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好事不是么。” “还是不要这么说他吧。” “他都死了, 无所谓说他什么了。” 欧文说他讨厌这个世界。 所以他选择逼他们一把, 不成功则成仁。 “说什么呢, 他至少没有什么对不起芙罗兰的吧。” “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吧。” “即使他死了这些田产就归我们了, 你也不盼着他死么。” “我,” “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他死了啊,这么年轻就死了。” “我觉得挺不幸的。” “明明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情。” “那你不要给我。” “我也没说我不要啊。” 够了,阿比盖尔在心里想,她不要再听了,但是她却站在那里, 继续听了下去,听到他们讨论着真是件好事,甚至隐隐约约地带着某种为什么他没有早点死的欣欣鼓舞。 虽然有微弱的同情心但是很快就淹没在了快活的空气之中。 “你付出的真的是值得的么?”她想起自己曾经问过欧文的一个问题, “我觉得芙罗兰和雪国不同, 他们似乎对现状很习惯。” “他们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希望和勇气。” “他们也许甚至不会感谢你。” “无所谓了。”欧文轻声说, “我曾经也想过。” “我也问过莱纳斯这个问题。” “你跑了, 只会可悲的死去, 大家说不定只会吃你的瓜,甚至不知道你在忙什么,绝大多数人都对三大禁忌实验一无所知。” “更不要说它们的意义了。” “说不定还会觉得你在行使巫术,诅咒这个本来就残破不堪的世界。” “但是莱纳斯说他本来就没指望这些饱受折磨的家伙们是什么慈善家。” “你除了在图书馆别处怎么可能找到田园牧歌。”欧文重复道,“所以我也看开了。” “身缠污秽也好,狡诈贪婪也好,反正我会报复他们,威胁他们,”欧文说,“而我也相信,他们那个时候会拥有希望和勇气的。” “你不怕莱纳斯是在给你洗脑,让你去做无意义的事情。”阿比盖尔随口问道。 “嗯,不排除这种可能。”欧文笑着说,“但是实际上很多洗脑成功,不过是窥见了他们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罢了。” “我猜,他大概是给了我这个吧。”欧文静默地低下了眼睛,他绯色的眼睛看着肮脏的土壤,然后他跪了下来,捧起了黑色的土壤。 阿比盖尔的某些常识告诉她,这是世界上最肥沃的土壤的颜色。 欧文静静地嗅了嗅它的味道,然后松开了手,让它次第落下,有污垢残余在他苍白的手上。 生于泥土。 死如尘埃。 这是无数生命的终局。 然而欧文似乎并不讨厌这样的终局。 他安静地看着土地。 似乎想从中找到什么崭新的生命。 “春天来临,百鸟交鸣,草木兴,万天开,好消息。”他轻声哼着一首古老的歌谣,将被他翻动的土壤平复了。 “我的愿望实在是太远了。”欧文说道,“这副身体又太重了,我不可能一直带着它赶路的。” 他站了起来,深蓝色的军装覆在了他的身上,阿比盖尔能看到武装带上的金属扣闪闪发光,燧发枪被挂在他的腰带上,另一侧是他的剑,她记得他精心保养过它们的皮套,所以都显得干净而清澈。 “所以如果我死了,或者再听到什么人说我的坏话,没必要在意的。”欧文笑了笑,“想到我马上就要对他们展开某种报复了,我整个人都好起来了。” 而如今欧文揭开了他的谜底。 他要驱使他们奔赴最绝望的战场,和千年之前传说中的神明展开的决斗。 阿比盖尔静默地握着手中的花,这是报复呢,还是施恩呢,她分不清。 我会为他悲伤的。 因为欧文·多弗莱斯是我的友人。 是我记住名字的花。 莱纳斯和潘西整理了一下多弗莱斯家的墓穴,将欧文搬了进去,如他所说的那样,他的父母过世的都很早,兄弟姐妹们也都早早夭折了。 而如今,多弗莱斯家的最后一个人也被送进了这个地下墓穴,莱纳斯找了一口空的石棺,把多弗莱斯放了进去,然后推上了盖子,两个人将它放在了准备好的土坑里,然后开始掩埋它。 既然欧文的尸骨和田地都处理了,就只剩下他的房子了。 阿比盖尔一个人推开了门,她来过这里,莱纳斯也在这里借住了一段时间。 他们对起居室或者书房都很熟悉了。 只是他们还没有谁进过欧文自己的房间。 阿比盖尔推开了那扇门。 他住在二层朝北的房间,对着广袤的覆盖着白色浓雾的山陵。 这是欧文·多弗莱斯最后的秘密。 也许是埋藏着真正的他的地方。 阿比盖尔以为会和他在首都的公寓一样,是一间简朴的军人的住处,或者有些东西,但是不多。 她没有想过,她会推开的是这样一间房间。 木制窗子插的好好的,白色的窗帘静默地立在窗边,下面放着一张桌子,另一边是玻璃柜门的杂物柜,白色的床单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 明明是初冬。 但是阿比盖尔感觉自己走进了某种阳春之中。 因为墙上贴满了素描或者水彩。 是大片大片盛开的蔷薇花。 淡粉色的,层层叠叠的,似乎带着香气和日光一般,灿烂的盛开着。 一层一层的习作贴在墙上,然后蔓延到天花板,阿比盖尔躺在了他的床上。 穹顶上盛开着不夜之乡的花园。 阿比盖尔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欧文似乎总是在自己的速写本上画画,在初次见面的游轮上,在雪国艾德里安家的住宅里。 