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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当眼前终于出现蒙蔽性的明亮之际，身后却早就是布满荆棘的深渊。 三个月后的一日。 顾连城觉着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忽然惊醒是想起了今天还得接受几个采访，想着得赶紧梳洗好去出版社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 手脚明明可以自由活动，可为什么就是站不起来？ 或者说，现在的他好像根本就不在睡前的那个世界中……眼前的一切都没变，可空间却小得可怜，丝毫无法活动。 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一般！ “茶茶！茶茶！”顾连城大喊着，企图引起茶茶的注意却在下一瞬感觉天旋地转，自己的天地似乎被颠倒了过来，还是不能移动。 “茶茶，茶茶你在不在？茶茶！” “你那边什么声音？”一个略带尖酸的女人声音传出，顾连城一怔顿时哑言，这不是茶茶的声音。 而不出一会，他便如愿听到了茶茶的声音。 茶茶一笑，再是开口：“哪有什么声音，是你听错了。” 先前那个女人声音再传出，带着似信非信的语气：“不对啊，我分明是听见了什么声音……” 茶茶开口：“没有的事，这么久不见，你可不要再跟我纠结这个小问题了。” 言毕再传出的便是两人的笑。 顾连城脑中顿时空掉，完全不明白眼下是怎么一回事。是茶茶在跟别人说话？ 可，她不是一只被困在茶杯里的妖精吗？又是如何能出去跟他人说话的？ 顾连城不死心，再是大声呼喊：“茶茶，茶茶！是我，你听得见吗？茶茶！” 一直喊一直喊，茶茶身边的女人再提出疑惑，说是又听见了其他声音，可茶茶却否认了好几次。 是茶茶听不见他的声音？不对，要是连茶茶都听不见，那那个女人是怎么听见的！ 心中的愤怒之意一点一点生出，他不死心，接着喊她，可却得不到一点应答。 连顾连城自己都控制不了已经升到顶点的愤怒和暴躁。 他承认自己是没有从前能隐忍了，可他却说服自己，既然已经爬到了这个高度，还需要对任何人隐忍吗？ 而就在他的愤怒之情全部伴着那怒吼的声音宣泄出来的一瞬间，他的手脚顿时都无法再动弹！ “不，不要……不是这样的，不要，不要！” 顾连城声嘶力竭大喊，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似乎他的声音越大，他的手脚就会被束缚得越紧。心中的愤怒还在一点一点上升，也还在惦记着自己将要接受的几个采访。 可，越是这样他能活动的范围就越小，几分钟之后他便完全一动不能动！ 目眦尽裂，眼下的情况他还是没摸着丝毫头脑，依旧大喊：“茶茶！茶茶！” 只是可惜，尽管他喊得声音再大，尽管周边的人都提出疑问，但茶茶却说什么都没听见。 他能感觉到自己是跟着茶茶行走的，是她带着他？ 可是，如何带？ 便正是在想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顾连城整个人一颤，像是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他忽然便安静了下来。 外界的声音没有息下一刻。 他听见车辆声，听见人声，同样能感觉到周遭的人来人往，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他抱着稿子站在平明出版社门口的那一晚。 孤独无助，也找不到哪怕一个可以帮自己一把的人。 现在，又变成当初那样了啊…… “砰”的一声，他感受到轻微的撞击，周围尽是些恶臭味。 人声传出：“茶茶，扔了什么东西呐？看上去挺贵重的嘛。” 茶茶笑言：“不要的旧东西而已，也该扔了。” 该扔掉的旧东西么…… 这一瞬间，他彻底明白了。 原来，现在身处在茶杯中的，已经不再是茶茶。而是他，顾连城。
第15章 【民国】茶欲（5） “世上当真还有这么离奇的事，可以将人困入茶杯之中？”相欢感到不可思议，顿时来了几分精神，再是上下打量水镜中的顾连城一番，却是同浅幽开口。 浅幽三摇手中折扇，面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回答：“你这个上古菩提界的小妖精都可以轮回万年活到这个世界中来，你觉得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好吧，她就知道他要拿她开刷。 “没错，没错。”二胖自然不放过跟着说两句话的机会。 相欢“切”一声，抬杠道：“我坠入轮回镜中自然是要轮回的，可你这个风流酒仙，却是有法子找到我，我看你这桩事也离奇得很。” 浅幽笑笑，自知再说下去必得被她好好说上一番，遂赶紧转移话题：“今儿个费这么大的劲在水镜之中渡妖，可不是让你跟我斗嘴的。” “那是当然，你有自知之明就好。”相欢先回上一句嘴，再跟顾连城说，“听了你这故事，倒还真是茶茶将你困入茶杯中的……” 顾连城的情绪顿时激动起来，更是愤怒：“我早该知道这个茶妖帮我是有所图，我就不应该相信她！” “淡定点。”相欢浅浅开口。 她在大道之中活了万年，现下除了记忆的事情能让她稍稍激动一番，其余的事情在她看来都是可以微笑着淡定处理完的小事。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这事的受害者不是她自己。 她开口：“世上的所有事情有因必有果，你何不从自己身上找找问题？或许正是你亲手将自己困入了茶杯之中。” “这……这怎么可能。”顾连城不相信她的话。 