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水对人界素来不喜,只柔弱地表示自己身体不适,留在了飞舟的房间里。 秦黛黛未曾在意。 只是,她本想顺路看一眼镇子如今是何种模样,歇歇脚便继续赶路, 没想到方才落地不久便被王知县撞个正着。 最初王知县仍有些不敢置信,待认出她后, 惊喜地邀请她二人入府歇息。 盛情难却之下, 秦黛黛和闻人敛只好入了知县府邸。 言谈之中,秦黛黛知晓六合镇多了四五名有灵根的孩童, 也有修士路过此处指点一二。 吴阿嫂和常安也在她离开不久后,选择搬去离宗门更近的地方, 以便宜常安的修行之路。 有了她先前留下的符纸, 山上的妖兽也甚少再下山作乱。 此处的一切似乎都在变好。 只是王知县说完妖兽鲜少下山后,饮了一口茶顺口问道:“秦修士的那位阿弟不知今在何处修炼?” 秦黛黛沉默了片刻, 熟练地笑着回应:“他走了,我亦不知他去了何处。” 王知县愣了愣,到底没有多问,碰巧这时县衙有事,他只得急匆匆地起身告辞,临行前再三嘱托二人留下一同用午食。 秦黛黛无奈应下,在正厅内等待时,倏地想起自己灵脉内滋生灵力一事。 千叶曾说,那股灵力像极了地脉灵力,只是比地脉灵力要来得微弱。 可她从来只在六合镇时,与地脉灵力有过接触。 思及此,秦黛黛趁王知县还未回来,想要去以往生祠塌陷处一探究竟。 只是,她才走出正厅,便听见前方传来知县与人的交谈声。 而后闻人敛讶异的声音响起:“岑兄?” 秦黛黛抬起头,岑望穿了件扎眼的柿红缎袍,就这样招摇地撞入眼帘,腰间的手掌大小的白玉笛晃晃荡荡,眉眼间尽是惬意与懒散。 只是这股惬意,在看见她这边时僵滞住,好一会儿才嗯哼一声:“闻人兄。”余光瞥向秦黛黛,脸色阴晴不定,良久垂下眼帘嗤笑了一声。 秦黛黛凝眉,从未想到会在六合镇见到岑望。 可见到他的反应,她飞快清醒了过来,移开视线未曾言语。 反是一旁的王知县不解,笑盈盈地走上前:“秦修士,你方才还说不知阿弟在何处,这不,我回来时在石碑处一眼便看见令弟的身影了,特地带他前来与你会面。” 秦黛黛不知如何对王知县解释,眼前人早已非自己的阿弟,索性只做未闻,回了一抹笑问道:“王知县,不知上次生祠坍塌后,可曾修缮?” 王知县只当这姊弟二人生了矛盾,迟疑地看了二人一眼,点点头:“上月便已修缮完毕,”下瞬他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若秦修士和令弟想去生祠看看,待用完午食,我为二位带路去察看一番,若有不当之处,二位皆可指出。” 说着,王知县摆出“请”的姿态,引着几人朝膳厅走。 秦黛黛心中更是奇怪,人界生祠之事,哪里轮得上她觉得是否得当? 莫不是其中有蹊跷? 这般想着,秦黛黛也不再着急前往生祠,转头朝闻人敛看去:“闻人公子,不妨先留下……” 闻人敛颔首一笑:“秦姑娘决定便好。” 秦黛黛感激地笑笑,正要转身走进膳厅,便听身侧的少年轻哼一声,率先越过她走了进去,张扬的马尾一摇一摆。 秦黛黛抿了抿唇,懒得同他一般见识,对闻人敛笑了笑,走进膳厅。 酒菜早已备好,王知县想到秦修士和那位陌生男修以“秦姑娘”“闻人公子”互称,只怕没那般熟识,又忆起秦修士姊弟二人恐是生了矛盾,有意撮合二人和好,索性“贴心”地将二人的位子安排在了一块。 是以,秦黛黛刚进入膳厅,王知县便引着她坐到岑望身侧。 秦黛黛抬眸,一眼便望进岑望凝眉看来的目光里,幽沉漆暗,总归不是欢欣的。 她顿了顿,面不改色地坐在了岑望对面的位子,方才坐下,便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冷哼。 秦黛黛未曾理会,只招呼闻人敛坐在二人间的空位上。 王知县落座在食桌一侧,笑道:“我记得以往秦修士便爱喝镇上的米浆,每晚归家总要给令弟带上一份,今日特命人熬制了些,还有镇上的饭菜,诸位尝尝可还合胃口。” 秦黛黛目光微凝,扯了扯唇:“多谢。” 岑望眉头紧锁,视线在米浆上停留片刻,那个“痴傻”的他,爱喝这个? 下瞬,他瞥见对面的女子口上道着谢,却不经意间将米浆推至一侧,未曾碰触。 席间气氛死寂,王知县困惑地看着身边沉默不语的三人,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问出心中困惑:“三位……莫非不是一块的?” “不是。” “呵。”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只是前者是清婉回应的女声,后者是少年惯有的嗤笑。 王知县愣愣地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觉察出气氛的诡异,求助似的看向中间看起来最好说话的公子。 闻人敛浅笑着解释道:“我与秦姑娘欲要前往西北一带,恰巧途径此处,便落地来探望一番。” 话落,他看向岑望:“岑兄呢,怎会出现在此处?” 