他从不给她看。 她以为是女王的命令,让他在各个地方画地形图,所以她也从没有勉强过他。 也许他有一句话是绝对真诚的,他很喜欢画画。 因为芙罗兰是花的伊甸园,是拥有充沛日光和雨水的,世界上最好的土地,此处就该为它繁盛的花枝挺起胸膛。 芙罗兰原本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花海弥生。 理当如此。 芙罗兰是他垂死的白天鹅,是他的永无乡,是他用繁花装饰的绮梦,是他宁愿献上生命,灵魂和一切忠诚的恩主。 “我是欧文·多弗莱斯,芙罗兰雾山人。” 阿比盖尔静静地看着一层一层的花枝葳蕤,被白雾稀释的日光将它们晕开,仿佛真的开放了一样。 路易·斯特拉斯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他收到了一条言简意赅的消息。 欧文·多弗莱斯死了。 他抽了一口烟,让尼古丁进入了他的肺叶。 他对此感到了一瞬间的某种,忧伤。 他甚至没有见过这个声名显赫的家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至少这一秒钟感到了切切实实的悲伤。 路易继续抽着烟,他打开了一份报告,一切正如他所期待的那么发展着,神的真颜,很快就要露出来了吧。 他不知道神到底能调动多么强大的力量,也许他们在自取灭亡,但是,他静默地合上了眼睛,放任烟灰掉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他等不及了。 他等不及人头落地流血漂橹了。 谁知道是死亡还是破茧呢,谁知道呢。 路易·斯特拉斯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他们必然要看看这位崇高的,秘不示人的神祗,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在十三区的密室里,看到的那个人,恐怕并非他的真实模样,但是也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什么人将它留在了那里。 等到日后的某一天,被破解,被揭发。 然而此时这几分钟路易的大脑暂时属于欧文·多弗莱斯,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从书架上拿下了一本画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欧文·多弗莱斯名字的地方。 而在作者栏里,的确标着这个人的名字。 他不是什么喜欢浪漫的人,所以他这本书实际上是买来待客的,因为里面的花的确很漂亮。 他还没有自己翻开过。 于是他翻开了这本书。 大片大片的蔷薇花从纸页里扑了出来,浪漫连绵。 芙罗兰是花的故国。 路易伸出手放在了因为印刷而模糊的笔触上。 似乎能感到某种热烈的心跳。 那个可悲的家伙,是倾注了何等的爱意呢。 凭着多年没收禁书的阅历,路易勉强读出了作为装饰字体的古老歌谣。 “春天来临,百鸟交鸣,草木兴,万天开,好消息。”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2 10:34:53~2022-10-16 15:1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植树 2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白之死亡 ◇ ◎来找我们吧,这位大人。◎ “雪妖既然不是文森特你, 那么。”阿比盖尔愣了一下。 “是陛下。”文森特脸色苍白,看上去赶了很久的路, “陛下说我既然有必须要告诉你的事情。” “那么她愿意替我承担这份诅咒。” 他从斗篷的下面扯出了一本书, 递给了金发少女,“这是我们的族谱,和某些从前白巫师的传闻。” “还有这个,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卷轴,“这是王室的族谱。” “我听说欧文去世了。”文森特匆匆忙忙地说,“翡雯陛下正在派人去雾山开棺验尸?” “好像有这么回事。”金发少女展开了卷轴看着, 轻声说。 “莱纳斯呢?”文森特问。 “和潘西回教廷了。”阿比盖尔说, “他说他有东西需要看看。” “所以你还留在雾山, 不和我去雪国么?”文森特询问道。 “白巫师留下了一点自己的以太, 我得把它解离完。”金发少女轻声说, “你要去杀死维不是么?” 文森特沉默了一会。 “我不知道。”他回答道,“我不知道。” 然后他捂住了脸,靠着墙壁缓缓地蹲了下来,“我不知道,我不想杀死她。” “即使她。” “这是我的错。”文森特的肩膀抽搐了一下,声音变得朦胧了起来,“为什么我这种人到处都会带来灾祸呢。” “为什么我是这么一条可诅咒的生命呢。” “为什么啊。” 他质问道。 “我真的很想死。”他轻声说, “我不知道我的生命有什么意义。” “从前有雪妖成功回归人类么?”阿比盖尔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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