相欢眉眼一挑，水镜中的浅幽亦是一挑眉眼，倒是一副坐着看戏的模样。 顾连城双眉紧蹙，似乎还在回忆多年前与茶茶的那些事，最终还是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茶茶的事情，所以更是不明白为什么茶茶要将他困入茶杯中，放任不管。 顾连城开口：“她定是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这么做，说帮我也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所有人都可以听见我的声音，独独她听不见？我不相信！” 相欢暂时不说话，看他的模样，应是还没说完。 果真，顾连城接着说下去：“将我扔了也是报复我当初扔了她一次……现在我在茶杯中，我成了茶妖，当初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没了！” 听了这话，浅幽假意长叹一声，在水镜那头寻了个舒服的地方撑着额头打瞌睡，似乎已经看透一切的样子。 相欢也不甘示弱，她见过各种各样的妖精，仔细想想定是能想起这茶妖究竟有些什么本事。 嘛，还没想起来的时候就再同这人唠唠好了。 相欢问：“你口中所得到的一切……那不是茶茶帮你得到的么……” “是我的。”顾连城答的毫不犹豫，亦是斩钉截铁，“我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努力所得，而她，最终却亲手毁了这一切！我一定要找到她，将她重新锁回茶杯之中，永远不放她出来！” “你知道如何将她放出来？”相欢抓住重点，顾连城便一下没了底气：“不知道……” 那不就得了。 说明，这还是得从茶茶那处下手。 虽相欢将故事听得明白，但总疑惑着这小小茶妖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将一个活生生的人与自己的立场互换，一个小妖精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回想一番顾连城所说的青色茶杯，她总觉得甚是熟悉，可奈何活得太久，脑子里堆积的东西太多，到了关键时刻却偏生是想不起来了。 顾连城始终愤愤不平得厉害，似乎所有人都欠了他一笔钱。 浅幽瞌睡打得差不多了，总算是好心提醒她一番，悠闲开口道：“我寻你之际倒是听说过这青色茶杯一桩秘事，约莫也是明初之际的事情。” 浅幽这么一说相欢倒是想起一桩事来。 当年她在轮回镜中历经了所有时代，虽说没有切实去生活过，却也将从前的事情原原本本看在了眼里。 一提到明初时期的一件青茶杯，她倒真是被启发了。 她还记得明初之际天朝收到异域进献的宝物一件，正是顾连城当年偷得的青茶杯。 不过，那时候这茶杯可有个极为好听的名字，夜光杯。 据异域进贡之人说，此夜光杯有通人之灵性，乃是不可多得的宝物，这才在那时候拿去进献给天朝。后来随同皇帝陪葬，又落入了盗墓贼手中，最终辗转，还是在民国时期被人发现其中珍贵，同样当作拿得出手的一件宝物用来赠与他人。 而当时相欢恰恰见证了这异域夜光杯是如何变得有通人灵性之本事的一幕。 太渊掉落世间的其中一份浊气正好附着在那浑身青透的夜光杯上，加之那抹浊气甚是上进，潜心修炼企图修成人形，这才会使夜光杯通人性，有言语之能。 但，后来的事也是悲剧一桩。 相欢想了起来，便有底气同顾连城说，“其实吧，茶茶当年也受过跟你一样的罪。” “你在帮那个妖精开脱？”顾连城明显生气，还不悦得很呐。 相欢轻笑两声，“我帮她开脱有好处？” 顾连城便不说话了，自知是没有的。毕竟眼下连茶茶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顾连城问：“你这是何意？” 手指轻点茶几三下，二胖便有样学样，抬着它那小胖足往茶几上蹬了三下，可心疼死浅幽这风流神仙了。 相欢开口：“你可知这青色茶杯之中的故事？” 顾连城眉头一锁，摇摇头。 相欢道：“那是个沾有浊气的夜光杯，早年本是纯净之身，只可惜后来进入墓地之中被墓鬼身上的邪气所染，此后便成了欲望和贪念之杯。” 顾连城似懂非懂，可他眉间的那抹浓重神色已然告诉相欢，他或许是真的明白了什么。 “茶茶是那份浊气？”虽不明白相欢说的浊气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尽量跟上她的思维。 相欢轻摇头，“我所说的浊气已然与这青色茶杯混为一体，也就是最初的茶妖。” “那茶茶？”顾连城不明白。 相欢一笑，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道：“方才我已经说过了，这茶杯已经变成了贪念和欲望之杯，也就是说，茶妖会挑有欲望和贪念的人下手。” 水镜中的浅幽闻言同样一笑，看来他家这个小妖精的头脑却是不错，这么快便想明白了。 当然，相欢可没心思去管浅幽怎么想怎么看。 她继续说：“当初茶茶得到茶杯，想必是她的贪欲太大被茶妖盯上了。后来，茶茶应该是将沈千明视作目标，可偏偏被你偷了过去，又阴差阳错的是，你的欲望和贪念比沈千明还要大，你认为茶茶还会离开你？” “我……”顾连城想要否认，却说不出这种话来。 相欢说：“第二点，凡是被困在茶杯中的人就会开始诱导他们的目标人物，将其内心最阴暗的一面展现出来，你仔细想想，在你获得你想要的东西的同时，就没有什么改变么？你的心绪，你的理智还有多少是受自己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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