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 摩柯望着她的方向,略略一顿才道:“我没生气。” 阿沅笑:“这会儿不觉得我招惹别人了呀?” “我知你没有。”摩柯眉心蹙了蹙,“别闹了。” 阿沅最讨厌这样,最讨厌他这幅正人君子的模样明明他对她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情,明明这不是他,他为何要装作摩柯的样子?? 他霸占摩柯的身躯还不够,还要仿着摩柯的性子做样子给谁看?他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他得到的还不够吗? 摩柯忽然道:“我没生气,你又在生气什么?” 她没出声,可是他还是敏感的觉察出她生气了,这点真是和摩柯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她知道摩柯不会骗她,阿沅有时真怀疑这人是装的瞎子。 阿沅冷笑:“我生气什么关你什么事?怎么,又想杀我啊?” 摩柯紧紧盯了她一会儿,忽的走向她。 阿沅突然浑身紧绷,背于身后的手紧紧的攥住单薄的锦被。 直到摩柯靠近,就在她跟前进无可进的位置,她浑身宛如一张拉满弦的弓紧绷到极致。幸而他看不见,如果他能瞧见的话,就会发现她现在就像一只浑身炸了毛的猫。 摩柯略略站定了一瞬,忽而侧坐于她身后,指尖沿着阿沅的手臂往上,两手轻柔又不失强硬地扶住她的脑袋,见指腹下的人僵直着身躯不肯动,摩柯神色未动只淡淡道: “我以为你习惯了。” 阿沅咬牙,绞着锦被的指骨因过分用力而发白,从齿关里咬出来话:“……我可以动了,就不劳烦你替我梳洗了。” 摩柯想也不想回绝了:“不行。” 阿沅怒:“为什么不行!” 摩柯理所当然:“你洗的不干净。” 阿沅愣了下:“?” “???!” 阿沅勃然大怒,本欲站起甩开他的手的,怒而回眸便对上了一双覆着丝带的眼,摩柯脸上没什么表情,因着丝带的掩藏更难辨喜怒,他堪称和煦甚至有商有量的对她道: “俗语道‘小树不修不直溜’,可是我并不喜欢。佛曰‘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万般皆有定数。我喜欢你按照自己的心意自由的生长,前提是,不要忤逆我。”摩柯略一顿,扶着她脑袋的手指很轻的触了触指腹下的肌肤,“我不想不开心,也不想那么做。所以…别逼我好吗?” 阿沅直直盯着面前这双覆着丝带的眼,许久许久牙关才松了些,闭上了眼。 见少女许久没有牙尖嘴利的反驳便是应允了,摩柯心情陡地愉快起来,他轻柔地抚着她两侧的太阳穴,引着她的脑袋枕在他的膝上,而长发的另一端便在他们身前泛着热气的浴桶里。 摩柯一手掬起一捧水,自上而下淋湿她的发,而另一只手穿梭在她湿软的发中熟练的浣洗着。 又开始了。 又开始了。 他又开始像对待娃娃一样对待她。 阿沅紧闭着双眼忍耐着,忍耐他用方巾一寸寸绞净她的发,然后掌心相贴,灵力化为热气一点点烘干她的发。 接着是双手,从指尖到手掌,每根青葱一般的手指都细细的清洗了两遍,然后是双足。 摩柯的双手碰到阿沅脚背的时候,阿沅极轻的战栗了一瞬,下意识要缩回去被摩柯抓住了,牢牢攥在手心。 因前些日子在林间不断被追逐,她浑身、尤其是双足被树枝、碎石剐蹭的鲜血淋漓,血肉粘着白袜,撕下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尤其她身为画皮鬼,一身皮肉异常娇嫩,有了伤便很难再好,那疤痕歪歪扭扭的自己瞧着都很糟心,不知怎的落入了摩柯的眼里。在他毫不吝啬的如潮水般浩瀚灵力的修复下伤口很快便好了,甚至肌肤更加的娇嫩,然伤口好了之后带来更令她糟心的事——摩柯……不,是附在摩柯身上该死的大黑蛇,似乎对她的……足有某种执念,不仅见不得一点脏污,阿沅甚至觉得,这黑蛇将她变成不能行动的废人就是为了不让她走路。 不能行走,她的足便不会受伤,也就不会变脏。 每当这个时候最是难熬,阿沅忍着,忍着他沾湿巾帕一点一点、从足踝到脚背,再细细擦拭过每根脚趾,终于巾帕落在柔软的脚心,热气消散了,巾帕沁凉。阿沅心里略微一松,知道酷刑快结束了,果然脚心湿润的触感消失了,紧跟着摩柯忽然起身,脚步渐行渐远,木门“啪嗒”一声响,阿沅愣了下睁开眼,只见摩柯端了盆水走了进来。 盆内徐徐蒸腾而上的热气柔和了他的眉眼,软化了他眉眼里丝丝入扣的邪肆妖异,恍惚间阿沅好像又见到了她所熟悉的摩柯。 哪怕手上做着最最质朴的活仍是那么圣洁而高雅。 摩柯端着水盆走到她面前,云雾消散之际阿沅也清醒了过来,这人是该死的蛇妖,这人怎配与摩柯相提并论? 阿沅从榻上只起身,不解:“你去干嘛?端水来干嘛?” 摩柯答非所问:“我以为你会闭眼到最后。” “我原是这样想的……” 阿沅嘀咕着,只见摩柯将盛着热水的银盆放在地上,同样单膝跪下地上,两手在榻上摸索了片刻,很快就寻到了她的足,一手握住她一只脚踝往下,令她柔软的脚心踩在他的膝上…… 阿沅懵了一瞬,连忙抽回脚,整个人连滚带爬缩在床角,两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小腿,戒备地瞪着摩柯:“你还想干嘛!” 摩柯握着她脚踝的手还僵在空中,闻言居然一脸无辜的样子: “水凉了,换盆水。” “不是、不是都擦了一遍了吗!” 