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一笑,拍了下他的手臂:“是本王的不是,回头你挑一家酒馆,本王做东,任你喝到尽兴!”
旁边立马有将士道:“王爷可不能厚此薄彼。”
“哎,这话我可听见了,王爷,见者有份啊!”
“成,都请了!”沈璃看见练兵台,想起今日来军营的目的,扬声道:“本王今日兴致好,让士兵们都来与我练练,过得了十招的,一并与将军们吃酒去!”
能与碧苍王过招,输了也是荣耀。一时间兵营中热闹了起来,将军们都将手下的精英唤来,令其与沈璃过招,每一个士兵沈璃都不放水,能用一招打到的,绝不让其撑到第二招。一个时辰下来,上台者已有数十人,却没一人过了十招。
沈璃额上热汗淋漓,但眼神却越发闪亮,眼下这个士兵是唯一一个在她手里过了五招的人,她夸道:“有潜力。”言罢,身形一动,绕至那士兵身后,士兵反应也不慢,侧身要躲,哪想沈璃却是脚一扫,乱的他下盘,再将他肩膀一擒,摁在青石板的练兵台上。士兵忙认了输,沈璃松了他,指点了几句他的缺点,让他下场。
“下一个来战!”
忽的一阵清风过。沈璃一转眼,白衣披发的男子静静的站在练兵台的另一侧,笑道:“行止请战。”
台下一片哗然,竟是没人注意到,行止神君是什么时候到军营之中来的,更没有人看见他是如何上台的。沈璃面色微微一冷,一把抹去脸上的汗水,盯住行止:“神君这是何意?”
“行止独自一人在天外天待得久了,许久不见如此热闹的场景,便想来凑凑热闹,王爷可是不肯与我比试?”
“神君尊体,沈璃不敢冒犯……”话说说完,行止身形一闪落在沈璃沈璃,伸手一擒抓住沈璃的肩头欲将她制住,这手法竟是方才沈璃与那小兵过招时用的。沈璃侧身一让,肩头一震以法力弹开行止的手,转身挥拳便往行止脸上招呼,但眼瞅着快揍上他的脸颊,没等行止自己躲开,沈璃自己动作便是一顿,让行止抓住机会,一手擒住她的手腕,往身后一拧,沈璃动作再次被制住。
“王爷可是怕伤了我?”行止语带笑意。
沈璃心头一恼,腰一弯,顺着行止的力道,一个空翻,解了困。另一只手还在空中抓住了行止的肩头,待她脚一落地,只听一声低喝,摔肩便将行止扔了出去。可待将行止扔出之时,沈璃只觉掌心一空,他人已不见,“哒”的一声脚步轻响,沈璃猛的一回头,与此同时,手肘毫不犹豫的击中行止的腹部,但却如打到棉花里一样,力道尽数被散开。
这样的打斗就像是她平时与行止的对话,每一句攻击性的语言,皆被他从有化无,分散而去,从来没有一次让她打到实地。
如此一想,沈璃心头更觉憋屈,动作更是急躁,但越是急越是拿行止没有办法。
沈璃气恼之时,却在恍然之间想到,为什么这人说要与她斗,她就必须与他斗,他将她玩弄在掌心,凭什么她就不能自己跃出他的手掌。她攻击的动作一顿,行止也跟着停了下来。
沈璃这才发现,原来,除了最开始那一招是行止主动攻来,后面的他一直都在防御,像逗着她玩一样,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唱的独角戏。
适时她正与行止面对面站着,距离极近,一只手停在行止颈项间,手腕正巧被行止握住。她仰头望行止,见行止对她笑道:“王爷,十招早已经过了。”
沈璃一用力,挣开行止的手,退开两步道:“神君到底意欲何为?”
“先前听王爷说与你过了十招便可讨得酒喝,行止不爱喝酒,所以想向王爷讨个别的东西。”
沈璃脸色冰冷,但碍于场合还是好声道:“神君今日既然赢了沈璃,有何想要的,但说无妨。”
“我欲问王爷三个问题。”行止扫了一眼台下众将,待看见外围站着的墨方与另一边的拂容君时,唇角弧度一扬,“第一,欲问王爷,尚北将军是你何人?”
被点名的尚北一愣,周遭将士皆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他,尚北急得一头大汗:“神君怎的如此问话啊!末将可是有家室的人!”沈璃眉头一皱:“只是同僚。”
“这位老将军又是王爷何人?”行止指着白须老将又问。
“亦是同僚。”
“墨方将军又是王爷何人?”
沈璃一默,眼角余光瞥见了外围的墨方,又瞅见了另一头忽然目放亮光的拂容君。这行止君今天是想将她的话拆个彻底啊!墨方先前像她表白了心意,当时她既明确拒绝了,便不该在任何场合让他心抱希望。同拂容君私下说也只是为了吓吓他,让他知难而退。而现在……她今天既是为了帮墨方才撒了这个谎,自然不能因要圆一个谎又害墨方错抱希望。且今天将士们皆在此……
“仍旧只是同僚。”她淡淡说出这话,换得行止满意的勾了唇角。
下面的将领们都为这莫名其妙的三个问题挠起了头,不知道到底打的什么哑谜,唯有拂容君一人叉腰笑了起来。此时此刻,即便沈璃再三告诉要把这些事视若不见,但仍旧忍不住微微捏紧了拳头。
行止神君你果然好样的!
“今日比试到此为止。”她冷冷瞥了行止一眼,转身下台,第一个便走到了墨方身边。冷着脸交待他道:“日后若那拂容君再缠着你,揍。打死了算我的。”
墨方一愣,小声问道:“王爷可是……没帮到我?”
