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衣无所谓地点点头。 赤丹突然想起来什么,迷惑道:“缘衣你不和我一起回苍梧吗?” 缘衣顿了一下,解释道:“苍梧山无趣的很,我在凡间多玩几天再回去。” 赤丹闻言哦了一声,并未过多的怀疑,毕竟以前离墨在的时候,她也是经常下凡玩的。 想到离墨,赤丹瞳孔一下子放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君旻,他说君旻的眼神怎么那么熟悉,那明明和离墨当初看缘衣的眼神一模一样啊。 若硬要说哪里不一样,便是除了深深的爱意,君旻的眼中多了几分占有欲和保护欲。 赤丹的注视太明显了,萧策不知道何时已经回了龙渊,房间里只剩下缘衣和君旻,缘衣被赤丹盯得一阵不舒服,冷脸道:“你看我做什么。” 赤丹啊了一声,从呆滞中醒过来,随口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如今凡间就要打仗了,你留在凡间去哪里玩?” 君旻低眸,浓密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笑意,他知道赤丹看的是他,缘衣之所以会误会,不过是因为两人离得太近,她才误以为赤丹看的是她。 缘衣蹙眉,这事有些难办,她虽然不介意杀戮,但是也不想到处都要看见鲜血,影响心情。 君旻笑着打断缘衣的思路,“师父,我们绕过这里往北方去吧?暂时战火烧不到北方,我们还可以去昆仑山,糖葫芦离家那么久了,不如顺便带她回去看看吧?” 君旻的思虑是没问题的,只是缘衣多了另一个疑问:“你怎么对凡间的路线那么清楚,你不是没下过凡吗?” 赤丹也同款疑惑地看着君旻。 君旻垂眸,有些落寞,“我曾经在司命那里读过凡间的风物志,只是一切都是从书本上知道的,真正的情况我并不了解。” 君旻长得漂亮,他又是故意在缘衣面前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整个人显得娇弱极了。 缘衣有些恍惚,但是她倒不是为君旻的皮囊所迷,她只是想到了最初的自己。 不得不说,君旻这一招是误打误撞了。如果说之前缘衣是因为不信任君旻而觉得愧疚所以对君旻的态度好了许多,那么现在就是因为君旻和当初在宪翼水的自己有一分相像。 缘衣别过头去,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心软,君旻从小锦衣玉食和她哪里相像,那唯一的一分也不过是对外界的向往罢了。 但是缘衣没有反对君旻的话,依着她的性子,这就是同意了君旻的话了。 赤丹狐疑地盯着君旻,内心总感觉君旻是故意的。 门外,糖葫芦看着脸色不太好的阿慕,有些纳闷地凑上前,歪着脑袋蹭了蹭阿慕的衣角。 阿慕放下手中的茶盘,轻轻抱起糖葫芦,露出一个苦笑。心里明白这小家伙就要离开了,依着如今的情况,他们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阿慕出生寒门,年幼时被父亲送进宫中做太监,运气不好被分到去伺候当时还待在冷宫的萧骛。 萧骛年幼时处境并不好,他生母早逝,又因年幼不懂得隐藏实力,招来皇后的忌惮。皇后随便寻了个借口将萧骛关进了冷宫,那段时间主仆两人的日子都不好过。 阿慕的舌头就是在冷宫的时候为了救萧骛被割掉的。 后来皇后不满萧骛身边有个对他忠心耿耿的奴才,又使计将阿慕调到了身边。那段时间,动辄鞭打,挨饿,以及身心的侮辱,折磨的当时年仅十四的少年满身疲惫。 直到萧骛登基为帝,阿慕的日子才好过一些。但大抵是年幼时经历太过可怕,养成了阿慕如今十分阴郁的性子,一些宫人根本不敢凑近阿慕。 这么多年了,小狐狸是第一个主动亲近他的,也是阿慕得到的第一份温暖。可是如今,这份温暖也要离开了。 想到这,阿慕本就阴郁的气质愈发阴冷了。 糖葫芦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知道眼前的这个唤阿慕的人是个好人,又见他这般伤心,困惑了一会儿后,便自恋的以为阿慕是舍不得她离开了。 这么一想,糖葫芦昂着脑袋伸出爪子覆在阿慕青筋凸起的手背上,“你要是舍不得我,便跟我一起走啊。接下来君旻他们要带我回家呢,你可以住在我家旁边。” 小狐狸唧唧唧唧了半天,赤丹在屋内瞥见了,翻了个白眼,觉得狐狸这族就是没他们凤凰聪明。 柔软的触感像是顺着苍白的皮肤触碰到了心尖,阿慕像是能听懂小狐狸的话一样,等小狐狸发表完意见,阿慕扬起了一抹轻柔的笑。 糖葫芦还以为他是同意了,眼睛一亮,这样一路上就能多个人形肉垫了。 但是阿慕却坚定帝摇了摇头。 阿慕心里明白,这几天城内的情况不对劲儿,他知道大楚可能撑不住了,可是他必须留在这里。萧骛待他不薄,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弃他而去。 糖葫芦困惑地看着阿慕,不懂他为什么不愿意和她一起走,她今天趴在墙上可是听到路人说,大楚要亡国了。在糖葫芦的思想里,亡国相当于灭族,那就是说阿慕快要没有家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离开呢? 彼时糖葫芦尚且年幼,不懂得眼前的青年的一身傲骨。即使他受过很多苦难,一生不遂,却依旧坚守着自己内心的道义。 糖葫芦很快跟着缘衣和君旻离开了,赤丹也回了苍梧。 没过多久,大楚和周国正式开战,萧骛亲自披上了战甲。阿慕也披上了战甲。
