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摊手:“你总说我放肆,如今便让你放肆一回, ”他偏头露出耳垂, “从这儿开始, 别瞎糊弄。” 蜂蜜是黏稠的,留在皮肤上的痕迹经久不散, 甚至在烛光下晃出细腻水光,无声地给龙可羡画出了条必经之路, 她的手臂背在后头没法用,觉着很怪异,只好踮脚去够。 耳垂很软。 蜂蜜很甜。 甜味儿在口中蔓延开时,带来的抚慰感自然而然地让她心情愉悦, 龙可羡欢喜地眯上了眼睛,同时感觉到阿勒猛然拔升的温度, 抬眼一看,阿勒耳下连到后脖颈,烧得绯红,烘得她的呼吸一道发热。 亲吻是个开端,带来的后续反应比当下还要让人羞赧。 “你……红了。”龙可羡怔怔地说。 “红了么?做得好,龙可羡是个乖崽,还是个活学活用的好学生,”阿勒咬在她耳边,烘得她往回缩,又猛然伸手把人擒住,温言细语地说,“我很喜欢。” 龙可羡若是有尾巴,这会儿都得摇到天上去了,她伸手,又戳了戳舔过的地方。 但凡正面和阿勒对过眼的,都能瞧出来,他生得绝称不上面善二字。 眉毛太浓,鼻梁太高,下巴颌太窄,整个面相就是骨量太重,所以失之温润谦逊的气度,简直是簇箭矢,也俊也冽,也妖也邪。 但那耳垂反而软得不像样,简直像一口绵绵的冰,冰沙浇了蜜糖,吃进嘴里就要化开似的,龙可羡看得相当惊奇,仿佛化开的还有阿勒最直白的情绪。 口中的蜜甜味儿顺着喉道滑入腹中,忽然混成了带着酸涩的复杂情绪,龙可羡不知那酸涩从何而来,可能化开了阿勒种种浪色,化开了道道歪理,露出颗滚烫的心脏。 当她挨近,阿勒就如倦鸟归巢,把最脆弱滚烫的部分毫无保留地递到她手中。 这和外在的锁颈束腕不一样,龙可羡无形地攥着他的心脏,宛如接受了恶魔的献祭,代价是她自己。 “嗯,”阿勒喉结上下一滑,滑出的声音嘶哑,“继续。” *** 游走到脖颈。 龙可羡还踮着脚, 脚弓绷紧的弧度流畅,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白得像一面上好的羊脂玉,甚至可以看到两道青色血管,薄薄地藏在脚背皮下,几个小趾头承受了全身的重量,挤挤挨挨地凑在一处,红通通的好生可怜,而压在地面的那边又失于血色,一红一白的色差看得人心旌摇曳。 随后那脚掌缓慢落地,踩实了阴影,是龙可羡站直了。 她的脚形清瘦,后跟跟腱明显,左脚跟还缀着一颗小小的红痣,脚踝也相当纤细,阿勒一手便能握住两只,但他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看,将手掌放在她后脑,引领着部分力道。 然而轻重不一的呼吸暴露了他的急躁,阿勒忽然伸手,散了她的发,龙可羡头上的赤金蝶翼小对钗跌落在地,蝶翼做工精巧,薄如宣纸,落地时颤颤地抖动,和着烛光,闪着细碎的金芒。 身高差距拉大。 阿勒垂下手,顺势把手伸进她浓密的发丝间,继而罩住后脑勺。 白皙的脚背被压在底下,龙可羡跽坐在榻上,脚掌浸润在烛光里,趾头紧紧蜷缩着,而后舒展,再度蜷缩,周而复始。 龙可羡小口小口,吃了满嘴蜂蜜,那甜味儿还没散,就被阿勒囫囵地吞进了腹中。 吻得一点儿都不温柔,堪称粗暴,咬得龙可羡嘶嘶喊疼。 蜂蜜淌过的地方,连糖物自带的黏腻感都消失不见,可见吃得多干净,可覆盖上去的水渍消失后,奇异地烧成了火线,从他耳垂开始,一路燃到腰间。 他在造孽,在引火自/焚,在不知天高地厚地拿鸡蛋碰石头,碰得头昏脑胀,腹中团了十足十的火气! 