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棉眼眶又泛红,她在心里说,希望上天保佑她家夫人,能挺过这一劫,顺顺利利的。 赵盈盈看着红棉伤心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道:“不过是风寒,你怎么哭得像我要死了似的,真是的……” 红棉听着这话,再度哽咽起来。 赵盈盈听着红棉的哽咽,伸手拍了拍红棉的肩,安慰她道:“到底怎么了嘛?你跟我说,谁欺负你了,我给你做主!我们欺负回去!” 红棉擦了擦眼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摇头道:“真的没人欺负奴婢……” 赵盈盈狐疑地看着她,她的反应真的太奇怪了,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赵盈盈叹了声,视线在房间里逡巡一圈,只觉得今天房间里格外的安静。 “她们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往日里她房间里总是一群丫鬟伺候,今日只有红棉一个,难怪这般安静。 红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们……她们暂时伺候不了夫人……” 赵盈盈蹙起好看的眉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伺候不了? 她这会儿身体还虚弱着,脑袋自然也不想太费力思考,索性懒得想了,翻身想要下床,道:“算了,红棉,我想洗个澡……” 她感觉自己身上黏糊糊的,一点儿也不舒服。 她说着,要往净室走,红棉赶紧拦住人,道:“夫人,不可以……” 赵盈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红棉你到底怎么了?今天一直奇奇怪怪的?” 她说话时,视线微微侧开,落在了不远处的梳妆镜上。 铜镜里映出的脸,让赵盈盈吓了一跳。 那分明是她自己的脸,可是脸上和脖子上都生出了许多红色的小点,乍一看,略有些骇人。 她短促地惊呼一声,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我的脸……”赵盈盈喃喃自语,快步走近梳妆台前,从铜镜中更清晰地瞧见了自己的脸。 的的确确生出了许多小红点,在她脸上和脖子上,她的皮肤白皙,愈发显得那些红点刺目。 “红棉……我……”赵盈盈转过头,有些慌张地看向红棉,她一向知晓自己美貌,对自己的脸自然也格外重视些。 “我的脸这是怎么了?”赵盈盈惶恐不安。 红棉垂下眸子,露出哀伤的神色,开口:“夫人……您不是感染了风寒,而是……感染了天花……” 这一句话仿佛晴天霹雳,落在赵盈盈耳边,她微张着唇,那双嫣红的唇如今淡淡地褪了些色。 “你说什么?天花?”她耳边仿佛嗡嗡的,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怎么会染上天花?”她嗓音带了些哭腔,“天花……那岂不是完了……我会死掉的……” 她虽未曾亲自经历过天花,却也听说过天花这名字。得了天花的人,十个里面有九个活不下来。 死亡这两个字,突然迅速地被推到了她面前似的,可她从来没做好过准备。 赵盈盈吞咽一声,凄怆地跌坐在梳妆台上,而后想起什么,看向不远处的红棉。红棉正想走近一些,被她呵斥住。 “红棉,你别过来,你出去,你快出去!离我远一点!你会被我传染上天花的!”赵盈盈莹润的双眸中浸出雾气。 “你快出去啊。”赵盈盈语气有些急切,眼神看向门口的方向。 红棉听着这话,不禁破涕为笑:“夫人,奴婢不走,奴婢留下来伺候您。奴婢已经伺候了您几日了,如今再走,也来不及了。” 赵盈盈听着红棉的话,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道:“你早就知晓了?那……” 她想到了霍凭景,昨日霍凭景也在她身边守着她的。 他也早就知晓了么? 那他竟然还愿意守着她…… 亲自给她喂药,抱着她,哄着她…… 赵盈盈心中有种难言的感动,仿佛一瞬间一颗心便膨胀起来,无处发泄,便都从她眼睛里跑出来。赵盈盈鼻头一酸,哭得更为厉害,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就在这时,门忽地被人推开。 赵盈盈抬头看去,只望见一道模糊的身影。尽管被泪水染成了模糊一片,她还是认出了那是霍凭景的身影。 “相公……”她哽咽着开口,唤了一声。 霍凭景停在她面前,看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柔声问:“盈盈怎么了?” 他在赵盈盈面前蹲下,耐心地替她擦去眼泪。 赵盈盈感受到他的指腹温柔地抚过脸颊,只觉得心头酸涩更甚,她别过脸,避开霍凭景的手,“相公,要不你还是出去吧……” 霍凭景的手掌再次追上来,轻柔地抚去她脸颊的泪,道:“没事的,盈盈。” 赵盈盈摇头:“不,有事的……你不要离我太近了……” 霍凭景嘴角微弯:“神会保佑盈盈。” 赵盈盈道:“根本就没有神……” 霍凭景道:“我不就是盈盈的月神大人么?相信我,盈盈会没事的。”
