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池边的顾影殿,乃是魔尊王女的住所。 顾影殿里,白若月正在跟着一位琴师学抚琴。她好似学了许久了,毫无长进。那位女琴师也不好说什么,见小莲蓬回来,只道:“王女今日疲惫,不如休息一阵。抚琴要有心境,不能急于一时。” “可我,太笨了。”白若月低声叹了一口气,“学了一年,都毫无所成。可我好似很着急,就要学会能弹出某一首曲子似的。” “王女既然也晓得,自己着急,那就要先放下那样的心思,再捡起来琴也不迟。”说罢,那琴师施礼退下。 小莲蓬推了推青广陵,青广陵将他放下。小莲蓬跑着扑到白若月身前,抱住了她的腿,“娘亲,陪我玩一会儿嘛。不要弹琴了。” “说好你同我一起学的,你又跑哪里去了?”白若月明明瞧见小莲蓬与那个说是他“爹爹”的人在一处,可却只与小莲蓬说话。她不太敢看那位仙君的眼睛,因每回略过去时,总觉得那目光要让人看穿。 青广陵能感觉到,若月好似有些害怕自己。是以这些时日,他陪着小莲蓬玩,日日都可以看见白若月,只是两人未曾好好说过话。每每他将小莲蓬送回去时,若月都不肯对他笑。他不敢离她近了,怕遭她厌弃。 白若月小声同小莲蓬道:“同仙君作别呀,谢仙君送你回来。” “我,我才不要和爹爹作别呢!”小莲蓬跑回青广陵身边,拉着青广陵的手,往白若月身边走去,“爹爹,你坐这!”他将青广陵扶到先前琴师坐过的琴凳上,紧挨着白若月。 “你……小莲蓬,胡闹!”白若月察觉自己的脸好烫。不自觉间,一抹红已从耳根烧到额头。 青广陵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发现若月脸红得不正常,他抬手就去试她额头,一脸关切,忙问:“若月,可是哪里不舒服?” 那个长得极好看的仙君,竟然将手指落在自己额头了!白若月觉得自己不禁是脸烫,心好似也不受控了,噗通噗通好似有只小鹿要跳出来。她猛地往后靠去!却忘了这是琴凳,后面并无椅背!整个人朝后倒去! 青广陵以为若月中毒了,抬手将她拦住,顺势另一只手落在她腿上,将人抱起来,“小莲蓬!快去找你舅父!你娘亲好似中毒了!” “没……”白若月低着头,羞得不知该怎么说。难不成说自己害羞了,因为方才仙君离自己太近了?她说不出口。 只好看着小莲蓬跑出屋去,一边跑,一边喊着门口的婢女:“快!快跟我去找我舅父呀!我娘亲病了呀!” 白若月只想赶紧逃开,再不要看见这仙君,“你,你放我下来。” 青广陵抱着白若月,走过殿内的屏风,跨入寝殿中,径直将她抱到床上,抬手去探她脉息,“你可是触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白若月嗔目瞧他。这个人,听不懂自己说话么?不让他抱着,让他放下,怎么不听?还,还敢私闯她寝殿。 “……”青广陵探过的脉息没有任何问题,无非是心跳快了些。他好似听懂了若月的话,愣了愣,“你……怕我?所以,看见我就很紧张,很害怕?” 白若月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爹爹和师兄都说,她应该自信一点,大胆一点,在梵天离城,没有人敢欺负她的。她壮了壮胆子,说道:“这是我的闺房,我的寝殿,你……你大胆!” 青广陵这才察觉,自己忘了若月不记得自己和过往的事情,他这样,确实有些轻浮。“是我唐突了……” “你……”白若月咬着唇,问了一个她觉得奇怪的问题,“你问什么喊我若月?若你与我师兄相熟,不应该喊我小白么?” 青广陵站在床边,望着她,脸上红晕消下去了一些。他不敢再靠近,即便他很想去抱住她。他极尽温柔,近乎是小心翼翼地说道:“从前,我们很熟悉的。你唤我广陵或者……” 他顿了顿,将“相公”吞掉,又道:“我唤你若月啊……” “我们很熟?”白若月坐在床边,仰头看着这位仙君。他长得好好看啊,剑眉星目,鼻子又很挺,最好看是那双眼睛,总觉得多瞧一眼就会沦陷,因那眸子里好似全是柔情蜜意,进去就出不来了。“哪种熟?” “我们……”青广陵想,如今的若月不过是个也许情窦还未初开的姑娘,自己要怎么说两人间的熟悉呢。他想了一下,道:“我们曾经住在一个屋檐下,白日我陪你看荷花,夜里,我陪你听风赏月。” “哦,那与我师兄一样了。都是住在一个宫殿的。” “不是。我们的家不大,只有我们两个人。”青广陵说完,觉得心上一酸,脑海中全是曾经在西湖边上白府里两人的过往。 “我们……的家?”白若月不太懂,“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那种家么?” “是。”青广陵如同她在探究学问一样,细细讲来,“我们大婚后,就生活在一处,所以算不得孤男寡女,但是却是共处一室的。我们是夫妻。” “可我,可我一点儿也不记得你啊。” “没关系,记不得也没关系。”青广陵看着白若月,淡淡地笑着,“那就从新认识我。” “怎么认识?” 青广陵拱手,低头,施了一礼,毕恭毕敬说道:“白姑娘,万安。在下度朔山青广陵,原身是一尾黑龙。从此以后,我会时常出现在顾影殿里,还请多多指教。” 白若月起身,怯生生地回了一礼,“广陵君安。”她听师兄这么唤过他的。