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是针对这大夫,不过觉得这幻境真是没完没了,一定要搞出些乱七八槽的事来。 宁老爷一个文官,怎么会脑子抽风去举缸,幻境要折腾他们,也去找些合理点的事啊。 一大把年纪了因举缸而中风,若是落个口歪眼斜,那他的仕途算是彻底断送了。 陆梦纾想拍拍她的背替她顺顺气,手刚举起就被宁不凡打开,他只好柔声劝道:“你别急,先看看情况,不行你今天就选不满意。” 可惜一直到了晚上,宁老爷都没有好转,他中途醒过一次,却是不能动弹、口水乱流,是中风无疑了。 白若霜毫不犹豫地选了重来,结果这次宁老爷用早膳时直接噎死当场升天。 之后就是不断地重来又不断地出新状况,什么走路平地摔、赏花被毒虫咬、屋顶坍塌把人埋,一次比一次更离谱。 不知第几十次重来,宁老爷在假山上跌倒摔断了腿,除了要卧床将养以外,已经比之前的那些状况好多了。 白若霜权衡再三,接受了这次轮回,随着重来的次数增加,她的面色也愈来愈差,现在就连轻轻走几步,都会心跳如擂鼓,更不消说走快一些,更是会有喘不上气的症状。 陆梦纾请来幻境中有名的大夫替她看过,也只能诊出体虚气弱,找不出具体病因,看来这就是重来的代价。 这一晚,白若霜不想睡下,坐在假山小亭里,看着缺了一角的月亮,闷闷不乐。 “白妹,这一切都是幻境的刻意安排,它不过想让你经历生老病死,不必如此忧心。”陆梦纾坐在假山上,试着开解道。 “你既已知道是生老病死,那宁老爷的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这次是摔断腿,明天可能就得设灵堂了。” “这里只是幻境,他也不是你亲爹,就算他不幸西去,那又如何呢?” 白若霜抽了抽嘴,弯腰捡起一颗小石头,扔到陆梦纾身上:“好歹也朝夕相处了这么些时日,你怎么能说出如此薄情的话。” 陆梦纾不闪不避:“讲句不好的,就算是你的亲爹,他也可能有一天生病、受伤,修仙者,不可被这些杂事所扰。” 白若霜捂住耳朵,将自己缩成一团,赌气不看陆梦纾。 “我说那个姓宁的,你也劝一劝,白妹现在的身体状况经不起乱来,她再不去睡说不定就陨落在这幻境中了!” 宁不凡瞥他一眼:“我劝不来人。” 陆梦纾无力地指了指宁不凡,跳下假山,轻轻拿开白若霜的双手问道:“时辰不早了,去睡了吧?” 白若霜扭过头不理他。 “你管不管?”陆梦纾扬扬下巴,问到宁不凡。 宁不凡抬头数起星星来。 陆梦纾呵呵一笑,一挽袖子,俯身将白若霜扛了起来,径直向山下走去。 宁不凡立马起身想抢人,陆梦纾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不管,还不让人管?”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宁不凡犹豫再三,还是默然跟上,没再争执。 白若霜就这么一路被扛回了卧房,她不挣扎不说话,仿佛是个假人。 甚至她的心底还有稍稍的轻松,她就这样瘫着算了。 她知道这是幻境,宁老爷也只是虚构的人。但向来活得顺风顺水,唯一挫折就是父母感情不和的她,从未想过身边人一旦遭遇不测她该如何。 一次次失败的重来,令她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有些事一旦要发生,不是她有多努力去避就能免除的。就像宁老爷这件事,无论他们如何小心,收起危险的刀剑还是检查膳食是否便于吞咽,都会有新的意外发生。 她从未像今天这样挫败过,难道什么都不在乎地活下去,才是修仙者该有的觉悟吗? “你啊,就是想岔了。漫漫修真岁月,每个人都会经历无数挫折与意外,像亲近之人陨落离去这样的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只须尽人事、心无悔、无愧天地,个人有个人的命数,许多事都是强求不得的。” 陆梦纾替白若霜掖好被角,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 这番话白若霜颇为受用,她向床边拱了拱,靠在陆梦纾的腿上,低喃道:“尽人事,心无悔。” 接着,她双眼轻闭,呼吸渐渐舒缓,终是进入梦乡。 第二天,白若霜等人被屋外的哭声吵醒,宁老爷果然去了,幻境就是要他死,他又怎么活得下来。 因宁老爷生前作风清廉,葬礼一应事宜皆从简举办,当天便将他入坟为安。 祸不单行,当天夜里,传来宁江月在归丧途中意外落水身亡的噩耗。 白若霜心下戚戚,穿梭在系满白绫的宁府,回忆起在这里的点点滴滴。她忽然间再也迈不动腿,只觉四肢不再属于自己,直直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她躺在虚无的空间内,这里极像无数次重来时到过的地方,却又不是。这里的空中播放着进入幻境之后,她在宁府经历的每一天,就连那些重来过的经历,也有影像在列。 她此刻动弹不得,只得将这一个个影像看了一遍又一遍,恍惚之中,她又听到那道深沉的男声:“你对这一生满意吗?” 原本囿于幻境经历的白若霜,被这一句问得笑出了声,这虚幻的一生不过一场荒唐梦,她白若霜有自己的人生。 “我对你这个幻境不满意。” 在幻境中用虚假的身份,经历虚假的人生,就算悟出什么,对于真实的白若霜,又有什么用? 可笑的南柯一梦,虚假的生老病死,等所有苦难真的降临于现实,难道会因为这场梦而轻松稍许吗? 这个幻境的存在,不过一场玩笑罢了。 这么想着,一股力量将白若霜向上一推,她便从幻境之中脱离。 她回到了那座破败的海上木屋,拉自己进入幻境的龙影不见踪影,海浪还在一遍一遍地拍打乱石,满天星斗兀自闪烁。 没过多久,陆梦纾和宁不凡也出来了,二人面上皆是与白若霜一般的漠然神色。 “这幻境也问你们满不满意了?” 二人相继点头。 “你们答了什么?” 陆梦纾轻哼一声:“我骂了幻境,被它踢了出来。” 宁不凡微微眯眼:“我没理它。” 白若霜忍不住笑了笑,冲二人点点头,带头向着海防村的方向行去。 他们三人挨家挨户地将参与活祭的人都捆了起来,这些人亲眼见到海边有火墙升起,以为仪式已经成功,万没想到这三人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于是毫无防备地逐一被绑。 就这样,白若霜一行将这一串人挂在飞舟尾部,径直回到了丹阳宗。 * 丹阳宗,云梦湖。 熹微的晨光柔柔撒向湖面,碧蓝的湖水清澈见底,橙红的锦鲤悠悠游弋,好一副闲静风光,最是适合在此问心论道。 石一鸣拿着一副鱼竿,也不挂饵,就这样在湖边垂钓。 白若霜在旁轻声讲述着这段时日的经历,她的声音清脆,恍如林中黄鹂,就算拉拉杂杂讲了一堆,也不令人生厌。 “没想到霜儿这趟出去寻人,能有如此奇遇。你们去的那个幻境,应当是以梦境为食的魔龙留下的,通常修士用它来体悟人生八苦,你们却能跳出其中。古往今来多少修士皆向往借幻境提升自我,实则不过镜花水月,合该你们心境有此提升呐。” 石一鸣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白若霜,“这是为师替你寻来的霓裳仙尊手札,你拿回去看看,这段时日就不要再出宗了,你也差不多要准备结丹了。” 霓裳仙尊乃是万万年之前修仙界一代舞修大能,据传她的舞能与天道沟通,她本人更是掌握了规则之力,当年可谓半仙一般的存在。 白若霜早就想借她手札一观,奈何白家再是有钱,也没能寻到此物。 她喜上眉梢,激动地接过手札,在石一鸣身上蹭了又蹭,仿佛一只撒娇的小猫:“多谢师尊!有师尊真是太好啦!” 石一鸣眼中满是得意,面上却还是绷着:“哎,你再蹭下去,我的鱼都要被吓跑了,快回去看手札吧。” “是!” 白若霜将手札仔细收好,走到湖边探头一看,瞅准一只又肥又大的鲤鱼,掐诀将它挂到了鱼钩上,旋即转身跑走了。 石一鸣冲着她的背影微微摇头,提起鱼竿将肥鲤鱼收入桶中,一边低声骂她淘气,一边放开拘束笑出了声。 “那边两个小子,年少慕艾乃人之常情,但若是被我发现你们谁伤了霜儿的心,我可不管你们师尊是谁,定要你们好看。” 石一鸣说完,一弹指,将陆梦纾和宁不凡从树顶弹到了地上,二人摔了满身土,也不敢多言,冲石一鸣一揖,追着白若霜去了。 白若霜一路急行回了青竹屋,懒得管跟在后面的两位兄台,径自关上房门,用除尘诀将自己的手清洗了三遍,这才拿出手札沉醉地看了起来。 这本手札是霓裳仙尊用来记录日常修炼感悟用的,上面有颇多心得,不少页面上还画着舞步和起舞时灵力运转的技巧,霓裳仙尊不愧是一代天骄,自创的舞蹈就数不胜数。 白若霜捧着手札,一边读一边学着上面的动作跳了起来,正在如痴如醉之中,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 陆梦纾:嘿嘿,白妹靠我腿上了ヽ(???)?我再也不洗这条腿了!
宁不凡:居心叵测!
第41章 幽莲(一) === “霜儿姐姐,是我,晚玲呀。” 甜腻的女声自门外传来,是白若霜的族妹白晚玲。 白晚玲是和白若霜同一年入宗的,拜在元香真人门下,是一名音修。二人在族中就不甚熟悉,白家本家在支洲岛,白晚玲则属于较早驻扎在凤栖大陆的旁系,几年都见不了一面。 白家人轻易是不会拜入宗门的,一般都先由家塾的先生教导入门,再由族中长老们挑着好苗子共同教育。故而千年以来,拜入丹阳宗的白家人统共就她们两个。 入宗以来,白若霜是由石一鸣单独教导的,她基本没去上过丹阳宗的大课,所以和白晚玲几乎没有往来,最多过节时互相问侯一声。 现在不年不节的,白晚玲怎会来找她? 白若霜轻叹一口气,起身去开门,如果来的是陆梦纾之流,她定将他们关在门外,这样关系不远不近的亲戚,却是不好这样做,稍微失礼,人家误会嫡系慢怠旁系就不妥了。 “晚玲妹妹,许久不见了。”白若霜挤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门外,白晚玲缀着柔婉的笑意,巴巴地望着白若霜,她长相清丽,眉梢带一抹轻愁,身子板也薄,穿得也很是写意,仿佛风一吹就会飘到天上去。 她冲白若霜福了福,含羞带怯地说道:“霜儿姐姐,你修为又精进了,人也愈发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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