第93章 枯树 赵盈盈听得这话, 心中酸涩更甚,一时愈发哽咽,眼泪好似决堤的一股脑涌出来。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因为哭得太剧烈,有些喘不上气来。 霍凭景叹了声, 伸手将人拥入怀中, 下巴轻蹭着她的发梢, 嗓音具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没事的,盈盈, 没事。” 赵盈盈只是哭着, 用眼泪打湿霍凭景的衣裳。 从这日之后, 霍凭景除了外出上朝的功夫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赵盈盈身边, 跟她一起吃、一起睡。 赵盈盈起初还想过劝他不要留下来和自己同床共枕, 毕竟他如今还没被染上, “若是你夜里不留下来,说不准就不会被染上……” 尽管赵盈盈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以天花的传染性之烈, 又怎会因为他留下来与她睡或者不与她睡而有区别? 霍凭景自然不肯走,只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轻声道:“我想留下来陪着盈盈。” 她是这样单纯天真的性子,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胆子却很小,得了天花这件事足够在她的世界里掀起轩然大波, 她不知道会多害怕。他跟在她身边陪着,虽然不能替她受着挨着, 却也能给她一些依赖,好歹能让她不再那么不安。 离了她, 他又如何能安心? 只有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时时刻刻看见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不论是她情况好或者坏,都是安心的。 赵盈盈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她这些日子已经哭过太多次了,不想再哭,强行把眼泪忍回去。她依偎在霍凭景怀里,与他一道躺在榻上,今夜外面竟在落雨,赵盈盈感觉有些稀奇。 其实她不过才两三日没曾出过门而已,已经对外面的世界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她怕自己出门会传染给旁人,虽说如今整个院子上下只有红棉一个人在伺候,其实也没有旁人。可天花传染性这么强,万一她出了门,她身上的天花便被风吹出去,传给别人,那可如何是好? 她害怕,不想连累更多的人,所以便尽量不出门了,只窝在房中。她与红棉的一日三餐,会有人送到院子门口,红棉去取来,与赵盈盈一起吃。 尽管才两三日,可赵盈盈却觉得时间如此漫长难熬,每时每刻都被无限拉长似的。她心中总是惶恐难安,有霍凭景在的时候还好些,霍凭景会相反设法逗她开心,让她忘掉那些烦恼。霍凭景不在的时候,她大多数时候会让自己陷入昏沉的睡眠。 但这样也不太好,她身上的红点已经蔓延到全身,并且渐渐地痒起来。她总会很想去挠,清醒的时候她还会忍住,可是若是她睡着了,就可能无意识地去挠。霍凭景在的时候,会拦住她,不许她去挠。 赵盈盈靠在霍凭景肩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感觉到身上的红点又开始发痒,她咬了咬唇,闭上眼睛,让自己忘掉那种痛苦。 她想让话题轻松一些,道:“听说天花侥幸活下来的人,也会一脸麻子……要是我变成一脸麻子,相公还会喜欢我么?” 她说话时声音轻快,甚至带着些微笑意,但心里其实难受死了。 她看重自己的美貌,简直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变成一个满脸麻子的丑八怪。那她就会连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都失去,甚至也会被人指指点点,想一想那样的场面,她就很难过。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是那样,至少说明她那时候还活着…… 性命与容貌比起来,自然性命更重要。 人死如灯灭,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至少她得活着。 纵然她已经努力装作若无其事,霍凭景还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她的悲伤与不安。他握了握她纤纤柔荑,笑道:“不论盈盈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一如既往的喜欢盈盈。” 赵盈盈睁开眸子,扯了扯嘴角,在霍凭景怀里蹭了蹭。 这个人连性命都可以置之度外,陪着她守着她,她还有什么不信的? 赵盈盈不知道的是,这几日京城中也是天翻地覆。 城中感染天花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不少人死去,且因天花而死的人越来越多,百姓们为此人心惶惶,恐惧不安。偏偏天花这种病又没有有效的法子医治,大夫们都束手无策,也怕被传染,染了天花的人只能等死。 原本繁华热闹的街市,如今寂静无声,瞧不见几个人出来。街边的商铺大多也关了门,没几个人敢在这样的时候还开门做生意。 这样的情况之下,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理。朝堂上早就为此事吵翻了天,都想赶紧解决此事。 天子年幼,何曾面对过这样的大事,自然求助于霍凭景。霍凭景下令,将那些染了天花之人都隔离在一处,命士兵看守,亦有大夫想办法医治。与那些染了天花之人有所接触的,也都一并隔离。 此举虽有些残忍,但确实抑制住了天花的传染趋势。 瑞阳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想扳倒霍凭景,这一次的天花便是个大好的机会。 “来人,按我的吩咐去办。”瑞阳王低声吩咐手下,而后嘴角勾出一抹阴险的笑。 - 赵盈盈身上的红点越来越痒,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霍凭景便让李棋配了一种止痒的药水,每日给赵盈盈身上擦一遍,便能几个时辰不会再痒。 赵盈盈提着自己的衣服,有些难堪地别开视线,让霍凭景给她涂止痒的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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