫要被那妖扰乱。” 说书小哥一下笑开，“妖？敢问扶苏大侠，除去我这一妖，大侠可还见过什么妖？” 扶苏的神情再是紧蹙一分，墨光羽上前一步，“妖物何敢如此猖狂！拿下！” “光羽，住手……”扶苏浅浅开口，墨光羽便听话的立即举起一手示意弟子按兵不动。 墨光羽不解，“师傅，他是妖，若是放纵这城中百姓的安危就不保了。” “光羽……带着他们回去吧……”扶苏低沉的声音响起。 “师傅，难道师傅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回去？”墨光羽更是不解：“清云派是师傅的家，师傅在外多年，弟子们都甚是想念师傅。” “回去，光羽。”扶苏坚持。 墨光羽也坚持，带着一众弟子全数跪下：“师傅！” 而下一瞬，扶苏闷声一声，吐了口鲜血出来。
第158章 【江湖】古刹（3） 三十五年前冲刷了鹤家所有血迹的那场大雨是她为了保护一个人而做的。 二十年前城中的那场暴雨，是她如他所愿永远离开世间的最好证据。 时间晃啊晃，终究还是要将一切往事都牵扯出来。 只是，对于那份往事，有人将其埋葬，有人将其珍藏。 转头易，断尘难，若是可以让一切从头再来，扶苏想，他应该不会那么听话那么顺从。 或者，永远不要遇上她就好了。 脑海中想了许多从前的事，忘不掉亦是追悔不得，这么多年一直在他心头萦绕着，倒是成了一重心病。 等扶苏醒过来时他已被移身到了一家客栈中，是雅间。 微微撑开眼，视线中有清云派弟子的身影闪过，随后他便听见跑去外头的弟子言：“掌门，扶苏前辈醒了！” 听到一阵急忙的脚步声，是墨光羽进来了。 “师傅您醒了，感觉好点了吗？”墨光羽端来一杯温茶，又吩咐弟子们去多拿几个暖炉来御寒。 扶苏点头，“并无大碍。” 墨光羽放心不下，“师傅……师傅这些年在外头……” 话语说到一半已然哽咽，墨光羽猛然跪下，自责道：“一切都是徒儿不好，竟花了如此长的时间才找回师傅，这些年师傅在外受苦了。” “光羽……”扶苏低沉的声音中夹杂出一分虚弱，“你没让我失望。” “师傅。”墨光羽抬头一分，闻扶苏言：“你将清云派打理得很好，也将一众弟子教导得正直，是个好掌门。” 墨光羽道：“如今师傅回来了，掌门这个位置光羽是万万承担不起，还请师傅重回清云！” 扶苏面上沧桑，这张曾经写满故事的脸上如今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善于隐藏了。 谁都不知道他曾经历过什么，而他，终究是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如今再见到清云派的一众弟子算是偶然，既然当初做出了离开的决定，他便再没想过要回去。 那里曾经是家，可，也是他的噩梦。 扶苏欲起身，墨光羽去扶却是被他婉拒。 “光羽，清云适合你也需要你，今后不要再寻我，亦没有必要再寻鹤云玄。” “师傅……”墨光羽对扶苏直呼鹤云玄的名字感到震惊，多年不见，扶苏与鹤云玄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曾经眼中只有清云和师傅的扶苏，眼下也变得不一样了。 墨光羽没有多问扶苏与鹤云玄之间的事，只是想留住他，开口道：“久别重逢，师傅身体也不好，弟子想尽孝一番，师傅为何……” “从离开清云的那天起……”扶苏打断他的话，“我便已经不再是你师傅了……光羽，好好打理清云。” 音落扶苏便向外走去，外头的弟子不知道是该阻拦还是不该阻拦，纷纷将视线投给墨光羽。 墨光羽着急，他对扶苏十分尊敬更是在他离开的这些年间从未间断的寻找他，只是没想到他的师傅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可，他依旧尊敬扶苏。 摇头示意弟子们莫要拦扶苏的去路，弟子们便恭敬的目送扶苏离开。 