龙可羡呢?龙可羡只是认认真真地,没有分毫绮念地,乖乖巧巧地,把蜂蜜吃干净了而已。 浪荡者溃败,得胜者无辜。 阿勒病得药石罔医,才会贪这片刻捉弄。 “是不是甜?”阿勒咬着牙,不知道是心不甘,还是太心甘,竟然情愿硬生生挨着这折磨,细细碎碎地亲吻她额头。 “甜,”龙可羡频频点头,“我这样尝,你就会喜欢?” “嗯?” “你喜欢就很爱动弹,我知道。”龙可羡嘴里的甜味儿被掏空了,唇上水亮亮一片,此刻低着头,手藏在袖里,探出一个指甲盖指过去。 “你知道,你都知道,”阿勒咬着牙,拖着腰往榻上栽,“这可怎么好,证据都让你摸得一清二楚,往后再藏不住了,那正正好,横竖我不爱遮掩,只是怕吓坏了你。” 咚咚当当一通响。 龙可羡手肘撑着,发丝从肩上滑落,她凑上去啄一口:“我不好吓坏的。” “你最容易吓坏,”阿勒反口,“否则今日躲海上去的是谁……只是让你舒坦舒坦你就要躲海上去,若带你玩儿更过火的,你岂不是要躲到天涯海角,我得猴年马月才能见到你,届时一个缺牙漏风,一个佝偻瞎眼,别说浪起来,连水花儿都起不来了。” 一串话差点把龙可羡钉死,她挣扎起来:“我必不再躲。” “这可是你说的!一言既出。” 龙可羡立刻接:“驷马难追!” 阿勒带着点儿狠劲,扯开笑,泄愤似的,把一瓷罐的蜂蜜倒在龙可羡手上,均匀地抹在掌心,多余的蜂蜜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落在榻上。 龙可羡不明所以,但莫名地有点忧心:“会有蚁来食。” 可下一刻,她微微睁大了眼。 阿勒覆着龙可羡的手背,带着莽劲儿地,把自己交到她手里。 “这是你的剑,小主子。” 脑中铜钟高悬,嗡地鸣震,震得她心防裂隙,偷偷地窥出了一角真心,为这从未有过的热度心惊胆战。 两只手黏黏糊糊地挤在一起,甜滋滋的蜂蜜在滑动间滴落得更多,绸布绢纱皱得没法看。 风越过千鳞万片的海域,自由地穿梭在天地间。 他们都被这甜味渗透了。 执剑人捅破了恶徒心窝,喷溅出来的血浓稠地挂了她一身。 两人呼吸交错着,龙可羡耳里灌满风声,呼吸声,虫鸣声,喘息声,出走的神思迟迟落不回来。 直到虫鸣低弱,天地都陷入沉眠,阿勒从浴桶里迈出来,冷水洗掉了甜腻,浇不熄他游走周身的热血,他双手撑着浴桶边沿,和龙可羡隔着扇绢纱屏风,心里就想起句词。 西山看我,我看西山。 那一头安安静静,阿勒知道她有些事儿想不明白,套上绸裤,阿勒撩开帘子,支着半扇窗散味儿,把人抱起,一前一后地望着夜空。 “这可真是……一辈子都甩不脱了。”龙可羡攥着掌心,她洗得很干净,可那黏腻的感觉始终不散。 -浪荡就是瘟疫,专门在有情人间蔓延,一病就是一辈子。 -你我不一样。 -我可以毫不顾忌地把要害袒露给你,你拴着我的颈,扣着我的腕,悬着我的心,我已然里里外外地交代在你这儿了。 回想起来,阿勒的话字字敲在心口,让龙可羡略感晕眩,许多想说的话还没成型,字眼儿在脑袋里蹦跶,慌慌张张地往喉咙口挤,最终堵得她无法开口。 她陷在阿勒怀里,想着一颗金珠能买什么? 一颗金珠在北境能买只小羊羔,在王都能买盒时兴的胭脂,在伏虞城能沽一壶陈酿。 每个地方对金银钱币的价值反馈皆是不同,在阿勒这里尤其高值,龙可羡付出一颗金珠,得到了一个阿勒。 在北境的日子像一潭死水,她没有任何回忆过去的欲/望,这颗金珠从天而降,不由分说地砸入水中,成为波澜的开端。 