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毕竟只能够活一辈子,长得漂亮是优势,活的漂亮是本事,一定要善待自己。 刚刚在花圃里面呆的时间有点久了,步妩裙子的底部,和鞋底,都沾了不少的泥土,要是就这样直接去上课,被杨夫人看到了,怕是又要絮叨了。 翠华刚刚跟在小姐身后,也注意到了小姐裙边的小泥点,顾不得自己之前的眼花错觉,一边招呼着身边的侍女把屏风搬过来,一边在衣柜里面,找出了新的替换衣服。 等到屏风和衣服都到位了之后,几个侍女这才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步妩一个人了。 她没有着急替换衣服,反倒是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衣袖里面,抽出了一个青色瓷瓶。 信笺上的字迹,还是一如当初的那么清隽,唯一不同的,看在步妩的眼里,变得越发好看了起来。 像是这样的信笺,两人每天都有一封,大多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外乎是舒言上学的时候,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而步妩待在府里面,发生了什么小事情。 明明只是很寻常的小事,可这样相互通信的习惯,却不知道怎么的,就一直坚持了好几年。 本来以为,今天大抵也是这样的,可是等到真的,看清楚上面的留言之后,步妩倒是有点意外了起来。 ‘春日融融,可曾乘兴驾游?正值庙会,书不尽言,明日晤面详知。’ 所以…… 舒言他,这,这是打算邀请自己,一起去庙会游玩吗? 而且,明日?! 步妩的脸,有点发烫,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掉了一拍。 两人通信至今,已经有五六年左右的时间了,明明也只有着一墙之隔,但是自从芳华宴之后,即使偶尔有过几次碰面,却也再没有说过话了。 每每那个时候,许是因为心虚,许是因为害羞,步妩总是不敢抬头去看他。 毕竟,他们两人这样的私下来往,说的好听些,是以文会友,说的难听些,怕就是私相授受了。一个是将军府上的大小姐,一个是侍郎府上的大公子,而且前些日子,听说舒言才刚中了举人。要是这样的来往,真的被人发现了,想必,两家都会蒙羞的。 饶是这样,步妩的心里,却也有着自己的期待。 因为舒言的信笺里,虽然每日只有寥寥几句,但是掩盖不住的,是那满满的关怀之意。 关怀自己的日常,关怀自己的安危,更甚之,关怀自己的婚事—— 他是喜欢自己的吧? 他会上门来提亲的吧? 少女情怀总是诗,步妩也曾经做过这样的梦,可回信的时候,每当一提起笔来,却又半分,都不敢显露出来了。 虽然每日能够像是这样的通信,可到底,那是不一样的。 她还能够记得自己记忆里的白哥哥,五年多了,自己都长高了不少,模样也变化了一点,想来,他也会跟过去,变得有些不一样吧? 攥了攥自己心口处的衣服,稍稍镇定了下来之后,步妩打开了自己化妆匣最底端的一个小抽屉,里面排的满满当当的,都是这些年以来,两个人的通信。 信笺的一旁,摆放着的,是每逢节日时,两人偶尔会交换的小礼物。 舒言送的,大多都是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 步摇、发簪或者胭脂口脂一类的小东西,仔仔细细的摆整齐了,保存了起来。 纤细的手指,恋念的在那一排信笺的顶端划过,眷恋的再三抚摸了一遍,‘昨得手书,反复读之……’,‘数奉手书,热挚之情,溢于言表……’ 过了好一会儿,步妩这才小心的把手上那个新的信笺,给排了进去,又仔细的落好了锁。 一边换着衣服,一边不由得,对着明天的庙会,有所期待了起来。
第20章 错愕 “你想去看庙会?” “嗯。”步妩有点无措,“母亲,今天是庙会的最后一天了。而且女儿听说,今年的庙会,是这几年最为盛大的一次,所以才——” 一向乖巧的女儿,心心念念的和自己提出想要去看庙会,“母亲也不是说,想要泼你的冷水,只是那庙会上人多眼杂的。要不,你和母亲说说,都喜欢什么样的杂耍,隔天,母亲让他们进府来给你表演,怎么样?” “母亲——女儿只是想要去看看庙会,不想要看表演。” 李蓉蓉心中一叹,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我会找人安排好的。” 步妩当即感激的扑进了母亲的怀里,“谢谢母亲。” “你啊——”李蓉蓉摸了摸步妩的发顶,“母亲只希望,你还在家里的时候,能松快一些,就尽量松快一些。要真的等到了出嫁的时候,可不能够再这么孩子气了,知道了吗?” 许是快到及笄了,李蓉蓉一直担心自家女儿的婚事,可太夫人,说是在相看着,却也一直都没有给过一个准信。导致到现在,还一直都是不上不下半吊着的样子,平白的,就让人多添了一分担心。 能够看到自家女儿现在,这么天真烂漫的样子,那固然是好的,可是等一想到之后的婚事,李蓉蓉心里,却又感伤的不行,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不会变成和自己一样。 “戌时之前,一定要准时回府,知道了吗?” “嗯~谢谢母亲。”回应她的,是自家女儿那开心的笑脸。 罢了,能看到她现在这么开心,那也是值得的。 春末入夏,天气正是最为舒服的时候。 