摩柯答得简单:“不够。” 阿沅急了:“你平常不都擦拭过一遍就行了么!” 快点结束吧,她娘的她快受不了了! 不知为何摩柯今日特别估固执:“今天不行。” 阿沅难以理解:“为何?!” 摩柯淡色的唇抿的紧紧的,油盐不进的模样:“今天就是不行。” 阿沅直接哽住:“……” 其实这条大黑蛇除了偶尔变、态了点,大多数时候还是有商有量,脾气很好的。不然阿沅也总不会将他和摩柯认错。不过今天……是吃错药了??? 在阿沅哽住之际,摩柯居然直接站起,只摸索了片刻,犹如抓小鸡一般将她从床脚逮了过来,半强硬的将她的足摁在他的膝上,暖湿的巾帕再次覆在阿沅的脚背上,往常这人动作轻柔的很,好似真的在护娇嫩的花朵一般生怕弄伤了她,但今天不同,他来来回回带着狠擦拭了三次了,脚背都擦红了还不停下,阿沅眉头微蹙本想呼痛制止住他,张口的一瞬间福至灵心,带着试探更多是难以置信: “你不会是……你不会是因为那伙夫看了我的脚就……不对。”这荒唐的想法才冒出头就被阿沅掐断了,“你又看不见怎么会知道……” 摩柯声音清冷难辨喜怒:“所以确实入了他的眼。” 阿沅:“……” 阿沅后知后觉,不由拔高声音:“你套我话?不是……这很重要吗?他又没碰到我,只是看了一眼……” 摩柯不再回答,或者说——用行动回答了。 他整整又将阿沅的双足来来回回擦拭了十几次,几乎快剥下一层皮来才终于停了手。手背虚虚擦拭了下脑门沁出的汗,丝带下竖瞳闪烁了下又隐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干净了。” 阿沅只觉得双足火辣辣的,她嘴角轻嘶着,白了他一眼。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洗净手,开始寻找她的唇。 这是他将她作娃娃对待,一整套繁琐的伺候下来后,最后一道工序了。 夜夜皆是如此。 她感觉到他冰冷的指腹游移在自己的面庞之上,她暗自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无声忍耐着。双手紧紧的攥着锦被,手背青筋鼓起。 阿沅始终不能习惯。 如何能习惯? 她终于忍不住,掀开眼帘问他: “我妥协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也该答应我一件事?” 摩柯指尖一顿:“什么?” “我要见摩柯。” 摩柯倏然一笑:“我说过了,我就是摩……” 阿沅忍怒:“我要见真正的摩柯。” 摩柯敛起嘴角的笑意,正色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无论你信不信,无论你问多少次,我的回答还是如此,我就是摩柯。” 一瞬间指甲嵌进掌心的皮肉内,阿沅咬着唇,猫瞳倏然红了一圈,她扁了扁嘴,闭上眼,权当自己是个死人! 她忍受着屈辱一般的折磨,忍受着他沾着血的指尖细细研磨她的唇珠,她忍耐着忍耐着,终于他的手指从她口中探了出来,隐约牵动一根银丝落在嘴角上。 阿沅松了口气,她知道酷刑已经结束了,然而停滞于嘴角处的指尖许久都不曾有动静。等了许久许久,久到她都不耐烦了,终于睁开眼,却见摩柯似是茫然的模样,似怔忪。 阿沅眉头微蹙:“喂……” 字句还未完全吐出,停滞在她唇角的指尖又开始动了。 从唇缝滑落到下颚,指腹轻点着下颚,阿沅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指尖越往越下,沿着她的颈线一直往下—— 一直到小巧精致的锁骨再往下即将没入交叠的衣领中时,被阿沅一把抓住了手。 “你想干什么!” 摩柯似是惊醒一般落于她衣领前的指尖剧烈一颤,僵在了原地。 阿沅不是傻子,一知道他对自己有怎样的龌龊心思之后,她勃然大怒,一是因为被轻视被轻薄,二是羞辱。他不仅羞辱了她,还羞辱了摩柯!摩柯才不是这样的人,摩柯才不会做这样的禽兽行径,而他占据了摩柯的躯体,却做着这样的事情,那便无论如何也忍耐不了,即便死在他手中又如何! 阿沅一把推开了他,从床榻上挣扎着跳下来,抢过铜镜前的一把剪子,尖口对着摩柯,怒喝: “你给我从摩柯的身体里面滚出来,你不配霸占他的躯体,滚出来!” 摩柯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嗤笑一声,指尖尚还淌着血,薄唇更殷红似妖:“我告诉过你了,我就是摩柯。我呢,敢做摩柯想做的事,敢做他不敢做的事。你口口声声说摩柯是你的朋友,但其实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你了解他什么? 你知道他一心求佛,可你知道他画了满屋满墙你么?你知道你日间守在榻前照顾他,而他日日夜夜都在做些什么梦?你以为仅仅梦到他的母妃么? 你根本不了解他。 他是男人,正常男人会做的梦他也会做。知道那个夜夜出现在他梦中的女子是谁么?知道他会在梦中对那女子做什么吗?呵……” 摩柯轻笑一声,无视阿沅手中的剪子一步步走向她,“可比我对你做的过分多了,想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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