但龙可羡听着耳畔的呼吸,她恍然大悟,阿勒把自己当作无价之宝,金珠只是个噱头,他索要的价值将会贯穿在之后的每一个日夜。 贪婪的坏人。 他不要做温吞的君子,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掀起最猛烈的风浪,哪怕要交出要害,献祭自己,都无所畏惧。 *** 夜风带着草香漫进窗来。 “你方才使得我很快活,”阿勒用鼻尖蹭着她,“我也使得你快活,这就是你来我往,鱼水情深了。” “鱼水情深?”龙可羡哑声。 “其实还算不上,差点儿火候,”阿勒把她翻过来,鼻尖磨着鼻尖,“你在想,如果这都不是最终的肌肤相亲,那最后一步会是什么样的,人与人还能近到何等程度,是不是?” “嗯,”龙可羡点头,她提出一点,“你以前一直在忍。” 从他们跌进溪水里的那次亲吻,龙可羡就察觉了他在短时间内起的变化,彼时没有当回事,直到方才,她才明白那意味着情/动。 阿勒! 一直在偷偷动情! 龙可羡忽然很生气,气得拿眼刀子飙他。 阿勒被这模样逗得开怀,往她眼皮子上落了个吻,把那张气红的面颊揉在掌心里,说:“我要你快快活活的,这件事比较重要。” “那你呢?” “我啊……我忍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操这心干什么,整个大灵云寺和尚禁的欲摞起来,也没我忍得多。” “……”龙可羡忍不住,“王八乌龟。” “好啊,龙可羡,是方才口舌闲得久了,要来场唇枪舌战吗?” 两人追逐闹过一阵,阿勒重新从后边拥着人,下巴压着她脑袋,应着凉风,哼着阿悍尔的长调,直到龙可羡在怀中逐渐睡去。 他感到无比踏实,捉住她的手,交叠着放在心口:“差的火候,我会努力将它添上。” 阿勒是贪婪而精明的猎人,他省去了意味不明的暧昧、你来我往的试探,用最快速猛烈的方式掀起巨浪,让感情在跌宕中迅速升温,但喜欢升到顶天,那也和爱天差地别。 爱情,那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儿。 若你问她喜欢不喜欢阿勒,龙可羡必定想也不想地大声喊“喜欢!” 这点阿勒毫不怀疑。 但她也喜欢哨兵机灵口条好,喜欢余蔚洒脱周到,喜欢陈包袱救死扶伤,喜欢尤副将外糙内柔。 喜欢顶什么用,解得了他一时饥,管不了他一世饱。 阿勒要的是唯一性,是排他性。 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是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36章 掉马 大暑过后, 连日晴空把水汽收干,能见度拉至最高,站在甲板顶端, 山峦城墙一概呈现清晰的轮廓。 “东南方向。”哨兵跳到甲板顶端还不够, 猴儿似的攀在桅杆上, 把千里镜抛给尤副将。 尤副将抬手接过, 搭在眼前,远天一线蓝潮上浮动着几粒黑点, 渐而涨大,气势汹汹地策浪而来。 “啪啪!” 停船,收帆,下钉,套索, 几条大船雄踞在泊位,黑蛟船泊岸的消息宛如一场飓风, 席卷了岛上的大小渔村街巷回弄, 把好奇惊惧的目光压在重檐灰墙之下, 只有三里开外的半坡茅亭茶烟袅袅,说笑声荡出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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