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曲把一叠资料放到桌上,这都是关于过去拭刀节的故事记载:“拭刀节分成三轮,以前,第一关是比试刀具的强韧度和锋利度,但是近些年来,已经变成了什么武器都可以,后面还有两项,单体对战和十人团战。” 她皱眉:“我们这次带的人不多,并不利于团战,反正不管获胜与否,他们都不会履约,我们不如保留实力,以防万一。” 白锐却有不同意见:“大人刚刚成为南冥岛岛主,正是需要声望的时候,我们一定要赢,还要赢得漂亮,否则,人心浮动。” 他们两个争论了起来,尤怜青抽出几把武器放到桌上。 那都是她根据几个人常用武器,材质经过改良,远超出这里的锻造水平,并且足够破除周围那些金属围栏。 “换上试试。” * 刀傀城中心位置,有一座高达数十米的圆形金属天台,往下看去,那些戴着面具的,和没戴面具的泾渭分明,好似一边是鬼魅,一边是芸芸众生。 对于第一场比试,尤怜青还是有点信心的,她观察过这里大部分武器,没有一把可以和她选择的这几种材质相提并论,更何况,她还在上面附着了各种符阵,随便一把就是大杀器。 周围的布置,和以往几年大同小异,按照目前情况看,还是原先那套流程。 武皇坐下后,身边的侍从捧着一个镂花精致无比的玉盒走到他身边。 尤怜青好奇:“这是何物?” 一边的侍从回道:“禀大人,此乃神木之种。” 尤怜青来了兴致:“哪一种?” 她可是知道的,这神木有两种种子,一种每年都有,一种千年才会有一颗,十分珍贵,前者只能种出普通树木,但后者,却可以种植出“神树”,据说可以改变方圆千里内的植被情况,也是她一直很感兴趣的东西。 武皇的脚踩在桌子上,举杯一饮而尽:“千年神种。” 尤怜青眼睛亮了。 武皇补充道:“你倒是赶巧了,今年刚落下一颗,就拿旧的来做个彩头。” 旧的?神木千年结一籽,那这颗岂不是.. 尤怜青看着那盒子,就像在看一个土里挖出来的老古董:“千年的种子,还能种出来东西吗?” 武皇满不在乎地晃晃空掉的酒杯,丢到一边:“谁知道呢,酒越陈越香,种子说不定也是一样呢?” 尤怜青:一样个头啊!千年,都成石头了吧? 话虽如此,只要那种子里还有一丝生机,她用镜子,应该就能把它弄活,况且,不管这种子能不能种出东西来,能拿到手研究也不错。 武皇问:“喜欢吗?” 尤怜青如实回答:“喜欢。” 武皇勾起一边唇角:“那就好。” 他拿过桌上的酒坛,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随后把酒坛丢出,那个酒坛体型巨大,要是落地砸着脑袋,非死即残,台下人纷纷避让,却见那酒坛在空中突然燃烧起来,化作一只火虎,咆哮声让大地为之震颤。 台下人没人再敢说话,全都看向那只火虎的方向。 一个金傀卫站上台去,高声道:“此次拭刀节,为了庆贺神种的出现,也为了迎接南冥岛新岛主,我们将改变第一场比试规则,以铜头兽作为试刀石,以血拭刀,以兽试刀!”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两侧飞起数个笼子。 笼子很矮,里面装着的铜头兽像是人,又不像人,四肢匍匐在地,头上戴着巨大的兽首铜盔,似乎是铸在了上面,四周看不出锁扣,除了嘴巴位置,其余部分,都被金属死死扣着。 身上大部分地方袒露着,只挂着些破烂的布条,看起来像是穿了很久的衣服,已经因为过于肮脏而看不出本来颜色。 笼门打开,一只铜头兽窜了出来,直直扑向那个金傀卫。 金傀卫甚至没有回头,腰间长刀一举一落,那铜头兽的脑袋上,就出现了一道巨大裂口,人也被整个打落在地,拼命挥爪试图挣脱,但是那柄长刀插在铜质的头盔中,一点挪开的意思都没有。 金傀卫用力,伴随着他肩膀上肌肉的隆起,那刀锋沿着裂口一路往下压,血液和脑髓往外喷涌,淅沥沥落了一地。 把原本干净的舞台,弥漫起呛人的血腥味。 眼见着那铜头兽不再动弹,金傀卫拔出刀,几个劈砍,铜头兽的头盔整个分成两半落了下来,露出里面已经血肉模糊,但却能看得出来,依旧带着些稚气的脸。 “一个铜头为一分,途中不可更换武器,限时一炷香。” 台下因为这血腥的场面,掀起一波尖叫,尤怜青也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兴奋还是害怕。 她不知为何,有些作呕。 武皇看到她的表情,笑得十分开怀:“听说岛主身为神明,十分慈悲,想来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这可怎么办?” 他拿起那个装着树种的盒子,叹气:“这可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看来要落到他人手里了。” 尤怜青可算明白了,在这等着她呢。 自从那三条法令出现,经常会有刀傀城的凡人或修士渡海过来,因为以往也偶尔会有,只是最近数量多了而已,所以她并没在意。 却没想到,有人却是在意的很。 白锐传音:【岛主,这一场我们必须参加,否则后面赢得再多,我们也成不了第一,多余的慈悲,只会让虎狼之辈生出侥幸,后患无穷。】 元岳拔出腰间武器,双手托举请战:“死的都是刀傀城的人,武皇大人尚且不介意,您又何须挂怀,不如让我上。” 芙曲和泽环对视一眼,也站了出来:“大人,请让我们将胜利带给您!” 武皇看着眼前的场景,不怀好意地笑道:“十船粮食,一枚树种,可以让南冥岛此后食物无忧,而这些卑贱的铜头兽,不过是几只不服管教的畜生,鲲鹏神大人,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你那数万个岛民,可都快饿死了。”