岑望眼也没抬,懒声道:“路过。” 王知县适时做声:“六合镇往西北而去,便是千山一带了,几位可是要去往千山?” 闻人敛颔首:“正是。” 岑望闻言,终于抬眸看向身侧之人:“巧了,我亦要去千山。” 王知县笑呵呵道:“既是目的一致,三位何不一同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闻人敛怔了怔:“若岑兄愿意,自是极好的。” 秦黛黛蹙了蹙眉,牵起一抹笑:“岑公子素来习惯独来独往,不喜与人接近,只怕会不习惯与我们一同前去。” 岑公子。 岑望莫名觉得识海中,这三字如有回音一般一遍遍翻滚,他挑了挑眉梢,半晌冷笑一声,故意与她唱反调般道:“秦大小姐都未曾问过我,怎知我不愿的?” 秦黛黛凝眉望了他一会儿,见后者始终老神在在,勉强笑问:“不知岑公子可愿意?” 说完等着少年回绝。 岑望静默几息后,欣然颔首:“好啊。” 待看见女子神情总算不再无波无澜,反而眉眼错愕时,岑望的心中总算有了扳回一城的畅快之感,拿起手边的米浆喝了几口。 唯有王知县陡然觉得,随着少年的轻笑,天象似乎也放晴了许多,他的心中不由轻松,长舒一口气道:“如此甚好,三位一路也可互相照顾,只是……”王知县看向秦黛黛,“方才我便想问秦修士,怎的唤小修士为岑公子?” 秦黛黛回过神来:“岑公子本就姓岑,往日……只是化名。” 王知县了然地点头,旋即想到什么,惊讶道:“如此说来,秦修士和小修士,并非亲姊弟?” 那他方才试图撮合姊弟二人和好,岂不是多此一举? 王知县又看向秦黛黛和闻人敛,犹豫了几息默默问:“那秦修士和这位闻人公子如今……是何关系?” 岑望拿着玉瓷碗的手停顿了下,若无其事地将碗放下,眼风状似随意地扫向她。 秦黛黛转头看向闻人敛,后者亦望着她。 良久,秦黛黛弯了弯唇角,安静道:“我与闻人公子所在的两宗门素来交好,我们二人,正准备议亲。” 此话一出,席间安静了片刻。 闻人敛不觉摩挲了下腰间的香包,唇角噙笑。 王知县“啊”了一声,懊恼自己有眼不识泰山,方才竟还认为二人不熟识,此刻听闻此话,顿时面露惊喜之色:“那岂不是用不了多久,便能听见二位的喜讯?不对,二位皆是修界的修者,那便是‘结为道……’” “侣”字未曾道出,“啪”的一声细微声响,打断了他的话。 王知县不解地转过头,却见生得极为俊俏的少年手边的玉瓷碗裂开了几道缝隙,米浆沿着缝隙沥沥溢出,而后彻底碎裂开来,噼里啪啦地溅落到地面上。 岑望“啧”了一声,长腿一迈,嫌弃地避开流出的米浆,抬眸迎上几人的视线,眉梢微扬,无辜道:“碗碎了。” 王知县摇头:“无妨,我命人再给秦……岑修士换一副碗筷便是。” 岑望的目光扫过眼前的桌面,在对面人腰间的通讯符上停留片刻,转身朝外走:“没胃口了。”
第59章 黛黛 用完午食已是午后。 秦黛黛正欲随王知县一同前往生祠一探究竟, 怎料闻人敛的通讯符隐有异动,似是幽月宗有事相问,想来是与万宗大会有关。 秦黛黛想了想, 索性提议让闻人敛留在府邸处理,自己一人前去生祠,二人在六合镇石碑处汇合。 至于岑望,他方才虽应下随行, 但他一向孤傲骄矜又随心所欲,谁知会不会临时反悔,索性秦黛黛与闻人敛二人商议,若二人忙完事情后回到飞舟,岑望还未回去的话,他们便先行离去。 商议完,秦黛黛不觉多看了一眼闻人敛。 他仍噙着一抹笑,眉眼带着书生般的儒雅,却又多了几分清魅,从容有礼的模样。 秦黛黛越看心中便越是想不通, 闻人敛是如何同岑望成为友人的。 似看出她心中所想,闻人敛也只笑笑。 十年前万宗大会, 唯岑兄与他战至最后难分胜负, 最后虽也未曾分出胜负,二人却也自此结识。 后来, 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二人的关系这才近了些许, 虽谈不上交心, 可他们这样的人,于修界能有共饮之人已是难得。 秦黛黛不知闻人敛心中所想, 道别后便与王知县一同朝生祠走去。 一路行走在六合镇的街路之上,入目皆是熟悉的景色,通往那处院落的道路,鳞次栉比的院落房屋,远处有朗朗读书声的学堂…… 秦黛黛的脚步顿了下,看向学堂后墙处正翻墙偷跑出来的几个年幼的孩童,其中一个年长些,有些眼熟。 好一会儿秦黛黛才记起,那人曾是当初欺负小岑望的人之一,后来被她用痒痒虫搅得又哭又笑。 那时,她与阿望正在树上看着。 王知县也看见那几名逃学的学生,掩唇咳嗽一声,忙吩咐底下人将人抓回去送回学堂。 秦黛黛不觉弯了弯唇,心仿佛也随之宁和下来,许是人都会美化自己所历之事,即便曾在此处遭受过非议,此刻想来似乎不再如当初一般气愤。 不多时生祠已到,秦黛黛抬眸看去。 眼前生祠不再如之前一般,建造得比周遭房屋豪华数倍,而是与其余建筑一般,同是白墙青瓦,弥漫着旺盛而纯粹的香火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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