待扶苏走远后，一名弟子不解问：“掌门，方才大夫不是说扶苏前辈的寿命最多还剩一年……就这么让前辈离开，前辈会不会遇到危险？” 墨光羽眉头紧锁一分，是啊，大夫诊断，心病过重的扶苏已然活不过一年了。 心伤加外伤，他想知道他师傅究竟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若是可以，他想帮上忙。 想到自己当初进入清云派时全然是扶苏在帮忙教导，墨光羽心中的感激和尊敬之情便永远不会消失。 “来人。”墨光羽终究是唤了几名弟子来，“从远处跟着扶苏前辈，莫要惊扰他，只暗地确保他安全便是。” “是，掌门。” 弟子们退下，墨光羽从腰间掏出一粒小小晶石来。 一粒极小的泪状晶石，澄净透明，仿佛任何尘埃都侵染不了它的纯净。 墨光羽一下陷入沉思，这粒泪状晶石，是多年前夹在扶苏传位给他的那封信中。 这么多年过去了，信纸泛黄，可这粒无端出现的泪状晶石却是丝毫未变。 才从客栈走了不过半日的路程扶苏便停下了脚步。 沉着声音开口：“苍梧山行事何时变得这般畏首畏尾了？” 话音一落，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苍梧山弟子便纷纷现身，将扶苏团团围了起来，来的弟子倒还真不少。 此时，本该在暗处保护扶苏的两名弟子正四下寻扶苏的踪迹。 扶苏早就发现了墨光羽差人暗地里保护他的事情，这半日的路程扶苏已然甩开那两位清云派的弟子，只是不想才甩开清云派的弟子不久便叫他被苍梧山的弟子给盯上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清云派与苍梧山本就是江湖中争抢第一剑派之称的两大门派，如今清云派的掌门都亲自出动来接他，这件事情想必是惊动了苍梧山在城中的眼线，既是没办法从清云派掌门人身上下手，那便从前一位无端消失的风云人物身上下手也不是不可。 为首的是苍梧山的大弟子琼华，见了扶苏先是行了晚辈之礼后再是道：“多年不见扶苏前辈，早有耳闻前辈大名，不过，前辈是不是还欠我苍梧山一样东西？” 扶苏心知肚明，多年前独自一人与苍梧山为敌也全然是为了那个女人。盗走苍梧山的圣物花间散，的确是很大程度上的得罪了这另一个不容被忽视的剑派。 扶苏开口：“花间散已完璧归赵，苍梧山暗地里伤人在前，若是将实情传了出去，不知江湖中会作何评说。” 扶苏气势未见，虽已决定淡出江湖不再过问江湖之中的任何事，可非是叫他遇上了苍梧山的人，便将那个女人最后时刻的痛苦样子再一次在他脑海中描绘了出来。 他本是平静的心眼下已然大起波澜。 琼华阴笑着开口：“当年前辈将花间散盗走一事整个江湖都知道，可将花间散还回来一事却只有我苍梧山中人知晓，若我苍梧山非说前辈并未归还花间散，届时江湖中人评说怕就不是我苍梧山了。” 琼华这是明摆着要用扶苏一人来将整个清云派的名声拖垮。 从前他的踪迹不被人捉摸，即便苍梧山想下手也找不着人，现如今他已经被墨光羽找到了，消息也走漏了，想必苍梧山就想在此多做利用将清云的名声压下，自己登上江湖第一剑派的宝座之上。 “苍梧山弟子如此胡搅蛮缠，真以为清云人善被欺？” 下一瞬，墨光羽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是那两名跟丢了扶苏的弟子尽快回去找了墨光羽，墨光羽也只是顺着猜测扶苏的路线而寻，竟是让他瞧见了这一幕。 这会苍梧山的小算盘是打不成了。 琼华自知理亏，今天运气不好还撞上了墨光羽，按地位来说他已然没了任何发言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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