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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少女与自家孩子的邂逅，知道幼狼的不同寻常。 她是自家孩子的救命恩人，是他常常灌输在嘴边的滴水之恩，理应涌泉相报。 但同时，他也发现了书房里的复习资料书。 王潮生从小对山林痴迷，当初不顾他的反对，堂堂一个大学生，去读了兽医，回来当了护林员，后来又想去南方见识更多的动物，被老镇长以父母在不远游按捺下了心思。 可是现在，另一个拥有着同样梦想的人出现了。 他偷听到了两个年轻人的美好愿望。 “你喜欢大山吗？听说南边的山风清灵秀，和北地不一样。” “我想去南边看看。” “我也想。” “那我们就去同一片山头好了，到时候你继续当护林员，我当山大王罩着你。”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美好纯真。 老人看到了他们对南边的神往，他意识到，曾经有些按捺下去的东西，原来一直没有消失。 它在心房的深处扎根着，深深地，一遇甘霖雨露，便突破湿润的土壤发芽，长成苍天大树。 老人害怕了。 他看着幼狼痛苦的挣扎，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是的。 面前的东西是儿子的救命恩人。 这份恩，却太重。 就算他再次按下了王潮生的心思，就算他们去不了南方，又如何呢？ 潮生的救命恩人啊。 所谓山神的故事，在全镇流传。 大家都知道，潮生是一个幸运地被山神救过的孩子。 他们频繁地在一起，时间久了，谁会不知道所谓山神，就是个长毛畜牲妖物呢？ 人和人在一起是天然的，然而人妖殊途。 如果家里频繁出现了妖物，镇子上的又怎么看待他们家呢？ 老镇长想到了自己的名声，想到了满镇的小动物。 想到了未来的风言风语。 他漠然地看着幼狼的死亡。 有的时候，不是做了好事，就能得到他人的感谢。 当一个人随手帮人拎箱子，扶人过马路时，对于这种小恩小情，大家感激在心，内心暖烘烘的，即使过了很长时间也忘不了。 但当一个人的恩情过重，这股感激，便沉甸甸地，仿佛一座大山压着。 时日久了，就成了负担。 哪怕对方并无什么要求。 可是以己度人，逐渐积累的怨念成魔。 谢向阳曾经看过一个新闻例子。 十几年前，有个人出了车祸，被邻居救了。 初始脱离陷阱，他非常感激邻居，两家结为义兄弟互相往来。 邻居因为他伤到了腿，他把邻居介绍进了自己的公司工作。 后来，他时刻听着周围人说邻居救他的事，这股恩情，逐渐变成了折磨。 某个晚上，他终于忍不住对邻居下了杀手。 他隐藏了罪行，在救命恩人的葬礼上痛哭流涕，尽心养大了对方的孩子，孝顺对方的父母，帮助对方的妻子。 一心一意报答着救命之恩。 所有人都夸他的有情有义，当真相揭露时，没有人敢相信事实。 有的人受了帮助，在往后的日子里，会感念这份好心，温暖人生。 有的好心，却成了毒药浸泡，日夜焦灼着卑劣人的心。 在面临的人生的选择前，谁也不清楚自己会是哪种人，老镇长明显是后者。因为自己的卑劣心思，自己的害怕，他把种种设想添加到少女身上，漠视了小狼的生命，冷漠地看着她死去，把她藏在了祠堂里。 又因为少女的死亡，招惹来了招摇山的报复。 导致王潮生被害死。 天道有循环，善恶有承负，一饮一啄，奠定了如今的因果。 那对相约去南边的年轻人，却谁也没来得及去，因人心的魔鬼，双双埋葬在了他们初遇的大山里。 祠堂里的人注意到了小屋的动静，过来查探，大声惊呼：“你们在干什么？” 谢向阳没有回答，平静地收敛好狼尸。 当常人看到那具漂亮地非凡的尸体时，他们迷茫地窃窃私语：“这祠堂的小池里怎么会出现狼的尸体。” “这头狼太漂亮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狼，这一定不是铜山的东西。” “它的身上好像发着光，说不定就是来自传说中的招摇山。” 耳畔的哀乐声越来越近，远远地，他们看到了小山坡下白色的丧幡。 琅已经感应到了秀秀的尸体，冰冷的竖瞳泛起赤红哀恸。 “阿姐！” 有垂垂老矣的老人挥了挥手杖，狼尸忽然飞起，朝着白色竹竿离去。 谢向阳眯了眯眼，打量着这些传说中的招摇山的大仙。 “此间事了，我们走吧，招摇山不会再踏入人界。”老者看着狼尸身上的伤痕，轻轻叹了口气。 “老祖！”琅带领老祖和其他长老来到铜山镇，就是抱着报复的心思，闻言顿时凄厉嚎叫。 “阿姐的仇，我们不能不报！” “老祖若是担心后怕，我们黄仙不怕。”有个眼缝闪烁着精光的瘦小老头出声道。 那位明显地位高出一截的老人却不管他们，手杖高高抬起，山谷里吹来了一阵清风，白幡微动，遮住了狼尸，抬着白竿的出马弟子脚步不听使唤，整齐地动作起来。 “回山！” 随着一道古老的，仿佛饱含无穷岁月的声音响起。 明明此刻无风无雪，山岭里却发出呜呜的声音，天空落下几滴细雨，仔细看，是招摇山的云雾飘到了铜山的上方，群山呜咽，似乎在为一个游跃在山林的生灵哀恸。 