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黛与岑望二人收敛了灵力,换了寻常的衣裳,也排在长长的队伍中。 边排队,秦黛黛边看着一袭桃红袍服的岑望,笑吟吟道:“鲜少见你穿这般颜色的衣裳。” 岑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好看吗?” 他的语气很认真,大有她觉得不好看,他便换了去意思。 秦黛黛忙摇摇头:“你这样一张脸,穿什么不好看?” 世人夸赞万千,岑望从没觉得有人的随口一夸令自己这般欢愉,颇有些得意地扬了扬眉。 秦黛黛又补充道:“只是这衣裳与你有些不搭。” 岑望看了眼她身上的桃色云纹裙,不甚在意:“与你搭。” 秦黛黛微滞,耳根一热,默默地闭了口。 轮到他们时,头发花白的婆婆口中念着一段祝词,而后一挥柳枝,秦黛黛感觉自己的面颊溅落了几滴水珠,一滴正落在眼下,沿着脸颊往下流,恰似一滴泪。 秦黛黛正欲伸手拭去,一只手已率先落在她的面颊,轻轻将水珠擦去。 她轻怔,抬头望进少年的瞳仁中,看着那双漆黑的眸子中只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让让,让让……” 身后有人不断朝前拥挤。 秦黛黛恍神之中朝前撞入少年的胸口,少年垂眸,顺势揽住了她的腰身,也抱住了她。 他抱得很紧,紧到像是再也不愿分开。 直到秦黛黛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才终于松手,眉眼带笑,顺势牵着她的手朝前走着。 这一日,他卖力地表现,像是要将一切都搬到她的面前。 一整日,秦黛黛都觉得自己好像活在一场美梦中。 直到夜幕降临,丰镇虽有夜市,却到底不若望霞城、麓眠城那般繁华,却也点缀着数不清的烛火,沿着前路一路蜿蜒。 街市旁,一处猜字谜的灯笼摊位老板正高声吆喝着,周围聚集了不少人。 秦黛黛不过多看了几眼,岑望便已牵着她的手停在了摊位前。 每个精致的灯笼下,悬着几行小诗。 秦黛黛鲜少接触这些,虽能解其意,一时之间却到底摸不透窍门。 “一轮明月挂半天,淑女才子并蒂莲……” “水里游鱼山上羊,东拉西扯配成双。” “春风一夜到衡阳,楚水燕山万里长。” 老板一边念着谜面,一边一遍遍叫道:“猜一字。” 众人正在交头接耳时,岑望沉吟几息后懒声道出了答案。 秦黛黛循着答案逆想谜面,也渐渐抓住窍门,后面更是一连答出数道。 直至老板又一声道:“一叶扁舟从此逝。” “这一次难了,猜三个字。” 岑望听见“三个字”,突然便停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目光微微惝恍。 秦黛黛仍在思索着字谜,很快想到答案,“划不来”三字已在嘴边,下瞬,正在看谜面的少年突然转身,隔着昏红的烛火安静地望着她,笑道:“我爱你。” 稀疏平常的语气,仿佛在说“今夜天色甚好”一般,而不是在说醉人的情话。 秦黛黛顿住,原本温柔的双眸因这三字而渐渐凝滞,好久,她的眸中升起茫然之意,温柔与爱意渐渐褪去,直到低头看到与少年十指紧扣的手指,逐渐变得冷静。 “黛黛,”岑望像是没察觉到异样,惋惜地摇头,“好像答错了。” “没有奖励了。” 秦黛黛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这一次没有开口。 岑望也不低落,只当什么都未曾发生,牵着她的手在街市上游荡,直至夜色渐深,他唤出偷闲剑,与她一同飞向太墟宗的上空,飞到仿佛伸手可触星辰的地方。 “我不知道是否比他的那次要盛大。” 岑望的声音经由夜风送来,“可我还是想给你,想让你每次看见太墟宗,都会记起我。” “一小会儿也好。” 话落的瞬间,金赤色的灵力自他的手中乍然盛放。 与此同时,太墟宗四周,一束束以灵力铸成的焰火同时盛放在夜空之中,幽蓝,赤红,澄黄,胭脂…… 瑰丽万分。 秦黛黛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幕,喉咙紧了紧,良久,一道金色法诀自她的眉心钻出。 她的眼中泛起空濛,下刻一股昏睡之意席卷而来。 岑望抬手,轻轻地抱住了她。 他看着怀中的女子,法诀消散于天地之间,目光恍惚。 唤情诀。 能唤醒她对一个人爱意最为浓郁时候的感情。 原来,她曾经,数年如今日地爱过他。 可他知道,这场梦终究还是要醒了。 原本月朗星稀的夜色,少了刻意的压制,陡然变得阴沉起来。 岑望抬头,看向那大片大片聚拢的阴云,及在阴云中穿梭的雷电。 第二次了,再有一次,便是真正的飞升劫。 “睡吧,”岑望呢喃,将一道心决种入她的识海,“醒来后,不会再令你为难了。” * 秦黛黛醒来时,第二日已过了巳时。 身侧空荡荡的,万籁俱寂,平日里的鸟虫鸣叫均都消失不见。 屋内昏黑一片,分明还未到午时,却像暮色降临的夜晚。 秦黛黛抬头,隔着一层窗子,隐约望见外面一片昏红。 她心中涌起一股不祥之感,正要下床查探诡异的天象,昨日的画面陡然钻入识海之间。 舞剑,祈福,猜谜,焰火,还有自始至终的十指紧扣,亲昵万分的相拥…… 她的心一紧,想到前夜他吻自己额角时所施的法诀,紧抿着唇就要走出去。 方才打开房门,门外修卫立刻由远及近御剑而来,焦灼道:“少宗主,善渊长老要您去缥缈峰!” 秦黛黛愣了愣,转眸看向一旁的寝卧,里面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玉麟少君呢?” 修卫脸色惊变,昨日还对玉麟少君尊崇有加的修士,今日却只剩下惊恐与敌视:“他……昨夜便不见了。” “不见了?”秦黛黛眉头紧蹙,“这是何意?” 修卫愤愤:“东部毗邻神玄宫的两大宗门,灵力一夕之间消失殆尽。” “昨夜有人竟妄图在靖华道君历劫之时意欲弑父!” “而那个身负先魔之力的魔物,正是玉麟少君!”
