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有谁?”一直默不作声的丹景突然插了句。 “自然是那个什么前世夫君!那人叫董又发,是个嗜赌如命的赌徒,如今跟这个冒牌娘子串通一气,干脆赖在我们单家不走,还拿着家里的钱去赌博!还要、还要住进绣楼!” 来喜越说越气,竟哭了起来,“我这些天一直在找我们娘子,能想到的地方都找遍了,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一想到她在不知道哪里吃苦,我……我……” “好了,别哭了,快把眼泪擦一擦。” 靥娘拿了自己帕子给他,又回身从食盒拿了片橘片,和颜悦色:“还是个小忠仆,吃片蜜饯压压惊,我去帮你看看你们家娘子究竟什么情况,若当真如你所言,定然不能轻饶。” “真的?” “自然是真的!”她又拿了一片橘片给他,“这位哥哥可以作证。” 啪的一声,“哥哥”扣上了食盒盖子,并赏给她一个冷冽眼刀。 靥娘气闷,这小道士真是越来不讨喜,那脸跟街上两个铜板一本的小破书似的翻来翻去,烦死了! . 城东,单家。 碎瓷声打破满院沉默,妇人凄厉的尖叫声响起。 “明珠,你就算忘记了爹娘,也要顾惜自己身体啊!”单夫人看着跟以前判若两人的女儿,哭得老泪纵横。 单明珠两脚踩着绣墩,脖子在梁上垂下的索套上比划,大喊:“我就要嫁给董郎!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快给我置办嫁妆!” “我儿快住手!快住手!”单夫人急急喊着,“不是我跟你爹要故意为难你,实在是那董又发嗜赌成性,并非良人哪!” “岳母大人这样说就不对了,怎么好赌就不是那啥、那啥良人了呢?” 另一边,一个三角眼的瘦小男人没骨头一样倚着墙,舌头顶着腮帮子捣鼓了一阵,吐出点菜渣,嬉皮笑脸道,“我赌赢一把就能翻倍,可比做生意轻松多了。” 单员外气得鼓着大肚子,一张胖脸涨红发紫,指着瘦小男人骂道:“董又发!你这泼皮无赖,从我家滚出去!” “嘿,你个老东西还敢骂我?”董又发朝他啐了一口,眼珠一转又想起什么,阴笑道,“骂我也没用,我跟明珠那是前世的夫妻,今生的缘分,你们单家将来开枝散叶,且得指望我呢!不是我吹的,就咱这身板,管你三年抱俩,五年抱仨!” 绣墩上的单明珠斜斜瞪他一眼,嗔道:“死鬼,说什么荤话?这小丫头还没来月事呢。” 董又发被这豆蔻年华的少女盈盈一望,只觉骨头都酥了,当下抛个媚眼:“小骚货,还不快多吃些补品把那玩意儿催下来?爷还等着办你呢——哈哈!” 看着自己女儿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男人如此羞辱,单员外再也气不过,大叫一声朝董又发撞去,董又发仗着自己身材瘦小灵活躲过,又顺势推了他一把,把单员外狠狠掼到墙上,额头顿时血流如注。 “老爷!老爷——!”单夫人见状赶忙扑过去,抱着自己丈夫大哭起来,“老天爷!我们究竟造了什么孽啊!” “老东西,别装死啊我告诉你!给我起来!”董又发见单员外一动不动,抬腿就要踢,忽的门外一阵劲风闯入,他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从二楼窗户猛地砸了出去,筋骨寸断,躺在庭院里哀嚎不止。 靥娘从窗口向下看看,见他没死,回头将绣墩上呆若木鸡的单明珠拽下来,单手擒住,沉声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敢在我的地盘撒野,今日便叫你魂飞魄散!”
第34章 靥娘将单明珠单手擒了,生出双瞳盯住她,只见豆蔻年华的少女身体里,有个目下乌青的枯槁妇人。 是个病死鬼。 她用一缕灵气锁住这妇人鬼魂,防止她跑掉,“单家娘子呢?” 那鬼怨恨地瞪她一眼,扯开声音大叫:“娘——!救我!” “明珠!”单夫人急忙要过来,又看看怀里满头是血的单员外,慌乱不已,“这、这是如何一回事,来人哪,快去帮帮明珠!” “且慢!”门外传来喝止声,忽的门帘一挑,自外面进来几个人,最前面的是家中小厮来喜,他进屋来打起珠帘,接着便迈步进来一位面若冰霜的富贵郎君,随后两人带着佩刀,看打扮像是官差。 方才那声且慢好像就是来喜喊的,单夫人六神无主地看着进屋站定的几个人,茫然道:“来喜?你去哪儿了?这些人又是谁?你快去救明珠,不,你去喊大夫,老爷流了好多血,好多血!” 来喜见此情景也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在单员外跟单夫人跟前:“来喜出门去找娘子了,路上遇见两位贵人,他们说是老爷的故人,能帮咱们的忙!” “贵人?故人?”单夫人喃喃重复着他的话,眼神涣散,“来喜啊,你快去喊大夫,老爷受伤了!不不不,你先救明珠,快去救明珠!”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来喜被她的样子吓到,回头看丹景,“我们家夫人怎么了?” “只是一下受了太多刺激,心志被麻痹了。” 丹景说着蹲下来,先是低头去看单员外,发现他只是失血过多导致昏迷,倒也无大碍,于是喂了止血的丹药,让人速速去请大夫。 接着又双指微拢点向单夫人眉心,将一股中正之气缓缓送入,单夫人顿觉明台清凉,方才混沌的意识也渐渐回归,人清醒过来。 “郎君是何人?” “贫道丹景,乃东重明司神官,多年前曾与单员外有一卦之缘,今日本是来贵府探望的,没曾想竟遇到此种事。” “重明司?