沈璃脸色又是一黑。瞪了他一眼,墨方立时噤声。适时周遭的将领们皆抛开了方才的疑惑,围上前来,让沈璃请他们去吃酒。待沈璃被将领们拖走,墨方站在原处定定的望着她与将领们说话的背影,唇角不自觉的一动,颌首道:“谢王上心意。”
忽然冷风一刮,墨方方觉脊梁寒了一瞬,还没找到是从哪方传来,便听人喊道:“墨方。”人群中的沈璃突然回过头来冲他一招手,“走啊。”
墨方一愣,摇头道:“我留守军营便好。”
“把他扛走。”沈璃下令,转身继续往前。两个将军扛着墨方,一行人热热闹闹的离开了军营,士兵们留下来接着做日常的练习。拂容君噔噔跑上练兵台,虽不敢造次,但还是难掩喜悦的对行止鞠躬道:“多谢神君点明!”
“我不是想帮你。”行止瞥了拂容君一眼,“只是……想逗人玩玩。”但……玩出的结果明明和他预想的一样,可为什么却没让他开心起来呢。
他想看见的,不是那样淡然相对的沈璃……
拂容君一抬头,看见行止没有笑意的脸,张嘴想说,神君,你这可不像玩了别人的样子……但话到嘴边,拂容君还是识趣的咽了下去,转而道:“如此,拂容便告辞啦。”说着便要向沈璃离去的那方追去。没料步子还未迈开,便听行止淡淡道:“你在这里,似乎也太放肆了些。”
拂容君浑身皮一紧,僵硬的转头望行止,却见他脸上有勾出了抹云淡风轻的微笑:“自然,行止不会责备皇孙什么。”拂容君心底暗暗松了口气,“我昨日已折纸鹤送信去了天界,一切交给天帝定夺。”
行止转身离开,独留拂容君一人站在练兵场上,一脸冷汗如雨下。他好像……听见了帝君拍案怒喝的声音……
晚上,沈璃与将军们喝到深夜才回。
墨方将微醺的沈璃送回王府,告别了他,沈璃推门进屋,绕过大门前的影壁,却见行止身着单衣,随意披了件衣裳站在前院,他目光微凉定定的望着她。四目相接,沈璃一句话也没对他说,扭头要便去找肉丫。
“王爷也是要嫁去天界的人,如此与男子一同晚归。这可不好。”
沈璃脚步一顿,院里灯笼打在她脸上的光让她五官更为立体,而她眼眸中却没有光亮照进去:“哦?不好?那神君说说,如何叫好?”沈璃一顿,冷笑,“看着与自己缔结婚姻的人,去纠缠自己的下属,这便是神君的好?”
鲜少听见沈璃用如此语气与人说话,行止眉头一皱:“你喝醉了。”
“可清醒着呢。”沈璃眼眸藏着三分森冷,三分恼怒,还有更多不明的情绪,冷笑道:“若要论哪样是好,沈璃今日骗得拂容君相信我的话,那才是好。打消他的心思,帮了我的下属,也未免以后拂容君那东西把事情闹大后,我的脸面尴尬。而今日行止君你却做了什么?哈!好啊!”沈璃一声笑,“终于逼得沈璃认输了,您可满意?只是行止君约莫不知道吧,你那些举动看在沈璃眼里,简直就像一个吃了醋的凡人在想尽办法证明些什么,怎么?神君这可是看上沈璃了?”
行止沉默,倏尔挪开目光,侧头一笑:“王爷醉了,神,哪来的感情呢。”
上古神,无欲无求,哪里会去喜欢人呢。沈璃早该知道的。
“既然如此。”沈璃转身往自己屋里走去,只在夜风中留下一句凉凉的话,“日后沈璃无论护何人,做何事,还望行止神君,休要多舌。”
“放沈璃一条生路吧。”
凉风过,撩起行止的发丝。他仰头,望着魔界灰蒙蒙的天空,许久之后才自言自语道:“好吧,我尽量。”
31
翌日。
一大早,魔宫中来人便来了人将沈璃叫了进去。
议事殿中,魔君坐在上座,墨方在一旁立着,还有几位军士站在另一边,见沈璃入殿。魔君挥手让几名军士退下,开口便道:“昨晚,拂容君通过魔界跑去人界了。”
沈璃一怔,那边墨方倏地垂头跪下,声色微沉:“都是墨方的错。墨方愿承担全部责任,将拂容仙君找回来,再受任何惩罚。”
“怎么突然……”沈璃望着墨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愣愣道,“你打他了?”沈璃只是随口一问,不料墨方还真点了点头,沉重道:“昨日喝得有些多了。”他似头疼似无奈的捏了捏眉心,“一个没注意就……踹了他……”
沈璃看墨方一身轻甲衣未换,想来是昨天就一直穿着没有脱下来,他脚上那双魔族特制的黑铁精钢靴堪称能对付得了所有恶劣环境,且极具攻击力。沈璃脑子里闪过拂容君那一身细皮嫩肉,顿觉墨方这一脚,应当是给了那轻薄的仙君一个好教训。
“揍了便揍了。”沈璃轻蔑道,“他还小么,挨了打就跑,以为能威胁谁呢?而且人界也没什么妖孽鬼怪的,害不死他,随他去。”
“不行。”魔君递给沈璃一张明黄的绢纸,“天帝昨夜加急传来的旨意,着拂容君三日之内必回天界。”
沈璃一怔,想起她前天交给行止酒娘的那封信,心里对这突如其来的旨意大概有个底了。那人虽然看起来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模样,但事情却办得这么快,天帝的旨意来得如此急,必定是他还在信中说了些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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