今年京城里的庙会,是举办时间最长的一次,一连着五天,每天的杂耍都不一样。 将军府里的马车,早在申时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到了外面,除了马车里和雅间里面,脸上的面纱,不能够随意的摘下来,知道了吗?”不放心的把步妩送到了门口,李蓉蓉一再的叮嘱着。 “恩恩,母亲你就放心好了。”看着简直就想要和自己一起坐上马车的母亲,步妩有点无奈,“外面的风大,母亲你的病还没有大好,还是快点回去吧。” “我知道,一会儿就回去了。” 依依不舍的看着马车驶出了胡同口,直到拐弯,再也看不见影子之后,李蓉蓉这才在身边姑姑的搀扶下,转身回门。 正好错过了隔壁白府里,往外走出来的那两个人。 “少爷,夫人和老爷今天都去了尚书府,您真的不一起去吗?” 舒言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袖口,“我昨日才从外祖父那里回来,今日就不去了。难得休假一天,我出去转一转,晚饭就不回来吃了。” “诶。”砚台点头应了一声,刚想要叫府里的车夫出来,却被舒言给制止住了。 “不用马车了,今日就随意逛逛,到处走走也挺好的。” 砚台赶紧回身,朝身后的车夫摆了摆手,这才反身去追已经走远了的舒言。 将军府和侍郎府,都是在城南,这里居住着的,基本上全部都是京中的官员们。 等出了城南,走到了城南和城北相交接的地方之后,这里的街道,就和之前所经过的那些个街道,完全的不一样了起来。 道路上的青石板,再也不复之前所看见的那么洁净,路上的人摩肩接踵,衣服也是各有各样,喧闹的声音有着腾腾的生气,拥挤来往的人群,参差不齐的服饰混杂在一起,更凸显出了庙会的热闹。 因为外面的人潮很是涌动的样子,砚台也不敢像是原本那样,退居舒言后面三步的位置了。趁着周围的人潮还不是很多,他加紧了脚步,以免跟丢了不远处的少爷。 但到底,还是低估了庙会的热闹。 在庙会中心的外围处,他还能够勉强的跟紧自己身前的少爷,可是等快走到了城隍庙,也就是庙会的中心之后。 不过刚刚才艰难的挤过身前的人潮,下一瞬间,就发现自己跟丢了少爷。 而且,更为突然的是,他发现,自己身上的钱袋不见了。 明明刚刚他一直紧紧的捂着在的,怎么——怎么就丢了呢?! 城隍庙不远处,便就是龙王庙,正是靠近运河的位置,这里江帆、海商来往众多,随处可见各种商船和画舫。除了那些个偶尔想要体验世间百态的富人之外,更多的,是鱼龙混杂的市井百姓。 难不成,是碰见了小偷?! 砚台在追上少爷和返回去寻找钱袋的两难中,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退回去找自己刚刚认为是扒手的那个人去了。 他的身后,隐藏在看杂耍的人群中的舒言,看着砚□□自离开之后,这才颠了颠自己刚刚从砚台身上拿到的钱袋,暗自在心中道了一声不是。 这才一个人,在庙会的街道上,闲逛了起来。 除开庙会的人多,这里的风景倒很是不错,桥榭、柳绿、阁楼如画。 城北这边,因为靠近科举考试院的缘故,最多的便是客栈酒居,甚至还有几家开在犄角旮旯处的勾栏院。本朝风气偏向风流,不过路上随意闲逛着,不时就可看到某间酒楼上,有着一群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们,正在饮酒作诗着。 天色还早,舒言也没有着急,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春光阁的门口。 记得去年元宵灯会的时候,他曾经在这里看见过将军府的马车。 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在三楼? —— 从城南到城北,坐马车也花不了多久的功夫。 春光阁是李蓉蓉自己的私产,虽然作为嫁妆带到了将军府,但是到底,还是拿捏在自己的手里的。 早上就已经被将军府上的人,特意通知过了的掌柜,一早就等在了酒楼的角门处。 这里是为了怕被冲撞的贵人们,所特意设置的偏门,远远的,看着带有将军府标记的马车过来,掌柜的就赶紧毕恭毕敬的上前,甚至还亲自帮着牵了马。 等进了酒楼,走过那铺着软垫的走廊,绕过红木的阶梯,路上也不曾碰见过什么人,步妩直接就被送进了三楼的包间。 世家大族的女子,一贯讲究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就连乘坐着的马车,也是被封着不能够随意的卷起来,那细小的缝隙,除了能够微微的透一透气之外,别的,什么都看不见。 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坐在了包间里面,又没有了外人,步妩才能够摘下自己脸上的面纱,远远的,隔着窗边的垂帘,窥探楼下街道上的热闹场景。 春光楼的位置好,刚好是在城隍庙的斜对角,三楼的位置,能够将底下的情形,一览无余。 翠华帮着把屋里面的屏风拉了过来,挡住了一会儿来送茶的小二,可能会经过的门口。又帮着,把屋里四边的窗帘半垂了下来,确保楼上能够看见楼下的情形,而楼下却看不见上面之后,这才走到步妩的身后,站定了打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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