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辞瞧见两人这一出暗戳戳的小动作,无奈将判官笔挡在眼前,“这判官笔若是能变成扇子就好了,遮住我的脸。” 青广陵明明听出了其中的揶揄,还是明知故问:“为何?”好似他晓得北辞会答什么,而那个答案,他爱听。 “非礼勿视。”北辞道。 青广陵满意点点头,“有道理。”又望向一边正在发呆的白若月,“怎么,若月?可是哪里不舒服?” 白若月感知了一下自己周遭的灵力,与之前没有半点差别,有些遗憾道:“我以为这是升仙之劫。怎么?原来不是?” 北辞拿起判官笔,隔空画了一块神仙石头,“升仙石!” 只见一方不大的青石盘出现在空中,判官笔在北辞的控制下,于那碾石盘上画了一个符箓。只见升仙石亮了亮,飘在白若月眼前。“白姑娘,你试一试?” 白若月指尖落在石头上,点了一下。 判官笔在那处划了几笔,似同升仙石对话。北辞念了一句:“出!” 只见升仙石上又闪出了那一排金字来,一如上一遭太白金星测升仙石那样——“恩怨未清,时候未到。” 白若月疑惑地看着升仙石,自言自语道:“许宣的恩我报过了才对啊。” “也许是范青许的恩呢?”青广陵一听许宣就恼火,信口胡诌道:“你一直要找许宣报恩,有没有可能弄错了?不是许宣的许,是范青许的许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白若月想起来了,自己在闭关的时候好似真的梦见过一个叫做“青许”的人。不过如今也没有证据,只要没升仙籍,就是恩怨未清。她瞪了青广陵一眼,没有理他。 “若月?”青广陵发现了不对劲,若月好似故意不肯看自己,也不愿意理自己。他凑过去,挨到白若月耳边,小声说:“娘子,一会儿我再同你好好解释,我们先同北辞作别。” 白若月没想到他竟然做这般亲昵姿态,忙往后退,可也将话都听进耳朵里。 青广陵看她恼怒的样子,没由来想笑,是不是她生气,就意味着心里很是有自己。他压着笑意,同北辞说道:“如今我地狱道的劫已经历过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非也。”北辞把判官笔往空中一扔,“有人给你传来书信!” 判官笔隔空写了几个用灵力幻化的字来,“饿鬼芜歌,敬等君来。” “饿鬼之主——魏芜歌?”青广陵叹了口气,本以为可以先去九天之上同太白金星商议自己同若月的婚事,之后再去饿鬼道历劫呢。没想到饿鬼之主魏芜歌的诏令已经送来,“他这般着急么?” “魏芜歌最不愿意同人打交道了,你放心,饿鬼道定比我这里还要快。”北辞说着,“你们在人间捉狼妖那夜,昙花花神用莲花所接住的那些个鬼魂,如今才到地狱道。可见你们这一遭孽镜地狱也没去多久,饿鬼道这一劫,没准只是须臾之间。” “北辞,”青广陵拱手,“那就此作别吧。” “广陵君,”北辞记得自己方才说玄女被他打断,不知如何再抻出这个话头,就顾左右而言他,“我今日听闻新鬼说了件趣事。据说你在西湖之滨的药庐里,将伤了白姑娘的那个天藏法师揍了一顿。天藏法师问你是‘何方妖孽’,你道‘我是阎王爷,你再碰她半根汗毛,我便让你早入十八层地狱’,这话真是你说的?” “……”青广陵果然停了脚步,一脸无语地看着他。自己那时候不过是情急而已,在人间生气的时候,遇了旁人问“来者何人”,不都是回“天王老子”、“阎王爷”的?何况那个什么狗屁法师问的还是“何方妖孽”! “哦!你果然同凡人说你是阎王爷了?”北辞有心留他,故意多说了几句,“啧啧,看来以后人间阎王爷的画像会变帅一点了。” 青广陵:“……” 北辞见他不出声,又道:“那个小莲蓬要投胎了。” 青广陵已经发现了端倪,北辞从来不是个话多的性子,“北辞,你到底想说什么?” “九天玄女。”北辞心道,是你让我说的。 白若月一听,原来是要同青广陵谈故人,许是因着自己在,不方便说,她转身就走。 下一瞬,又觉得心上酸酸的。九天玄女与青广陵、北辞是故人,他们可以聊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吧…… 这种感觉难受极了。 她低头看这自己心的位置,觉得有些闷,自己怎么这般小气?难不成青广陵活了几万年了,都不能认识旁的人了?可心里就是难受,越想越严重,不过一个弹指的功夫,胡思乱想的思绪已经变成了“自己是广陵君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吧”、“度朔山神君,理应配瀛洲九天玄女”…… 她觉得自己脑子乱成一团麻要炸掉时,忽觉手上一暖。指尖被人拉住,又握在那人掌心。 “哦,那你说。”青广陵握住白若月的手,将人往自己怀里拉,另一只手将白若月的肩膀扳到面对北辞这一处,道:“ 一起听。” 鬼使神差的,白若月真的没走,就那样被他牵着手,听着两人说话。 青广陵见白若月留在自己身边了,才看向北辞,“所以,玄女还活着?” 北辞道:“ 活着。” “我从不欠她什么,我们彼此间只是故友。若她有执念,也与我无关。”青广陵话已说得明白,若是九天玄女活着是为了他,那也是她的事。他心若磐石,只守着眼前这个人。 他的目光留在白若月头顶,嘴角弯了弯,又道:“那便好好活着吧。” 