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在水“嗯”了一声,转头看风袭玉。 ——她大概知道上古神的重要性,但“太虚大陆一部分”这种说法…… 风袭玉知道她想问什么,苦笑:“那是天地初开时的事情了。” 事实上,如今的五位“上古神”,除了销声匿迹的四神木与板上钉钉换了龙的祝江临,其它三位,也都不是最开始的壳子了。 “祝江临是在烛九阴陨落后诞生的。”风袭玉抬了抬下巴,简洁道:“【衡】的执掌者陨落的其实更早,四神木,是由祂分裂而成。” 那真是太早太早前的故事了,别说是只拿了片刻完整【灵知】的游与明、近千年才出世的鹓鶵,就连传承了烛九阴大部分记忆的祝江临,都对此不甚明了。 对于风袭玉来说,那些事比起“记忆”,更像是模糊的故事书。 书上说,天地初开,有神应运而生,万年一劫,神明自斩神格。 而后有灵气升,草木成,神兽出。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太虚大陆的神只有五位。 五位神明自斩神格后,像是解除了什么束缚,天材地宝与新的神兽雨后春笋般涌现于天地间。 风袭玉的视线虚落在死气河流与橙红花海上,像是在回忆,“在此之前,也许可以说上古五神是整个世界的根基,但此后,上古五神就只是‘神明’而已。” “为什么要自斩神格?”江在水忍不住打断他。 “唔,这个嘛。”风袭玉收回视线,冲她一笑:“渊渊可能不知道,漫长而无尽的寿命,也是很无聊的。” 太虚大陆成型后的万年,大陆上几乎什么也没有。 凤凰破壳而出,新奇地打量过四方,抖干净羽毛,无师自通地一扇翅膀,直上云霄。 祂不需吃喝、不觉疲惫,把整个大陆看了一遍,回到原地。 原地多了一棵树和一条龙。 龙看起来和祂差不多大,绕树围了两圈,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一块石头对话。 如果让现在的风袭玉形容,那龙叫“人面蛇身”、“周身红鳞”,但当时并无这些概念,凤凰只是见了祂便知道,这是龙。 一条颜色和祂一样的龙。 两位神明大眼瞪小眼一会儿,混沌从九重天外下来了。 混沌看着莫名凝重的气氛,笑了一声,在烛九阴转来的幽幽视线中解围道:“终于见到你了,凤凰。” 这就算是五位神明的第一次见面。 往后万年,就乏善可陈了。 最初的五神可以说是整片大陆的主宰者,但祂们自己对此却没什么感觉,毕竟力量,是要对比才能显现而出的。 ——乐趣也一样。 凤凰几百年几百年的睡在赤谷中,不知道什么叫无聊,也从不觉得无趣。 只是偶尔,祂们一起醒来聚首时,祂会想。 要是能说话的,再多些就好了。 然后,在诞生万年后,祂像是灵光一闪,动用了【涅槃】。 很久以前,【涅槃】不只能返过去,更可看未来。 未来,像树的枝桠一般在祂眼前铺开,向祂无声展示世界的绚烂多彩。 下一次聚首时,凤凰将此事告知了其它四神,并且毫不意外的获得了同一个回答。 ——祂们要拉近那个未来。 于是天地劫出,神明自斩神格,从此太虚大陆,欣欣向荣。 江在水抿着唇,没说话。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祝江临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总而言之,一个新空间的开辟,理论上会牵扯出新的法则。” “而新的法则,大概率会催生新的神明。”他轻轻捏了捏江在水的脸,“就像鹓鶵的诞生一样。” 游与明表示自己听懂了,向下提问,“所以,这个新界的神明呢?” “那里吧。”风袭玉伸手,遥遥一点那条死气汇成的河,“不管怎么看,那边都是这片地界的核心。” 总归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四人于是下了山,沿着花海向那条长河走去。 “……河中央好像有个人?”走近了,江在水有些不确定道。 祝江临和她并肩走在最前面,肯定道:“身量不高,应该不超过十岁。” 这就是新生的先天神吗?倒是很符合她的想象。 江在水远远观察着水面上的人影。 如祝江临所说,身量不高,灰白色长发垂坠而下,衣袍像是流动的漆黑水纹,无风自动。 祂“站”在死气河流上,背对着他们,不知在眺望什么。 都是修士,行进速度不可谓不快。说话间,四人已经走到了河岸边。 离得近了,看得就清楚许多。 这位新生的神明周身被黑衣包裹,发丝未束铺盖而下,凭空拉长了些身形;远时尚不觉得,此时再看,怕是只有五六岁的身量。 祂身上的“衣服”,实际是厚重成实体的死气,双手背在身后,有种老神在在的气质。 ……鉴于这位神明的身高,这场景有种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既视感。 江在水把大不敬的想法丢出脑海,和同伴对视一眼。 同伴脸上写着“你上吧”三个大字。 江在水颇为无语,游与明也就算了,怎么风袭玉这个话痨也开始沉默是金了? 无语归无语,她掂量了一番,还是上前道:“敢问阁下可是此地执掌者?” 那身影终于动了。 祂转过身来,一双好看的桃花眸蕴满了不爽,脸色是无血色的苍白,却不掩殊色。 神明,长着一张和江在水八分相似的脸。 “!”江在水瞳孔蓦地缩小,一大一小互相瞪着,一人矜傲又不满,一人震惊而失语。 她思绪飞快转动,瞬息想明白了现状。