第107章 秦胥 “玉麟少君竟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 “先魔之力啊, 那是与先神伴生的魔气吧,听闻能吞噬三界灵浊二气。” “果然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放着高高在上的少君不当, 偏偏要当个魔物。” “事实未必如传闻所说吧?” “靖华道君亲口所言,怎会虚假?” “可他到底是太墟宗的恩人……” “……” 秦黛黛飞往缥缈峰的路上,下方的议论纷纷声不绝于耳。 她恍惚了下,继而闭了听觉, 愈发快地飞往缥缈峰的议事堂。 四位长老早已在此处,还未等秦黛黛走进,便听见善渊长老的叹声:“青云宗与濯水门的灵力,确是一夜之间消失的,似是被吸食殆尽,两宗不少弟子也因灵力枯竭而亡,且那吸食之力仍有蔓延之势。” 乐游长老不解:“何人能有如此大的神通?难道真的是……” 石屹道人:“还能是谁,先魔能吸食灵浊二气。谁能想到,咱们宗门前段时日竟收留了个魔物!” 善渊长老垂下眼帘:“可玉麟少君到底是太墟宗的恩人。” “善渊长老怎的这般顽固?”石屹道人不悦,“他救了太墟宗不假, 可大是大非面前,我们万不可犯糊涂, 与魔为伍, 便是与三界为敌,天道难容!” 善渊长老闻言沉默片刻, 其余二位长老也均安静下来,只剩一声长叹, 再不言语。 秦黛黛的脚步停在堂外不远处, 再未朝前走。 魔,在修界是比妖还要不容于世的存在, 几乎人人谈之色变。 可秦黛黛想到一路走来听着的那些风言风语,心中却忍不住想,岑望体内确有先魔,可那也并非他想要的。 甚至几次先魔发作时皮开肉绽、灵骨寸断,他宁可将自己困于山洞之间,都未曾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且此番,她不信是岑望吸食两宗灵力,反而如今亟待需要灵力的人,极可能是…… 靖华道君。 可他为何突然在此刻对靖华道君出手?分明他身体初愈,甚至还未炼化体内先魔,对峙靖华道君,胜算渺茫。 “今日我的诞辰,我应你一个愿望可好?” “不论什么,我都会应下你。” 前夜岑望于缥缈峰顶的话骤然在识海响起。 秦黛黛神情怔忡,她当时回了什么? 那时,她自知无法阻止靖华道君飞升天劫,只自嘲般随口道:“想护住太墟宗,想为娘亲与宗门弟子报仇,想三界再无事端。” 而岑望,则郑重应了声“好”。 秦黛黛的呼吸似乎也凝滞住,久久没有回神。 他这是做什么?替她完成心愿? 可她还未曾同他算他给她种唤情诀的帐,他怎能自作主张去送死? 芥子袋中,通讯符骤然剧烈颤动了下。 秦黛黛取出通讯符,却清楚地看见本隐藏的敕血咒,此刻正震颤着,灵力忽强忽弱。 敕血咒的主人,危在旦夕,所以,就连种咒的这一丝灵力,都难以维系了。 “少宗主?”身后,疑惑的声音传来。 秦黛黛陡然从回忆中抽离,转过头,罗师兄正担忧地看着她:“少宗主不进去?” 秦黛黛的喉咙动了动,终究摇摇头:“不了。” 进去做什么? 她说服不了四位长老,也知道,即便四位长老真的信了她的话,去调查靖华道君一事,可那时已经来不及了。 秦黛黛的手不觉落到芥子袋,虚空抚向辛夷女君留于她的凤羽。 灵力触到凤羽的瞬间,她的识海仿佛觉醒了一道心决,只是眼下还被一团迷雾笼罩着,她看不真切。 心决……是昨夜昏迷前,岑望种入的。 “是他的心头血,”千叶突然道,“催动凤羽怕是需要辛夷女君的至亲血脉,所以他才留下此物。只是这滴血被下了咒,要三日后方能用。” 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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