又道:“若月谢过广陵君日日陪着小莲蓬玩,他很开心,也很喜欢你。” “那你呢?”青广陵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自己过于心急。 “喜欢。”白若月如水的眸子看向他,真诚地说道:“你人很好。” 这种喜欢,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罢了,不是他想要的喜欢。即便如此,青广陵也很是满足,他说着与白若月全然不同的心境,却是同样的话,“你人也很好,我亦是很喜欢你。” 我亦是很喜欢你。白若月听了这一句,觉得心上好似停了一下,而后又噗通噗通跳地更快了。她发现自己的脸又烧起来了,只想他赶紧离去,“你快出去吧!站在这里,被人瞧见就不好了!” “嗯。”青广陵应了一声,人还站在殿中。 “我还要弹琴的,你,你赶紧出去。” “好。”青广陵转身走出寝殿,“若月,你出来。我教你抚琴。” “不要。我有琴师的。”白若月站起来,往外走着,却故意慢了些,想与这个仙君保持一点距离。她望着青广陵的背影,忽然心上一疼。她捂住胸口,掌心在贴上心口的一刻,她感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个背影,她很熟悉很熟悉,熟悉到只要看一眼,都会心上颤颤。 “琴师教不出你想学的曲子。”青广陵已走回外殿,坐到了方才白若月坐过的琴凳上,拨弄了三两下。 “你如何知道?”白若月走到琴前,面对着青广陵,诧异地问道:“你如何知晓我想学什么曲子?又如何知晓琴师教不出呢?” “广陵散。”青广陵只说了这三字。 而后,琴弦在他指尖反复,好似那些从前白若月不懂的琴弦都尽数听命于他一样,他只轻松动了动指尖,所有琴弦都配合着他的指尖,发出了极清脆好听的声音来! 这曲子好生耳熟?自己在哪里听过呢? 方才他说的“广陵散”是这首曲子么?怎么同他的名字一样呢? 起初,白若月还有满脑的问题,不多时,那杂芜的思绪就消弭于琴音间。不知道了什么时辰,周遭忽然安静时,她才恍然于梦中醒来般。 “若月,若月?”青广陵关切地在喊着自己。 “啊?”白若月发出了一声疑惑。而后才神思归位道:“这曲子好听,我应该听过。” “这是《广陵散》,从前我总弹给你听的。” “好听。可是,这曲子太难了,我学不会的。”白若月听完,就已经决定自己不必再学琴了。 “若月,你过来。” 她忍不住听着他的话,走到了他身边。 青广陵坐在琴正前方,白若月站在他侧边。他轻轻捉住白若月的手,攥着她的指尖,拨弄了两下琴弦,“我教你。” “叮——”白若月听见琴音时,手指弹开,整个人后退一步,“我不想学了。” 青广陵迷茫地望着她,站了起来,却不敢靠近她,“为什么?” “从前我想听的曲子,应该是你弹的那一曲。我如今听到了,再不必学了。” “你……”青广陵抬手想去揽她肩膀,可在瞧见她眼神中的恐慌时,手掌落在空中,不敢向前,低声问着:“你是厌弃我了么?” 白若月看着仙君的眼中竟然流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猛地摇了摇头,“我只是不喜欢这种感觉。你好似知晓所有事,我却像个傻子,不断地从你那里刨出些过往来。” 青广陵明白了,他接着她的话说着,说着本该她来说、她却不忍说出来伤人的话:“那些过往都是我的,与你无关。你一点也不想记起来,对么?那些过往,只会让你觉得烦躁,因为你根本记不起来,对么?” “对!”白若月掌心揉着额头,“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说。可是我不懂,为何看见你,我就心烦意乱。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师兄说你是小莲蓬的爹爹,可我却一点也不记得。我心上从未住过人,我怎么会同旁的男子有一个孩子呢?” 青广陵哽咽着,后退了几步,“那就不要想了。我走。” “不……”白若月想说,她不是厌弃他,只是觉得心乱如麻。这样的慌乱是她自己的错,不是怪她。她还没说完,就看见仙君转身离去的身影。她忽然怅然若失,好似自己又舍不得他走。这样矛盾的心情,让她难受极了。 她跑回屋里,闷头趴在枕头上,觉得心里好难过…… ---- 完结倒计时啦~
第119章 並蒂蓮花 == 青广陵已想好,既然自己有一年的时间,那就慢慢来,不要逼着若月去接受什么。他每日只做个闲散的神仙,日日陪着小莲蓬玩,每日只求见上若月一面就好。哪怕那一面,是遥遥看一眼背影,他也是满足的。 这一日,小莲蓬欢喜雀跃地跑过来,拉着青广陵的胳膊就跑,“爹爹,爹爹,快跟我走!” “好,去哪?爹爹抱你吧。”青广陵抱起跑得气喘吁吁的小莲蓬,“你给我指路。” “菡萏院!”小莲蓬顿时变得威猛许多,“我的宝物被人抢了!爹爹去帮我夺回来!” “什么宝物?” “去了就知晓了。” 菡萏院里的荷塘处,小莲蓬跳到地上,冲着荷塘边上的几个小娃娃喊道:“快把东西还给我!我我爹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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