第55章 无数双眼睛盯着台上的人, 都在等她的答案。 尤怜青知道,武皇给出这个选择题,解答并不难,可以说是纯粹为了给她添堵。 这是个必须要跳的圈套, 但是... 尤怜青掐住手指, 胸口压着一团无名火, 这种被人戏耍, 操控的感觉, 就像被按着头去吃地上的泥, 死不了, 却恶心。 邈羽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臂, 【你不想要做就不要做, 他算什么东西。大不了, 我找人翻五倍价格收购粮食,不信他们不卖。】 尤怜青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必。】 她深吸一口气, 徐徐站起身,捡起地上染着血的铜盔, 观察了一下厚度:“这铜盔, 没有锁扣吗?” 武皇笑:“它是特制的,没有锁,浑然天成。” 尤怜青追问:“一个铜盔得一分,是吗?” 见她不愉快,武皇愉快极了:“正是,怎么,鲲鹏神大人,这很难办吗,认输也没关系, 就是可怜了你那些岛民...” “谁说我要认输,”尤怜青直起身,挑衅道,“不过是觉得,如果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用大刀未免浪费。” 她取出一对小刀,巴掌长,尖端锐利处加起来不过半个指节长,武皇哈哈大笑,“这是拿来削水果的吗?” 台下,众人也都议论纷纷,还有不少人,也跟着武皇笑了起来。 尤怜青没有关注这些,她正看着自己的部下们,思考着让谁上场比试。 芙曲? 鲲神殿想要重新在南冥岛站稳脚跟,她就必须立功,让岛民们感谢她,她修为高,身体强悍,恢复力也强,不容易遇到危险,很合适。 但是,同样的,她的常用武器是钝器,总以力破巧,并不一定会用得好这个。 元岳,擅于用长.刀,率直但有些鲁莽,铜头兽数量多了,恐怕会直接硬碰硬。 泽环... “我来。”一道清越的男声响起,像海面刮来的微风,吹走了一切烦闷。 尤怜青回头,对上邈羽的视线,他伸出手,纤.长的手指曲起又摊开,示意尤怜青把刀给他。 看来邈羽知道她的想法。 但尤怜青还是有点犹豫,传音道:【你要是现在上了,他们又该说你是我的走狗了。】 邈羽不屑:【狗怎么了?】 尤怜青:【?】 邈羽:【我还当过鸟,当过鱼,天下生灵,对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尤怜青:【...】也是,神的眼里,人和狗大概差不多地位,谁比谁高贵。 她不再犹豫,把那对小刀递到他手里,邈羽捏紧,走到台子上,另一侧,则走上来一个手持长刀的金傀卫,那刀刃甚长,散发着凛冽寒光,一看就十分不凡。 武皇亲手点燃香插.进炉里,戏谑道:“海神大人,别忘了,我们试的是刀,可不是神明之威,您可莫要用太强的术法。” 守卫们打开笼锁,同时飞身退后,躲到那群铜头兽攻击不到的位置。 门开,一群戴着铜盔的人四肢着地往外冲,嘶吼着试图攻击周围人,金属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金傀卫举起长.刀,疾步上前,一个迅疾的劈砍落下。 劈空了。 他一愣,随后发现,刚才还在他身前的那个铜头兽,已经摔倒在一边,人竟然还活着,只是铜盔不见了,眯着眼,满是茫然,像是极度不适应光明。 脚下,一对切开的铜盔还在打着转,切口光滑笔直,如同被剖开的豆腐。 在那铜头兽身后,一对对铜盔落下,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不到五息,在场的几十只铜头兽,都重新露出了本来面目。 但每一个,都活着。 “这点事,还需要什么术法?”邈羽高抬下巴:“三十枚铜盔,数数?” 武皇看向那金傀卫,见他身边竟然是一个都没抢到,气极反笑,击掌:“精彩,精彩。” 他被酒气熏染得发红的眼珠一转:“不过,以血拭刀,这刀未染血,怎么算成功拭刀。” 尤怜青站了出来,接过邈羽手里的小刀,在指尖打了个转,用武皇自己说的话堵了回去:“你刚刚说过,拭刀会,试的是刀。 想要刀锋染血太容易,俗铁都可做到,但能够破而不伤,才是神刀,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台下安静了数息,随后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陆陆续续有“神刀”两字传到台上,显然对她所说的神刀非常感兴趣。 “有道理。”武皇皮笑肉不笑:“不愧是鲲鹏神,竟然能有这样的利器。” “过奖了,”尤怜青态度十分谦虚,“不过是我平时闲来无事,雕些小玩具的刀子罢了,谈不上厉害。” 两人对视,同时露出个虚伪的笑容:“呵呵。” 失去了铜盔的铜头兽们此时已经被守卫一一送回笼子,尤怜青听见旁边传来的动静,突然想到了飞星给的签筒里那句:“故人傀中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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