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阿嫂不解:“大家都听说过,修仙之人的后人比寻常人成长得快,一年便能健步如飞,两年便能小跑,三年御剑飞行,这有何奇怪的?” 秦黛黛:“……”哪里传的谣言? 在二人“冷战”的第八日,临近申时。 天色阴沉,黑压压的云仿佛要压到地面,冬日的寒彻底来临。 秦黛黛这几日一直在思索那个梦境。 前几日哄着岑望叫她“阿姊”时,她未曾想起那个梦境。 直到又梦到那个牢笼,梦见小岑望说“阿姊,救我”,她才惊觉,那场梦的一点一滴,都与现在严丝合缝地契合。 不止这些,还有劫走那个走失孩童的院落和梦中囚禁小岑望的牢笼,有着相似的气息。 秦黛黛想到前几日自己又去了一趟那个落败院落,如今里面自然什么都没有了。 可下山时,她却听闻,此地这十几年来,竟无故没了三十余名孩童,有说是被山中的妖兽吃了,有说掉落山崖的…… 秦黛黛还欲细思,膝盖突然一阵闷痛,紧接着后肩也传来隐痛,眉心的通感咒隐隐泛起灼热。 她不禁蹙眉,自来到六合镇、治好岑望身上的伤后,他便鲜少受伤了。 更何况如今应当还在学堂。 想到岑望可能有危险,秦黛黛忙起身朝外走去。 学堂离此处并不远,更何况秦黛黛用上了灵力,不过几息便已在学堂外。 稍远处,几个七八岁的男童身上都带着伤,吵闹着将岑望围在中间,口中似乎在说着什么,小岑望的身上沾了些泥土,应当是摔倒过,瘦小的身躯在一众比他高大的孩童中分外可怜。 然而他的神色始终是平淡的,没有丝毫的波动,双眼近乎冷漠地看着眼前一个个推搡他的人。 就在其中最高的男童走到岑望面前,指着他说了句什么时,原本昏暗的天色更加阴沉,一道雷电在翻滚的黑云中乍然现身,宛若流窜的银蛇。 小岑望的手中逐渐凝聚着金色的至纯灵力,属于修士的威压,压的寻常凡人根本无法抬头,有人已忍不住叩首求饶。 眼见小岑望便欲抬手…… “阿望。”秦黛黛陡然做声。 小岑望的手僵住,许久,金色灵力渐渐消散于天地之间,他转过头,隔着昏暗的天望向她。 其余人噤若寒蝉地看着,待反应过来如鸟兽散,顷刻间跑个精光。 秦黛黛走上前,才发现岑望的膝盖大抵是磕到了,缎袍渗出了些许血迹。 “伤到了?”秦黛黛问。 岑望定定看着她,良久点了下头。 秦黛黛将他小小的身子背起,刚好常安带着夫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黛黛姐姐,阿望弟弟怎么样了?” 夫子也对秦黛黛拱手,问岑望如何。 如今人已散去,岑望还受着伤,秦黛黛暂且不想耽搁时辰,只冷淡地道了句“此事容后再议”,便唤了常安一同朝院落走去。 一路上几人都没有开口,秦黛黛是心中恼怒,不想说话,常安显然被吓到了,不知该说什么。 唯有岑望,安静地趴在秦黛黛的背上,神色乖巧。 “秦姑娘?”温和的声音带着些诧异与惊喜唤她。 秦黛黛停下脚步,转头看去。 文清砚背着药匣从小路上走出,看起来似是刚行完医,迎上秦黛黛的视线,他解释:“镇北的李大娘家有人生病,我来看看,”说完目露忧色地看向岑望,“令弟这是?” 秦黛黛道:“方才与人争执,恐是磕伤了。” “伤得可严重?”文清砚上前一步,而后察觉到男女之防,忙又止住脚步,“刚巧我今日得闲,可否让我一观?” 岑望转眸,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抿紧了唇。 有大夫在,秦黛黛自是乐意:“刚巧我家在前方不远处,劳烦文大夫随我们走一趟了。” “无妨。” 待回到院落,秦黛黛将岑望放在外间的软榻上,又卷起缎袍,露出膝盖的伤口。 所幸只是摔伤,虽见了血,但比他之前受的伤轻多了。 秦黛黛看了眼门外仍小脸纸白的常安,将灵药交给文清砚后,转身走了出去。 小岑望望着她的背影,许久垂下眼帘。 常安显然仍心有余悸,见到秦黛黛眼圈微红:“黛黛姐姐……” 秦黛黛走到他面前,安慰了几句,而后问道:“常安,阿望为何与那些人起争执?” 常安怔了下,极快地朝屋内看了一眼,紧闭着嘴巴。 这个年岁的孩童,心思全写在脸上,一眼便看透了,秦黛黛问:“阿望不让你说?” 常安一惊,眼珠如受了惊吓的麻雀滴溜转了下。 秦黛黛佯怒:“所以你连黛黛姐姐都瞒着吗?” “不是的,”常安忙道,片刻后下定决心般道,“是……阿望弟弟比学堂的人都聪明,夫子总夸阿望弟弟,批评那几个人是朽木,他们便找阿望弟弟的麻烦。” “只是如此?”秦黛黛蹙眉。 以小岑望的性子,怕是不会将这些人放在眼中。 “他们那些人还说,还说……”常安红了眼圈,“说阿望弟弟是黛黛姐姐的私生子,说你不知,不知……” “不知检点?” 常安低下头:“然后阿望弟弟就生气了。” “我知道了。”秦黛黛笑了笑。 刚巧文清砚已经上好了药,正同小岑望说着什么。 秦黛黛本想上前,下刻脚步微滞,看着二人的身影,心中陡然冒出一股诡异的感觉。 