远处的山涯上，有几个老人静静地注视着山坡的方向，其中一人说：“他是故意使出来，震慑我们的。” 空旷里飘起了一道鬼魅的女声，如果谢向阳在场，一定会认出，那就是他曾无意撞见的牡丹。 “招摇山的人参子，当年，他是招摇山里年轻气盛的天赋小妖，重伤了我一次，令我不得不暂离北地。” “三千年了。”女子空灵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岁月的沧桑。 如今他们还都存留着。但是末法时代，他们都即将死去。 灵力侵蚀着他的妖躯，牡丹也不得不寻幽探洞，四处攫取怨气维持自己的灵体。 “他倒是走的快。”有人不满，似乎因为计划的疏漏而气恼。 “无妨，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浑厚的男声响起，露出一张与邵衡极为相似的脸。 “邵青州……” 牡丹看到这人，黛眉微蹙。
第84章 阴阳棋 镇子路口, 谢向阳他们观望着那些离去的人，良久，大家重重松了口气。 “他们就这么放过我们了？” “招摇山的妖还真好说话。” 吕诚想说并不, 除了那个老者，其他妖物, 尤其是琅，几乎要吃了他们, 临走时还不服气, 龇牙咧嘴的。 但那些妖确确实实老实离开了，他又闭上嘴巴, 免得被远处的妖物听到，徒惹事端。 “哎, 招摇山承诺不再出来，那我们第二关的任务是不是完成了？” 随着话音落下, 大家的手机论坛突然开始更新，谢向阳点进去, 上面正好显示第二关任务完成。 “原本以为第二关的任务最难，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完成了, 虚惊一场啊。” 吕诚兴奋大喊：“我的积分排名超过徐晦明了！” “向阳你好厉害，你还是第一！” 谢向阳往下划落，看到徐晦明的任务早在昨天就完成了, 因为是B级任务，积分自然没有招摇山的A级任务多。 五人的小群里，徐晦明一个人吐槽了关于任务的一大堆消息，可惜他们都忙于任务, 没人回他，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谢向阳匆匆扫过后就关了手机, 任务完成后，郭道长喊大家在下坡里集合。 “首先，恭喜大家成功通过第二关。”看着情不自禁露出笑容的一众弟子们，郭道长面容严肃：“不过，你们暂时不能离开。” 这话一出，大家不禁有些骚动。 “道长，为什么？” “是和第三关任务有关吗？” 郭道长沉重点头：“没错，第三关的任务会在晚上发放给你们。” “你们需要在铜山镇留宿一夜，明日将带大家前往任务地点。” 大家没有在意道长的表情，没有什么疑问就接受了。 毕竟参加玄学大会以来，他们一直奔波在路上，尤其是一些任务地点又偏又难行，能蹭组委会的交通工具，还省了些麻烦。 夜凉如水，繁星灿烂。 铜山镇的危机解除，镇上的居民们又能晚上出门了，像是报复性享受一般，一时间，街头巷尾热闹喧哗，大大小小的摊子摆上炭火，烧烤，煎饼，棉花糖，娃娃机，小孩子们穿梭在摊子里，嘻哈笑着。 悠然的夜空里燃起了浓浓的人间烟火味。 因为任务而神经紧绷了好几天的弟子们也不禁被这欢乐轻松的氛围感染，下楼加入这场彻夜狂欢。 谢向阳没有，如今的他早就不是贪玩少年，他练完剑，打开手机。 论坛的任务界面仍是： 【任务：*】 【等级*级，地点：**】 他放下手机，走到阳台上吹风。 九天之上星光熠熠，点点辉芒落在群山之间，远处的招摇山不再神秘危险，流淌出优美的银河。 谢向阳望着漫天星斗，忽而想起那天他在天上看到的自己的道意。 道意飘渺，自那天之后，他很少参悟了。 他凝起眉，专注地看着，想追回那晚的感悟，忽然，耳畔传来一道空灵女声：“谢向阳，谢向阳。” 谢向阳隐约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他回过神，左右环视，忽而视线一凝。 宾馆下方的幽深巷子里，皎洁的月光衬托出了牡丹美丽的身影。 那天果然是她！ 她竟敢光天化日啊不，光天化夜下出现在铜山镇里。 谢向阳不得不感叹她的胆大。 他翻身跃下楼，朝牡丹走去，手里不动声色拔出法剑：“原来是你，你喊我做什么？” “怎么直呼我的姓名，不矫揉造作地喊我公子了。” 牡丹娇笑一声：“既然公子想奴家这么称呼，奴家从了你就是了” 谢向阳恍然间仿佛又回到了菜鸟时刻，恶心地皮肤激起鸡皮疙瘩。 他忙和这老鬼拉开八米远的距离，举起法剑，眉目冷肃道：“少说废话，你千方百计引我来参加玄学大会，到底有什么目的？” 牡丹却没有回答，她幽幽瞥了他一眼，身形消散在巷子里。 谢向阳微微一愣，眸光一扫，发现她的身影又出现在了街道上。 这老鬼在搞什么鬼？难道她想引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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