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偷,离开前离渊留了两颗鲛珠,比银子还值钱,用来换两件破了的旧衣裳,已是够了。 找了个角落换了衣裳,把鲛绡小心放好,想着等从朱家出来后再换。 结果等离渊抱着徐容飞到朱家粮仓外,一推门,浓浓的胭脂香味扑面而来。 屋墙上方挖了一排整齐的窟窿,里面皆放着一盏小巧精致的油灯,此时油灯亮着,昏黄的光,把整个粮仓照亮。 正中间的那口锅不见了,悬吊在房梁上的那条大鱼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是一条条挂在梁上的粉色薄纱,随着门打开,外头的风吹了进来。 油灯闪烁,薄纱轻扬,在此之下,是一群美艳娇俏的女子。 她们浑身不着一缕,只在身外披了一件白色轻纱,纱料透光,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各个脸蛋红扑扑的,或站,或坐,或倚靠着墙,含情脉脉的笑望着门口二人。 准确的说,是望着离渊。 面对此情此景,徐容都不知眼该往那放。 离渊却盯着她们,一眨不眨,慢慢放开徐容的手,对她说:“你在外等着。” 徐容诧异的看着他。 还没来得及开口,离渊已迈步进去,反手关了门,只听啪嗒一声,落了锁。 在关门的刹那,徐容看着屋里的女子,扭着腰朝着离渊走来。 徐容心头一跳,担心离渊是被那股香气给迷惑了,急得想要踹门,又担心闹出太大动静,引得更多人过来。 一时之间,想不到别的办法,徐容趴在门缝朝里望。 还没看清是什么,就觉得屋内一个黑影朝着门这边砸来,犹如暴风雨前的雷鸣,只听哐当一声重响,紧接着,那些之前还娇笑的女子有的发出惨叫,有的发出一声厉吼,劈里啪啦的,像是雨点落了下来。 这雨没下多久,很快就停了。 里面彻底安静。 只听吱嘎一声,门开了,离渊出现在门口的刹那,徐容觉得自己看到了厉鬼。 他肌肤惨白,更显得脸上的血鲜艳无比,不知是杀了多少个,短刃在还不停的有血渗下。 再往屋里一看,那已经不是“人间炼狱”四字可以形容。 墙上,地上全被鲜血染红,那些之前还活着的女子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没了呼吸。 有的人皮肤裂开,能看到皮下乌青的肤色。 是老妇鬼。 徐容没管别的,先问离渊:“可有受伤?” 他摇摇头,这一晃动,挂在发际的血流了下来,滑过额头,渗过眉间,啪的一声,砸在眼皮上。 离渊觉得痒,眨了眨眼睛,血流进了眼里。 离渊疼得眯上眼。 徐容赶忙踮脚抬手给他擦拭:“别动,我帮你。” 离渊一身杀气还没褪去,像个活阎王似的满身污血的站着那,手里拿着的武器还冒着寒光。 可与之相反的,他的表情乖巧无比,微勾起唇瓣,眯着眼,任由徐容在他脸上弄来弄去,也没有半点不耐烦。 等好不容易擦干净了,离渊的半只眼睛也红了。 徐容很担心:“还是找个地方洗洗。” “不必,”离渊不怎么在意的晃了晃脑袋,“你不是还想找你娘吗。” 徐容往屋里探了一眼,害怕那血海之景,可又不得不强撑着寻找默娘的遗骸。 离渊见她害怕得发抖,伸手把徐容的眼一捂:“不在这,应当是移到别处去了。” 徐容闻言,一皱眉:“能去哪呢?” 那么大的鱼骨,朱家只有粮仓能放下。 离渊放下手:“去别处找吧,若没有,就去朱家外头看看,刚才这动静不小,怕是已经被有心人发现了。” 他甩了甩武器上的血:“虽然打得过,但若来得太多,我怕护不住你。” 他担心徐容,徐容也不想他涉险。 虽然这会儿看着没事,但毕竟刚大战一场,就连离帝都晕了过去,离渊再强也是血肉之躯,就怕他有伤不治,默默强撑。 徐容想着,朱家虽大,但左右不过这么大块地方,那日她在粮仓里看到的鱼骨那么大,藏也藏不到哪去,再找一圈,若实在找不到就先离开,另作打算。 从粮仓出来后,两人在朱家转了转。 奇怪的是,路上没见着人,别说朱金铜和村长夫人,就连本该四下走动的婢女和奴仆一个都没有。 更糟糕的是,离渊突然不对劲起来。 当他们走到长廊尽头,往右是去后院,往左是一口枯井,离渊非说那口枯井才是路,右侧是悬崖峭壁,往那去会摔死。 徐容发现离渊语无伦次,满口胡话,想起刚才滴进他眼里的那滴血,担心有什么问题,赶忙捧住他的脸:“相公,相公你看着我!” 只见离渊的两只眼睛都变得通红,像是中了幻觉,神情恍惚的看过来,冲她笑:“阿容,是阿容,你来海里找我了吗?”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笑得像三岁的孩童。 徐容担心起来:“相公,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到这来吗?” “为什么?”离渊的脸上,露出小孩一般茫然稚气的神情,他想了想,“嗯……这里不是我的宫殿吗?” 他忽然一把抱起徐容,原地转起圈来:“阿容,你是来跟我成亲的吧……太好了,咱俩成亲,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徐容拍拍他的手臂:“你先放我下来。” 