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麻烦。”秦黛黛嘀咕一声,将自己身上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刚要起床,下瞬察觉到什么,将岑望身上的被衾一股脑掀开。 小岑望的身躯因着冷意轻颤了下,懵懂地睁开双眼,待看见秦黛黛后,人逐渐清醒,静静地看着她,任她扯开自己的衣袖。 秦黛黛方才便察觉到自己竟不痛了,此刻一瞧,果然小岑望之前的伤口在灵药地彻夜滋养下,已然恢复如初,只剩下细瘦苍白的小臂仍骨瘦如柴。 “你终于好了!”秦黛黛真心实意地开心。 她也终于不用痛了。 小岑望睁着大大的眼眸,看着她,似是不解她的欢喜。 门外的叩门声停了一会儿后再次响起,这次还伴随着一声:“有人吗?” 秦黛黛反应过来,将小岑望重新按回被衾下,穿好裙裳后边朝外走,边顺手施了个清尘诀,等到走出门去,人已干净如洗。 她打开院门,一眼便看见外面站着一个挎着竹篮的妇人和一个孩童,那孩童很是眼熟。 黛黛沉吟了下,想起那孩童正是昨日自己给糖葫芦的那个男童,想来这个妇人正是隔壁的主人。 “二位是?”秦黛黛不解。 “是新搬来的姑娘吧?长得真好看,”妇人脸上带着爽朗的笑,自来熟地将手中竹篮递到她面前,“昨日姑娘给了我家常安一只糖葫芦和几块上好的糕点,昨夜本打算回礼道谢的,但想着夜深了,便今早来了。” “都是自家磨的豆腐,还请姑娘务必要收下。” 秦黛黛微怔,太墟宗上,人人皆疏而有礼,她的醉玉峰更是冷清,一时之间对这份热情有些无可适从,好一会儿才道:“不用了,不过是一点吃食……” “要的要的,”妇人忙道,“知道姑娘不缺这些豆腐,但也算是我一些心意,姑娘可以打听打听,我磨的豆腐,便是那两三岁的奶娃娃都爱吃。” 提到两三岁,秦黛黛想到屋内的岑望,心绪动摇了下,然下瞬,右臂突然痛了起来。 秦黛黛脸色变了下,忍着痛意勉强一笑:“我……幼弟在房中,我先去瞧瞧。” 她转身快步回到卧房,小岑望大抵怕弄脏了被衾,已经坐起身来,本完好的右臂有血渗出,染红了衣袖。 秦黛黛将他的衣袖挽起,果然出现了一道与之前类似的伤口,想来亦是他当年所伤。 所幸只有这一道,比起之前好了太多。 “你究竟受了多少伤……”秦黛黛抱怨,飞快且熟练地擦去血迹,上药,没等包扎,便听见门口传来妇人的声音:“哎哟,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伤了这么大个口子?” 秦黛黛动作微僵,转身便看见妇人心疼地看着这边:“姑娘,你这么包孩子会疼的……” 说着,妇人顺手将豆腐放在桌上,接过秦黛黛手中的绢帕,一边轻轻吹着凉气,一边以一根手指垫在伤口前,轻轻包住伤口。 秦黛黛默默在一旁看着,果真比自己包扎的好多了。 “可要小心着些,这么漂亮的孩子,留下疤就不好了,”妇人惊艳地看了眼岑望,没忍住又道了遍,“长得真好看,就是瘦小了些,是姑娘的幼弟?叫什么啊?” 秦黛黛有一息茫然,瞬间反应过来,点点头道:“是我幼弟,叫……”她刚要说出岑望的名讳,转念想到他小少君的盛名,含糊道,“叫阿望。” “阿望真乖,”妇人笑眯眯地起身,看向秦黛黛,“姑娘,我就住你隔壁,旁人都叫我一声吴阿嫂,家里就我和孩子两个人了。” 说到此,她才想到什么,转身招呼仍在门口的孩童:“常安,过来见见弟弟。” 那胖乎乎的孩童略显羞涩地挪到吴阿嫂身边,看了眼床上的岑望:“弟弟,”又看向秦黛黛,“仙女姐姐。” 秦黛黛眨了眨眼。 “你这孩子,”吴阿嫂笑骂,“昨日他回去便说,是一位仙女姐姐给的他糖葫芦和糕点……” 秦黛黛被唤得心中欢愉,当即便又将一旁矮桌上的糕点一股脑地拿过来,递给那孩童:“喏,这些都给你。” 床榻上,小岑望的眼珠随着秦黛黛而挪动着,定在她手中的糕点上。 吴阿嫂忙推拒,但见秦黛黛神色坚决,只好作罢。 那孩童已过了最初的扭捏,红着脸高声道:“谢谢仙女姐姐!” 岑望终于动了动视线,冷漠地看向被孩童怀中抱着的糕点,一动不动。 秦黛黛未曾察觉到异样,但见吴阿嫂分外热情,又想到自己毕竟初来乍到,还不知要在六合镇待多久,与人打好交道倒也不错,便多言了几句。 交谈中得知,吴阿嫂本名叫吴桂香,家中男人死在了烟花之地,她伤心愤怒之下,带着幼子改了名姓,如今那孩子随了她的姓氏,叫吴常安。 吴阿嫂还问及了岑望,秦黛黛只好说是出生后便体弱多病,自幼身子瘦小,至于身上的伤,则是前几日赶路途径山林大雨,马车侧翻所致。 吴阿嫂很是热心,直说这孩子怕是犯了太岁了,恰好镇上有一处生祠,是为一位妙手神医所建,灵验得很,周遭十里八村都会来此祈拜,还说待用过昼食后,亲自带秦黛黛二人去拜一拜。 没等秦黛黛回话,吴阿嫂便带着常安欢欢喜喜地走了。 