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或是,您更愿意留在自己的祖国。”翡雯轻声说道,“我听说, 雪国人仅次于芙罗兰人看重忠诚。”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 仿佛夏夜里颜色艳丽的蛇, 又似半空中绽开的花火。 阿比盖尔后退了一步。 她感到了麻烦。 她当然不可能在这里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杀了顺便碎尸, 但是这个人的确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太有压迫感了, 喘不过气。 她只有这种感觉。 她当然不认为自己的智慧可以和这个世界的人杰相提并论。 但是平心而论,她不想成为效忠任何人的棋子,她不想插手这个世界,在她判断好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之前。 更何况,他让自己太不舒服了,有一种被凝视着,被威逼着的感觉, 是不折不扣的压迫感和不容置喙的威严感。 然而对面的红发青年笑了一下,这种气氛瞬间被卸掉了。 “算我失礼,请原谅我, 阿比盖尔·冯·霍恩海姆小姐。”青年坦然地说, “还请您考虑一下我的邀请。” 她转过身, 轻轻地伸出手, 触碰了一下龙巢的墙壁。 “您不管欧文·多弗莱斯的吗?”阿比盖尔伸出了一只手, 忍不住问道。 红发青年似乎感到了冒犯,她的怒气一瞬间爆炸出来又快速地收敛。 “他是你的朋友?”她站住了脚,耐心地问道。 “算是吧。”阿比盖尔回答道,她心脏跳得很快,不得不说,这是她很少有的慌乱。 出乎她意料的是红发青年的脸上露出了某种类似于和蔼的神情,她笑了笑。 “冯·霍恩海姆小姐,我问你,如果是一把刀的话,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她慢条斯理地问道,走进了一步,身上玫瑰味的香水浓郁而馥郁。 她就像一个老师一样循循善诱着。 “锋利么?”阿比盖尔轻声答道。 “不,”翡雯抬起了一根手指,摇了摇,她的眼睛里露出了某种类似于狂热的颜色,“冯·霍恩海姆小姐,我也许算有一句忠告给你。” “这些从千万人中拼搏出一个名声的家伙们,都是谎言家。”翡雯轻声说着,在少女的耳边呢喃着,“像我这样明码实价的好人,这世上不算多了。” “免费的永远是最贵的。”她笑着说,然后她的手指在腰上的佩剑上弹了一下,“所以最重要的是,不会伤到你。” 阿比盖尔感到了某种寒意。 “所以我奉劝你,不要和这些人做朋友。”翡雯笑着说,“至少不要轻易地做朋友。” “先想想,他们能给你什么,同时从你这里拿走了什么。” 阿比盖尔看着红发青年挥了挥手,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她回过神来,灯发出了一声爆响,而她不由得感觉毛骨悚然。 严格来说,阿比盖尔还没杀过什么人。 但是她在这个人的身上嗅到了血的味道,十分厚重的血的味道。 被埋葬在大片大片的玫瑰之下,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在她的世界里,某位罗马暴君用几千斤玫瑰窒息杀死宾客取乐的事情。 而这个红发青年给了她这种感觉,就像是古时候的暴君,振振有词地鞭笞天下。 这世界上没有人可以相信,除非你对他们有用,很多书上都是这么教导的,然而,阿比盖尔沉默了一会,对这个世界来说,她应该是个有用的人吧,有些人会说,让我追随您侍奉您吧,有些人会说,和我同路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她垂下了头,看着被自己踩出来的痕迹,长长的出了一口,向回走了。 欧文走出了房门,他将外套穿了起来,准备跟着宪兵走,他的余光看到了某个突然出现在了宪兵身后的金发少女,看着她的目光。 白发青年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 然后他低下了头,温顺地伸出了双手,“欧文·莫雷·多弗莱斯,”他静静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生于芙罗兰雾山,冬至日,今年二十一岁。” 这就是他的全部真实了么,阿比盖尔忍不住想,不,不是的,欧文依旧在说谎。 他到底为什么说谎呢。 她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虽然阿比盖尔知道世界上总是有很多无可奈何而不是就是如此,但是她依旧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欧文在说谎,然而她却觉得让她反而更想窥见真相,而那个红发青年口口声声地说着自己是个诚实的人,她却觉得很不舒服。 欧文踩在了马车轿厢的台阶上,然后走了上去。 他坐在了座位上,门被从外面插上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吹了出来,看着那一串升起的白烟。 然后消弭在深色的黑暗中。 欧文抬起了手,将脸深深地埋在了手掌中,他缄默地数着自己的呼吸,翡雯,他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这是他宣誓效忠的女王,他听闻过在狼群中,为了向头狼表示忠诚,有些狼会跪在地上任由头狼啃咬致死。 很愚蠢。 然而人也是如此。 翡雯要求他把项上人头双手捧上来表现自己的全无二心。 那位大人的想法从来说一不二。 红发的少女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火柴,她在暗夜中划燃了火,火苗明灭了一下,照亮了她翡翠色的眸子,她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坐在舒适的椅子上看着飘雪的寒夜。 “亲爱的姐姐,”她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封信,信纸上压着烫金的玫瑰,是芙罗兰王室的标志,“我这里一切都好,不知道您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呢。” 她轻轻地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这个笑容在少女如此线条锋利的脸上有几分不可思议,她将烟头按灭了在烟灰缸里,然后托着下巴看着南方的远山。 “把斯坦恩公爵的尸体扔在雪国吧。”她拉了铃,叫来了两个侍从,淡淡地说。 “您这样不会有什么问题吗?”一位侍从轻声问道。 翡雯抬起了翠色的眼睛微微斜着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一声,“你靠过来,”她的语气听上去甚至可以说温柔。 侍从迷惑不解地毕恭毕敬地走了上来。 然而下一秒钟他感到了什么温热滚烫的液体溅在了手上。 他想开始尖叫,然而他的气管和动脉在一瞬间都被切断了,他徒然地张大了眼睛,试图发出一点垂死的挣扎,然而他的身体并没有遂他之愿的只是迅速地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 少女轻轻地擦了擦刀刃。 “好了,斯坦恩公爵的侍从的尸体现在有了呢。”她偏着头,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就像是什么猛兽终于喝足了鲜血一样的微醺的快感。 “听到了没有,可以去做了。”她轻快地说,然后站了起来,“我累了,至少今天不想说话了。” 另一个侍从将尸体拖了出去,直到完成了工作,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抖如筛糠。 翡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硬皮小本,随意地扔在了一边,它敞开了自己的秘密,上面写着斯坦恩公爵的名字。 这是她所用的护照。 但是斯坦恩公爵不是也来了么,翡雯想,虽说不知道他的灵魂是在地狱还是在天堂,但是他的□□可是忠诚地来到了雪国啊。 希望他的灵魂能安息,翡雯漫不经心地想,这位斯坦恩公爵是神域某位敢于觊觎王位的蠢货出头鸟,居然敢妄言要和自己结婚然后来染指自己的权利。 虽然他是神域最高贵的公爵之一,但是她可不需要他屈尊降贵地来到芙罗兰。 于是她请他出去打猎,在这个年轻人纵马奔跑的时候,她从后面射杀了他,年轻的公爵瞬间从马上摔了下来,然后他的马被人简单利落地砍断了脖子,尸体再次压在了他的上面。 “你看,平时都是你驮他,现在终于他驮着你了呢。”少女笑着说,带着蕾丝的手套提着猎装的裙摆,优雅地鞠了一躬,“你的谢意我已经收到了呢。” 怎么可能呢?翡雯想,怎么可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这王座实在是太小了,容纳她都感觉委委屈屈。 这次雪国之旅可以说收获颇丰。 至少她知道了,那个叫维的女王在雪国没什么权势,这里还是教宗的后花园,但是她的举动无疑是让某些人生气了。 所以把这位公爵的尸体放在雪国,会有人来找雪国麻烦吧。 “打起来就再好不过了。”少女双手合十,穿着白色的睡衣,跪在床上,红发披散如暗夜的火苗,开始虔诚的祈祷。 “神啊,”她轻声说道,“这个世界太冷了。” “是不是该把它点燃呢。”她祈祷着,“神啊,饶恕我吧。” “我要把城市建到极东的崇山峻岭中,我要把渔场修在神域的海湾,”她轻声说道,“饶恕我吧,饶恕我吧。” “饶恕我的罪吧。”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2-21 16:01:04~2021-12-27 15:0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郁子花 20瓶;柚子露の茗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山雨欲来 ◇ ◎她不是公主,是女王啊。◎ “先回复神域来使我们正在努力调查斯坦恩公爵的死因。”维命令道。 “那么欧文·多弗莱斯呢?”司法官问道, 他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芙罗兰间谍感到头痛,他甚至觉得如果可以的话, 他真想往死里揍他一顿来化解仇恨, 这个家伙到底都干了什么离谱的事情啊。 “尽量不要伤害他。”维吩咐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我会传达您的意思的。”司法官行了个礼, 然后退了下去。 “说实话,冯·霍恩海姆小姐,我也觉得这件事很奇怪。”维慢慢地说, “您需要热巧克力吗?” “谢谢。”阿比盖尔说道, 她看了一眼窗外, 司法官正在离开王宫, 雪下的不小, 他紧紧地压着自己的帽子。 “也许我的花园有些太大了,”维说道,“从宫门到他的马车要走半小时吧。” “我过一会签一道命令让他们冬天的时候把马车开到广场来。”维放下了窗帘,然后微笑了一下,“我的确经常被人斥责为无能,毕竟只会管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阿比盖尔捧着杯子,啜饮了一口热巧克力, “也许我应该对您坦诚一点,您其实是不太适合学习魔法的。” 维闻言,笑了笑, “这样啊, 我知道了。” “我只是想知道, 能不能掌握一点点呢。”维坐了下来, 恳切地说, “能放个烟花之类的就可以了。” “如果魔法之乡的雪国人永远等不到他们的女王行使一点魔法的话,可能会很失望吧。”维小小的叹了口气,垂下了头,“而我这么多年,从未展示过一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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