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进入地府这么久,新生的先天神明都没跑出来宣誓主权。 看这个情况,这神明怕不是……在赌气?! “唔。”祝江临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边评价,“这小丫头长得和你好像,你小时候也这么……有意思吗?” “啧。”江在水总算回过神来,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咳咳!”神明飘在半空清嗓,不太高兴的样子,明明就在眼前,却偏要营造一种声音从四面八方来的氛围,嗓音还带着努力掩盖的稚气,“本尊乃地府阎王,掌此地一切权能,尔等外来者,可尊称吾一声幽冥主。” 江在水转了转脑筋,决定配合小孩演出,“幽冥主大人,我等来此实为机缘巧合,并非有意误闯。前来叨扰,是想一问,我等该如何离开地府?” 一小只阎王悬在半空,眉眼耷拉着,貌似想撇嘴,忍住了,拖着小孩特有的长音道:“本尊知道。” 所以呢? 江在水发现自己还是与小孩沟通无能,试图向游与明求救。 游与明接收到了她的眼神,扭过头,装没看见。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找出路的要紧事,突然变成了谁家的家务事呢。 ----
第110章 水天清(番外完) == 游与明闭口不言,最开始充当缩头乌龟的风袭玉倒是在一边跃跃欲试,笑眯眯接话:“幽冥主大人,您可有方法将我们送出去吗?” “有。”阎王看都不看他,只忙着盯江在水,“但本尊凭什么要听你们的?” 嘿这小孩。 江在水准备捋袖子进行武力镇压,被祝江临压了下来。 “大人。”他笑眯眯道,“您有什么条件,不若先说说看。” 阎王总算将视线移向了他。 她却是不答反问:“你们可知,本尊脚下是什么?” 死气啊,还能是什么?江在水把袖子放下,因着她这句话,左右看了看。 这条河的颜色同阎王的头发一般,均是暗淡无光的灰白色;依旧长的看不见来源去路,两岸的橙红花海闪着微光,也随着河流一并延伸。 ……等等。 江在水低下头,花海无风自动。 河是死气无疑,但这花,是什么东西? 像是读出了她的心声,又像是自问自答,小阎王清了清嗓,道:“此河,名为忘川。” “忘川从人间来,流淌着人间承载不下的怨与念,在地府汇成河。河里的执念溢散于暗,便是这彼岸花。而剩余的纯粹死气绕着地府转半圈,最终会流向那里——”她指了指江在水身后那座来时的山,“本尊未来的宫殿所在的地方。” 阎王用她独有的、稚嫩却阴冷的语调,幽幽道:“然后涌向吾的灵体。” 江在水试图换位思考。 一整个世界的死气压在谁身上,谁都不会好受。 但眼前的不是人,是地府的执掌者,幽冥主阎王。 换位思考……大概等同于半个世界的灵气涌入了祝江临的经脉之中? 听起来很疼,她现在是不是应该表达一下关心? 便听阎王阴森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她拖着长音宣布:“本尊坐拥地府,生来便是幽冥主人,整个人间的死气都为吾所用,吾要你们做什么,还需要条件?” 江在水:“……” 要不还是打一顿吧。 或许是眼前四人的目光的确有些瘆人,小阎王眨了眨眼,不易察觉地往后飘了一厘,找补道:“更何况,地府之所以像如今这般贫瘠,本就是因为你们强行抢开了新界,你们得负责。” 这话倒是听着有理,江在水平下心气问她:“你怎知地府原本该是什么样?” “本尊乃地府阎王,唯一的先天神明,自然知道。”阎王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不提其他,此界本不该只有本尊一位神明,皆是因开辟仓促,这才只得吾一神主事。” 阎王叹了口气,大约是情至深处,语气中带了些愤愤:“宫殿啊桥啊牌坊啊都没有,这也就算了,最最重要的是——” 她的语气不像是能算了的样子,江在水胆战心惊地往下听,就见她目光一扫,锁定了祝江临:“地府的法则不能成型,你知道,对吧?” 阎王大约是新生不久的缘故,有时行为话语会带上些稚气。 但她毕竟是得天道传承的先天神明,沉下语气来,又不像个才出世的“孩童”了。 这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哪怕是去人间诓一诓四大门派那群太上长老,也是使得的。奈何她眼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使另两位先天神明——还是连天道都敢算计、刚瞒天过海完的。 严格来说,祝江临还算是小阎王半个爹……咳。 半个爹站在低处抬头看她,始终温和有礼,“幽冥主大人说得是。” 阎王总觉得后颈发凉,她疑惑地晃了晃脑袋,冰凉的白发荡了荡,划过她脚踝。 她将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点头道:“法则不成型,本尊的权柄就始终残缺。你们闯了祸,就帮吾补全法则,也算是将功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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