青广陵的话,说得极冷漠,好似两人讨论的,不过就是个路人,与他毫不相干。可他眼中又有光,嘴角又含笑,不过都对着他身前的那个姑娘。 北辞看明白了,广陵君心上有人,心上人即是眼前人。他问这一遭是因为受人所托,那个人是奈何桥边的孟婆。 孟婆与九天玄女交好,孟婆来托北辞这事,必是因为九天玄女有执念,他应该将话说明白,于孟婆有个交代。便问:“广陵君不想知道,如今的她,姓甚名谁?怎么活着?” “不想知道。”青广陵回答得极干脆。“我与她从来清白,若有半点不同,那就是瀛洲挨着度朔山,邻里之间。倘若每个邻里之间都要被人非议,乃至绑到一处硬凑成对,世间岂不是尽是怨偶?” 白若月侧仰着头,望着青广陵,听出了他每一句话的弦外之音。他在向所有人解释,并与玄女划清界限。 “也好。”北辞脸上浮现了一个平平淡淡的笑,手中判官笔在九天玄女的生死簿上划了一笔朱批,他将生死簿卷起来合上,道:“那从今往后,九天玄女,便是去了。” 青广陵、白若月与北辞作别,走出阎罗殿。 “若月……”青广陵一直拉着白若月的手,没有松开,眼下已经落后她半步。白若月停了步子,没有回头看他,等着他说话。 “你想知道么?”青广陵问。 “不想。”白若月知道,他说的是九天玄女。 “哦,原来若月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为什么北辞来问我,九天玄女是不是还活着。” “为什么?”白若月脱口而出之后,才发现自己口是心非了。 青广陵有些小得意,若月想知道,是因为在乎自己,就道:“可能是因为让我封口。此前我去瀛洲帮某人采仙草时,误闯了瀛洲的阵法。九天玄女座下有两兽,在九天玄女死后守着瀛洲,可我去的时候不见那两兽,只见六壬阵法。我发现不对,用五叶莲花印传书给北辞。是以这事,北辞晓得,我也晓得。如今北辞同我确定过了,这事有了定数,我必不会再同人说。这事情就过去了。” “哦,”白若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可你告诉我了。” “我若不告诉你,是不是在你心里已经想了无数个广陵君的旧情故事了?” “没有!” “若月说没有,便是没有吧。”青广陵抬脚,两人并肩走着,“不生气了?” “生气!不想理你!” “娘子!”青广陵唤了一句。 白若月忙撇开他的手,躲开他,小跑着离开。青广陵跨着大步子追了上去。 阎罗殿的红纱黑柱下,北辞站在门口,望着两人的背影,对着身后说:“孟婆,出来吧。” 孟婆一身红衣,容颜皎皎,瞧着不过人间二十多岁的姑娘模样,只是言行举止间,甚是老成持重。她也望向远处离去的两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便是广陵君所爱之人?” “是。”北辞道:“我与广陵君所言,你可都听到了?” 孟婆面露忧思,“嗯”了一声。 “你与九天玄女交好,你说她的执念只在青广陵,若他无情,玄女便是死。若他有情,就是生。如今你我说好,这生死簿在这里,永生永世改不了了。你、我、他,都不说,这事便无人知晓,一切都没有变,一如从前,玄女早就死在瀛洲之战里。” “好。我尽数知晓。”孟婆对着北辞拱手:“谢过阎罗王。” “那她就是晓得。”北辞再次确定。 “今日我所言,皆是九天玄女生前遗言。”孟婆道。“遗言”两字,她咬得极重。 孟婆认可了北辞说法,点了点头,离开了阎王殿。她离去的身影,只说明一事,从今往后,再没人质疑九天玄女的生死。 地狱道之上的阴曹,虽然只有十殿阎王的十个宫殿,可因为宫殿楼宇太大,着实难走。 白若月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走了半晌,好似又回到了阎罗殿。她只好停下脚步,等着青广陵。 青广陵跟上她,“娘子,怎么了?” “地狱道要怎么出呢?” “地狱无门啊,出不去。”青广陵坏笑着闹她。 “骗人!能进来,自是能出去!况且地狱无门我们不是闯过了么?我们如今已经从孽镜地狱里走出来了。” “那娘子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带你出去。” “你说,什么事?” “你先答应。” “好。” “跟我去饿鬼道,出了饿鬼道之后,我带你回天庭,我们大婚。” “邀请我同去么?”白若月其实更想问那个“大婚”,可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必然,”青广陵一本正经,“如今你是我娘子,哪有夫妻分离的道理?” “不是!你不要乱说!如今你是度朔山的广陵君,我是太白殿的白若月,不相干!” 青广陵面上原本的喜悦忽就落了下来,他沉着的脸上满是委屈,“我们此前在临安城的过往,在孽镜地狱的过往,都不作数了么?” “你,你又骗我!”白若月看见他这副神情,就不忍再瞧,怕自己心软。她别过头去,“我生气了!你在孽镜地狱的最后,是不是又骗我了?我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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