第45章 缘衣和君旻一路往北去了,战火并没有蔓延到北方这片土地,似乎一切祥和。 在离开之后的两个月,缘衣和君旻到了一座名唤冀城的小城市。 这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城市,因为城市很小,又地处偏远,说实话其实冀城甚至比不上南方一个繁华的小城镇。 但是糖葫芦很兴奋,他们一路走来,君旻美名其曰欣赏凡间美景,并没有用法术,而是实打实的用两条腿走路。糖葫芦现在是又饿又累,看到冀城的两个大字时,眼睛瞬间放光了。 大概是因为战乱,城门的守卫对出城进城的人查的格外严格,两人一狐到的时候,城门口的队伍已经排的很长了。排队的多是赶早集的百姓,一个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里推着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小车。 如今已是十一月份,天气早已经凉了。缘衣和君旻两人不知冷暖,身上穿着的依旧很单薄。 寒风自城门间呼啸而过,带来了强烈的冷意。蜷缩着脖子赶着进城的路人投来了奇怪的一瞥,吸了吸被冻得发红的鼻子,奇怪道:“真是怪事,不怕冷的啊?” 路人的一句话似乎说出了其他过路人的心声,于是丝毫不掩饰刚才偷偷摸摸打量的动作了。 …… 缘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物,又抬头看了一圈周围人的打扮,才明白自己和君旻为什么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缘衣虽然经常受到别人的注视,但是也不喜欢像只珍惜动物一样被别人观看,嘴唇微动,似乎是想要骂些什么,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抹白色。 君旻站在缘衣面前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右手轻轻拽住缘衣的衣袖,回首轻笑道:“师父,我们一路奔波都没有来的及买衣服,竟没有想到这北方那么冷,待会儿进去,我们先买些冬季的衣服吧。我观天象似乎是要下雪了,正好我们在这里休整几日再出发。” 这几天因为战乱,许多有些钱财的南方人早早逃到北方了。南方温暖,北方寒冷,许多没出过门的南方人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的。 听到少年说到没想到北方这么冷,众人才恍然大悟,这两人想必是从南方逃难来的。 君旻这么一解释,路人看两人的视线瞬间就从奇怪和怀疑变成了同情,一个好心的路人还一脸笑意地催促道:“快些进城吧。眼看这暴风雪就要来了,我婆娘刚生了姑娘,我可是知道的,姑娘家身子弱,赶紧给你师父多买些厚实点的衣物。北方的风冷着呢……” 那好心的路人是个话多的,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是他的通关文牒被查过了,士兵洪亮的声音响起:“合格,下一个。” 路人对君旻露出了一个憨笑,吐了口唾沫在手心搓匀,呼出了一口白气,猛提一口气,将面前看着不轻的扁担挑了起来,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君旻:“小后生,可别忘了给姑娘买些厚实的衣服,姑娘家受不住冻的。” 路人是好心,君旻轻笑着应下了。 缘衣和君旻一路赶来,通关文牒根本不是什么事情,很快两人也进了城。 因着两人的容貌格外出色,还引得守门的士兵多看了几眼。直到君旻眉眼冷了下来,士兵才加快了手里的速度,给两人放行。 进了城后,君旻走在缘衣一旁,想说我们待会儿出去吃点东西,身旁的缘衣却突然停下来,站在原地不动了。 君旻纳闷。 缘衣定定看了一会儿君旻,缓缓吐字道:“愚蠢的人类。” 说完,自己云淡风轻的走了。 君旻:“……” 等缘衣走远了,君旻像是突然明白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想,这句话刚才在城门口她就想骂了吧,憋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怎么这么小气啊。 突然,君旻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转了转,随即又快速的跟上了缘衣。 战火虽然没有蔓延到北方,但是战争还是对这座偏远的小城有影响的,具体体现在成衣铺没有衣服卖了。 老板娘端着两件棉麻布制成的棉衣,讪讪地看着眼前一看身份就不凡的两位客人:“两位贵客,实在是没办法,因为前方在打仗,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新货进来了。锦缎制成的棉衣早就被卖光了,两位要不要将就一下这棉麻布制成的棉衣?” 老板娘极力推销着手中的棉衣,“两位别看这棉麻的布料不如锦缎精细柔软,但是御寒可是要比锦缎好上许多的。我看二位眼生的很,又穿着单薄,想来是外地人吧?” 缘衣不耐烦,“外地人怎么了?” 怎么看外地人好欺负? 这话缘衣并没有说出来,但是莫名地老板娘就觉得缘衣是这个意思。再加上缘衣气质清冷,一双黑眸幽幽地盯着她,老板娘本能地有点怵缘衣。 她干笑了两声,辩解道:“哪能啊,我做生意可是一向童叟无欺的呀。只是两位是外地人不知道,我们冀城的冬天啊,冷的很。眼看这又要下大雪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呢。两位还不知道要在冀城待多久,所以这衣物得买保暖的。” 老板娘又说回了原来的话,“您可别看这颜色灰蒙蒙的,不好看,也没有锦缎精细柔软,但是这防风防寒,暖和的很。” 君旻抱着糖葫芦,随口说道:“师父,要不我们就买这件棉衣吧?” 毕竟两人还在凡间,若是穿的太奇怪,未免会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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