文清砚已背着药箱走了出来:“秦姑娘的灵药甚好,约莫两个时辰伤口便可恢复。” “多谢文大夫。”秦黛黛说着取出银钱。 文清砚忙摆手:“举手之劳,怎敢收受钱财,”说着他似想到什么,“听闻秦姑娘前几日独自去了山林深处?” 秦黛黛回神,看了眼文清砚:“只是觉得之前那孩童失踪一事有些蹊跷。” 文清砚认同地颔首,关切道:“确是蹊跷,然山林险峻,常有妖物出没,姑娘虽是修士,也要注意自身安危才是。” “多谢文大夫提醒。”秦黛黛笑应。 文清砚并未多留,行礼后缓步离去。 秦黛黛又将常安送走,方才转身回到屋中。 岑望仍坐在软榻上,目光随着她而挪动着,直到秦黛黛坐在他身前。 “阿望,”秦黛黛唤他,沉吟片刻轻道,“你可知,方才若非我叫住你,那几个人都已经死了?” 小岑望的唇动了动,许久道:“阿姊,我不想对你撒谎。” “嗯?” “我不在意。” “什么?” 小岑望俊俏的脸庞带着青涩稚嫩的认真,漠然到有些残忍:“我不在意他们是生还是死。” 他们是站在他面前盛气凌人,还是化作一滩烂泥,于他没有任何分别。 哪怕方才他们在威压下瑟瑟发抖,跪地哀求,他心中也无丝毫起伏。 他不懂他们的喜悲怒惧,只知道,他们说的那句话,让他很不高兴。 “那常安呢?他的生死你也不在意吗?”秦黛黛问道。 她知道,那日常安险些自损灵根,岑望却冷漠旁观一事,终得解决。 小岑望睫毛轻颤:“阿姊,我能救他。” 那日,他感知到吴常安将灵气吸纳入丹田时,便察觉到异样了。 可…… 小岑望移开视线看向别处,闷声道:“你总爱摸他的头,对他笑。”
第14章 七情 秦黛黛错愕地看着面前的小岑望。 她心中确是设想过他不喜欢常安的缘由。 许是常安太过活泼好动,而他从来安安静静的。 许是因着常安天资平平,而他不喜资质平庸之人,正如后来的他正是因着她平平无奇才悔婚的。 却从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她摸常安的头、对他笑? 识海的千叶似乎也被小岑望的话震到,随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黛黛,我看这小少君在和吴常安争宠呢,他是吃醋了。” 秦黛黛哭笑不得地说:“只是因为这个?” 小岑望垂下睫毛,抿紧唇,不言不语。 秦黛黛沉吟片刻,抬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动作轻缓,像是在顺毛一般。 小岑望身子一僵,睫毛如蝶翼轻颤了下,抬头看向她。 秦黛黛弯唇笑了下:“那是因为很少有人有阿望这样的天分,所以更要多鼓励他。” 小岑望原本紧绷的脸色在她的抚摸下逐渐放松下来,漂亮的眼眸深处有亮光若隐若现,他安静了一会儿:“那往后我可以教他,阿姊只教我便好了。” “你不是都学会了?” 小岑望为难了片刻:“那阿姊便休息。” 秦黛黛无奈地笑笑:“你怎么突然想教常安?” 小岑望想了想,认真道:“因为阿姊在意。” “什么?” “因为阿姊在意吴阿嫂和吴常安。”小岑望这样道。 秦黛黛怔怔看着眼前分明还是个孩童的岑望,之前因着悔婚也好、变小那日他的大能威压带给她的死亡阴影也罢,她总觉得岑望一旦恢复,他便会再度与她疏远、瞧她不起,所以从未真正想过与他交心。 可就在此刻,看着认真说出这番话的小岑望,她的心骤然柔软了下。 秦黛黛并没有隐瞒:“是,我在意。” “阿望,我成长的地方很冷清,而吴阿嫂对我好,常安是阿嫂的孩子,我便也会对他好,你能明白吗?” 小岑望对这些复杂的情绪似懂非懂,却敏锐地察觉到她语气中细微的变化,这种变化让他高兴。 他点点头。 秦黛黛轻抚了下他的脑袋,趁热打铁追问道:“还有今日在学堂围着你的那些人,阿望,是因为他们欺负你吗?” 小岑望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秦黛黛心中明了,直白地问:“还是因为他们说了关于我的坏话?” 小岑望猛地抬头,黑漆漆的眸子有焦色划过:“阿姊听谁人说的?” “阿姊没那么脆弱,”秦黛黛笑,试图换种方式来解释,“阿望,人界有人界的律法,你今日若杀了他们,岂不是给自己也带来了麻烦?” “你喜欢麻烦吗?” 小岑望拧了拧眉头:“不喜欢。” “那便是了,”秦黛黛将他额前的发拂了去,“一件事对自己没好处,又会给自己带来麻烦,那为何要去做?” 小岑望逐渐明白下来,却仍不满地低语:“可他们那样说你……” 秦黛黛笑:“所以,有些事偷偷地做更好。” 小岑望不解地抬头。 秦黛黛自芥子袋中翻找一番,在一只木盒中找到几只痒痒虫,对小岑望神秘地笑笑,随后走出门去,召出飞白剑,和他一同御剑飞到六合镇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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