幸好离渊还算听话,把她放回地面。 徐容环视一周,更加觉得这一切都是圈套。 对方像是算好了她会去的路线,就在那条线上埋伏着。 如果徐容回家,那么家里有老妇鬼等着她。 如果徐容不回家,那么她一定会来粮仓,所以粮仓里也有老妇鬼在等着她。 那些老妇鬼不是陷阱,而是诱饵,故意送到他们面前让他杀的。 对方不怕他们打得过。 就怕他们打不过,就怕他们不打。 老妇鬼的血里藏着迷惑人心的术法,只要动起手来,根本逃不过。 对方似乎也料到,天乌一死,他们必然会大意,就凭离渊这嚣张的性子,一定会动手。 徐容已经知道他们中计,此地tຊ不宜久留,趁着事情还没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决定立即逃离。 于是,徐容捧住离渊的脸,哄着他:“相公,你不是要跟我成亲吗,抱着我从那飞回家好不好?” 离渊根本没有怀疑,当即就笑着,“好,成亲,咱们去成亲!” 笑后,他抱着徐容往上一跃,却连屋瓦都没飞上去,就被无形的网罩给弹了回来。 落地的瞬间,离渊没站稳,但他还没忘了怀里的徐容,大手一张,把人紧紧按在胸前护着,自己背部着地,痛得闷哼一声。 徐容吓了一跳,赶紧从他身上支起来:“没事吧,摔哪了?” 离渊含着眼泪,像孩子般娇气,抓着她的手就喊:“疼……哪都疼,眼睛也疼,背也疼……” 徐容焦灼不安,忽然,旁边传来一声惊呼:“哎呀,这是咋啦?” 徐容扭头看去,只见村长夫人正站在走廊尽头,诧异的望着这边。 几日未见,她看上去又苍老了许多,额头戴着绣花布巾,绑住了一头乱糟糟的白发,墨蓝色的上衣,墨色的皱裙拖地,背微偻着,扶着廊柱,说话都费劲儿。 她的贴身侍女秋草,拎着红灯笼站在斜后转角处。 红色的灯笼在风中闪闪烁烁,把两人的面庞照亮。 在那闪烁的光中,村长夫人慈爱的面目依旧,她身边跟着的秋草微低着头,一言不发。 徐容盯着秋草看了会儿,又看了看村长夫人,突然道:“你们是谁?”
第82章 谁敢算计 离渊中计,实属意外。 他俩这趟回村,都想着天乌已死没了威胁,自然心下大意。 若非如此,也不会这么莽撞的来朱家。 可如今离渊受伤,徐容也立马想到,在这世上能算计到他的人没几个,那人修为必然在他之上,且心思复杂。 只有这样,才会让离渊遭此一劫。 徐容下意识看向“村长夫人”,刚才粮仓里闹出动静,若是只有她来查看,或许徐容还发现不了什么。 可她身边跟着的秋草却漏出马脚。 上次村长夫人莫名中毒后,朱金铜就迁怒秋草,觉得若不是她,怎会害得他娘中毒,又怎会害得他爹去世,所以就把秋草赶了出去。 离开朱家的秋草,没几天就去了镇上嫁了人,怎么会出现在村长夫人身边,还梳了个丫鬟髻。 此时,即便徐容点明,“村长夫人”却不死心,还装模作样,倒打一耙,说徐容是不是魔障了,怎么连她也不认识了。 徐容冷冷的看着她,不说话,扶着离渊慢慢往后退。 这是骗不着了。 “村长夫人”脸上的疑惑渐渐收起,直起腰来,无奈抚额一笑:“狡猾的丫头,若知你眼力如此厉害,我何苦费这心思。” 苍老的面容下,是娇俏女子的声音。 她抬手把面皮一撕,哗啦一声,从身上扒下来一层人皮。 丽娘那张艳丽娇美的面容,出现在徐容眼前。 “容姑娘……”她内里着桃色长衫,外穿一件红色长袍,迈着步子,朝着徐容缓缓走来,“这么久未见,你们的感情还是这般好。” 她站在一丈开外的屋檐下,笑盈盈的。 徐容看着她将“村长夫人”的皮随手扔在地上,像扔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 徐容的心脏狂跳,若是离渊没有出事,或许她还敢指着丽娘鼻子质问一两句。 可她是个有眼力见的人,明知不是对手,自然不会此时发难。 徐容完全不提刚才那事,只当未曾看见,希望丽娘能放他们一马:“确实好久未见,您远道而来本该多叙叙旧,可惜我家相公身体不适,不便多留,还请丽娘见谅。” 说罢,徐容就打算扶着离渊离去。 丽娘却再次叫住他:“巧了,丽娘略懂治疗之术,可以帮离大人瞧瞧。” 这是不让他们走了。 徐容抬头朝她看去。 那一刻,夜风吹过,丽娘身上的黑发飞扬。 她仍旧那般美艳,仍旧笑得那么温柔,但徐容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以前的丽娘聪慧大方,身后跟着一群清秀可人的婢女,丽娘就像花丛中,一朵开得极美的花,艳压群芳,美艳中又带着点一碰就碎的脆弱,让人怜惜。 如今的她站在那,即便外貌样样未变,即便没有了那群婢女,身后空无一人,却能感觉到她浑身带刺,在黑暗中充斥着强大的气场。 明明手上空空,却锋芒毕露。 徐容打量着她,赫然发现,丽娘的眼神变了。 没有了之前的那般小心谨慎,就好比此时,她在看着徐容,垂下的眼眸里多了几分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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