秦黛黛仍站在房中,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新鲜感受,好一会儿她回过神来,转眸便看见小岑望正望着矮几上空瓷盘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什么?”秦黛黛不解,从芥子袋中又拿出几枚糕点摆上,“不是还有很多吗?” 小岑望抬头望着她,又看向盘中的糕点,抿紧了唇。 昼食秦黛黛只温了下昨日的甑糕,又将余下的鸡肉削成小块与吴阿嫂送来的豆腐拌在一起。 她好奇地尝了下味道,豆腐很是鲜美,鸡肉格外清香,只是不知为何,凑在一起味道反而怪异起来。 秦黛黛转头看向岑望:“能不能下地?” 小岑望的瞳仁动了下,安静地下了床榻。 这是他变小后初次行走,走得很是平稳,只是小小身躯掩在中衣下,空荡荡的,显得越发瘦小了。 他走到她跟前,大抵只到她的大腿,随后艰难地自己爬上高凳,干净漂亮的小脸因为吃力微微涨红。 秦黛黛将鸡肉拌豆腐拿到他跟前:“多吃些。” 小岑望默不作声地开始用食,仿佛察觉不到饭菜中的怪异,直至将整盘菜吃完大半,秦黛黛忙将余下的拿过来:“够了,你莫不是不知撑?” 小岑望抬眸看着她,没有言语。 用过昼食,吴阿嫂果真带着常安来了。 秦黛黛这次未曾抱着小岑望,只让他自己慢慢地走。 吴阿嫂嘱咐常安:“弟弟身体不好,好好照顾弟弟。” 常安被委以兄长的重任,郑重地点点头,本想牵着岑望的手,但见他冷漠的表情,不知为何心底犯怵,只乖乖跟在他身侧。 吴阿嫂口中的生祠,是一个并不算大的祠堂。 里面供奉的,是一位名唤文鹤的神医。 听吴阿嫂所说,文鹤神医有慈悲之心,能医白骨,活死人。 十余年来,次次救人于灾病之中,无数性命垂危的病人,都被他从阎王手里抢了过来。 当年六合镇时疫横行,便是这位神医只身入疫地待了半月,耗费心血熬制出了解药。 时疫过后,六合镇便为神医供上了生祠,几次祈拜灵验后,这里至此香火不断。 等到几人到了祠堂,果真见到不少人在跪拜,除了附近的村民,竟还有远道而来的豪绅贵族。 秦黛黛看着生祠供奉的人像,心中不免有些动容。 修士若得生祠,享万民供奉,便可从生祠汲取地脉灵力。 可得建生祠有多难,她自是知晓的,而今一介凡人能享生祠待遇,怕是为百姓造了大福了。 吴阿嫂早已虔诚地跪在一旁祈福,秦黛黛也随之拜了一拜。 便是活泼的常安都老老实实地跪在蒲团上,认真叩拜了三下。 只有小岑望,站在秦黛黛身侧,看着生祠上供奉的人像,神色冷淡。 想到这人往后便是神玄宫道君,三界之首,有几分傲气倒也平常,秦黛黛未曾在意。 从生祠出来,原本晴朗的天不知为何变得阴沉起来。 吴阿嫂担心下雨,回去的脚步都快了些。 未曾想才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天色又晴朗起来。 几人的脚步也随之放慢。 不远处,几个村民正看着这边窃窃私语:“那不是吴寡妇和那位新搬来的?” “听说身侧那位是她的私生子?” “穿得这般金贵招摇,只怕是哪家的妾室被人赶出来了。” “吴寡妇死了男人便给孩子改姓,那女人还同她走得这般近,怕是一路人……” “你们几个长舌夫,鬼扯什么呢?”吴阿嫂脾气直,闻言气骂,“平日里奸懒馋滑,成日聚在一块编排人,人家分明是姊弟,偏造口业说是私生子,也不怕闪了舌头!” “一群晦气东西!” 骂完吴阿嫂不忘安慰秦黛黛:“黛黛你莫要难过,这群长舌夫每日都背地里嚼人舌根,等着不定哪日便遭了报应。” 秦黛黛昨日便听过这些风言风语,昨夜睡去前也曾思索过此事。 人界和修界其实也有共同之处,那便是对强者的畏惧。 只是修界是高境界者对低境界者与生俱来的威压,而人界之强,却是强在权力。 于六合镇的村民而言,最大的官莫过于那县衙中的知县。 看着吴阿嫂气愤的脸色,秦黛黛摇摇头:“阿嫂,我无碍。就是烦请你帮我照顾着些阿望可好?” 吴阿嫂不解:“黛黛,你要去哪儿?” 秦黛黛低头看了眼小岑望,他也在抬头看着她,唇紧抿着。 黛黛笑了笑:“阿嫂,傍晚你便知了,麻烦了。” * 贴在县衙门口的悬赏告示被揭了! 消息传到六合镇时,已是傍晚。 如今深秋,落日后便逐渐昏暗,各家烟囱的炊烟在烟青色的天色中飘着。 早已农闲无事的村民聚在一块,正商议着此事:“你说,那揭告示的是个修士,县正亲自正衣冠出来相迎的?” “修士?那修士是何种模样?”有人惊叹,随后惋惜道,“唉,咱们这儿几十年前还出过不少有灵根的修士,这些年竟再未出过……” “听说好看得和仙子似的,还当众显示了一番神通,能御剑飞行,还能以气当剑。” “既这般厉害,为何到咱们这儿来?”有人奇怪。 “大抵是路过吧,发了善心便给咱们捉妖了……” 几人正围着知情之人打听时,却听一人突然道:“比那新搬来的女子如何?”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37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