神官?”单夫人此刻思路异常清晰,马上抓住了重点,“可是降妖捉鬼的重明司?” “正是。”他亮出令牌给单夫人看。 “真的是神官大人!神官大人可知我的明珠——我的女儿她?” “夫人,那不是小姐!那是冒牌的!”来喜插言。 “不,那的确是单娘子的身体。”丹景看向被靥娘擒住的单明珠,只觉她面上一团黑气,容颜模糊不清,“单娘子被邪物控制了,但靥娘已经抓住了邪物,相信很快就会好的,你们先切勿靠近。” “靥娘……靥娘子?是守护齐州城的仙姑靥娘子?”单夫人激动起来,当下对此事深信不疑,神官什么的她不认得,但靥娘子守了齐州城九年,守得这一方平安,齐州城的百姓谁不知道。 丹景点点头,见她信了,起身去找靥娘。 “鬼附身?” “是夺舍,单家娘子的魂魄不在这里。”靥娘回答。 所谓鬼附身,就是鬼魂挤进人的躯壳里,与人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大部分都是趁着人意识薄弱或者睡觉的时候才能成功,所以被鬼附身的人通常会在夜里行动,而白天与正常人无异。 夺舍则不同,是鬼魂借别人身体还阳,也就是将本主的灵魂生生挤出体外,或魂飞魄散,或成孤魂野鬼,只留下一具躯壳归夺舍者所有。 靥娘看得清楚,如今占据单明珠身体的是个病死的妇人,单明珠的魂魄并不在其中。 听她这样说,丹景上前一步拨开单明珠头发细看,果然在发际直上两寸的顶门处发现了一根金针:“金针灌顶?好恶毒的手法!” “根本听不懂你们说什么。”被夺舍的单明珠恐惧挣扎,“爹!娘!快救我!你们不要女儿了吗?” 那边单员外悠悠转醒,见此情景顾不上自己伤势,爬起来就要向上冲,被单夫人跟来喜死死抱住:“老爷!那不是明珠!是占了明珠身体的邪物!” “邪物?”单员外脑袋一阵发晕,晃了几晃险些又倒下,“那、那二人又是谁?” 单夫人赶忙扶住他,解释道:“一位是咱齐州城的守护神靥娘子,另一位是重明司的神官大人,说是老爷您的故人,您可认得?” “故人……”单员外用力盯着不远处道骨仙风的年轻男子,只见他长了副冷面孔,一双丹凤眼清冷高贵,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九年前,那日献宝失败后有位少年道长为他卜了一卦…… “我想起来了!他是那位小道长,丹景小道长!” “没想到这老东西还认识高人朋友。”被夺舍的单明珠眼神一转盯向丹景,上下打量几番娇笑道,“道长当真有副好皮囊呢,不若娶了单家小丫头,拿到单家财产,咱们做对双宿双飞的富贵夫妻如何?” 靥娘见她还敢调戏小道士,气得手上用了力:“少废话,我问你单家娘子的魂魄去哪儿了?” “你再用力些,就是把这丫头手腕子拧下来,我也一点都不疼!”她被压得动弹不得,神态却一派轻松,又故意挑衅地大叫,“爹!娘!他们要打女儿!” 单员外跟单夫人齐齐别过头,捂住了耳朵。 罢罢罢,靥娘子总不会错,要打便打,总归把邪物除了就好。 靥娘施个法术将单明珠缚在原地,后退一步活动活动手腕,再握拳时,手上便隐隐罩了层蓝色灵光,她抬头朝被夺舍的单明珠粲然一笑,猛然朝她面门轰出一拳,只听凄厉鬼叫响起,有一团黑影自少女体内闪出,很快又被拽了回去。 “你不说我倒忘了,揍你就行,何必伤了肉身。”靥娘捏捏拳头又打出一拳,“说!单娘子的魂魄去哪儿了?!” 她出拳凶猛,每一下都带着千钧之力,盘踞在单明珠体内的病死鬼被她一拳拳打飞,又因着金针的关系被拉回来,求死不能,鬼哭阵阵。 单员外紧紧捂着耳朵,那凄厉惨叫还是声声往他脑子里钻,他胖脸上鼻涕眼泪跟血混在一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我的明珠啊,我的乖女儿,不是爹狠心,实在是邪祟不除不行啊!你且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一旁单夫人拉了他好几次,见他还是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悲伤气氛中不能自拔,忍不住狠狠掐了他一把:“老爷别哭了,你快看哪!” 单员外被掐的嘶一声,眼泪流的更欢了,他泪眼朦胧转过头,发现他的明珠小脸还是白嫩嫩的,而靥娘子每打出一拳,都会从女儿身体里出来飞出另一个人。 “那是……邪物?” “我瞧着像个妇人,年纪三十上下?又青又白一张脸,怪渗人的。”单夫人已经仔细看了许久,分析道,“怕不是咱家明珠被这女鬼附身了,这才做出些糊涂事!” “定然如此!”单员外抹抹眼泪,还是想哭,太好了,他的宝贝女儿没有变坏,坏的是这邪物! “说,你究竟何人?又是如何与董又发串通一气的?单娘子的魂魄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靥娘打累了,单手掐住病死鬼的脖子将她半个身子拽出单明珠体外,“不说捏死你!” 病死鬼被拉扯着,金针的力量跟靥娘的力量相较量,像是要把她撕成两半,但此刻再大的痛也比不过她内心的恐惧,都说人鬼殊途,人死后变成鬼,也就跨入另一番世界,阴阳两界本就不同,就算是面对面也无法触碰,所以人入鬼途需得三魂出窍,而鬼入人途则要借尸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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