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苍剑开始还能坚持竖着在地面上立着,不多时,就剧烈抖动起来,这动静来自于它疼得不可自抑的主人。这次的疼,比上次还要难捱得多,持续的时间也要更久,青广陵终是坚持不住,跌坐在地! 他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前一刻还要抓自己的人,怎么忽然就倒了?白若月对这个玄衣公子没什么好印象,她转身就走。可走了两步,就听见那公子的呼吸声中带着暗哑的低叹,显然是疼得紧了。 她往前走一步,便觉那公子的疼痛重了一些似的,再一步,便不敢再往前走。 自己师从司贤,好歹如今也算半个医者,见死不救是不是有违医道?白若月没忍心,终是转身,朝着青广陵走去。她拉住青广陵的胳膊,脸上无怒亦无笑,“能自己走么?” 青广陵仰头看向白若月,见她眉头舒展,方才那股子敌意已消失,顿时觉得心上舒缓不少。他望着她的眼眸,生出了一种想见她笑的期盼来,那眼眸如寒潭映月下的水波,明明黑白分明,却有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柔妩媚。若能笑,该是巧盼云烟兮的善睐明眸。 这……青广陵有一种极不可控的感觉,又生出一种极可怕的猜测——看这姑娘怒,他心上就难受,看这姑娘平淡了,心上就缓了?这样的猜测,这样的身不由己,让他觉得很不好。 他多疑起来,上回自己见她就觉得心动,这回亦是如此。这姑娘许是晓得什么魅惑之术,自己万年仙人道行,断然不能上了她的道去! 青广陵即刻便觉得不疼了,说道:“应该……可以。” 白若月助他一臂之力,扯着公子站起身来,顺手搭上青广陵的脉搏,仙脉脉象沉稳,无病无痛才对。她看向这公子,问道:“你如今不疼了吗?” 青广陵点头,“确实不疼了,只疼了那一阵。” “这倒是怪了,我探你灵脉,并无阻滞啊?” “姑娘会看病?”青广陵问。 白若月仰头看他,“会一点点儿,也许是我修得不精。”瞧着很是健壮的神仙,怎么能忽然又弱成方才那样子,想来是有什么暗疾。见他已好,白若月只点了头,算是道别。 度苍剑的蓝光隐蔽起来,剑刃入了剑鞘。青广陵拿着度苍剑,剑柄横搁在白若月身前,“姑娘,还未应我,可愿同我走一遭?”
第27章 同船一渡 “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白若月话音才落,霜丝显现在手中。银鞭如霜,抵在度苍剑上。“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白若月话音才落,霜丝显现在手中。银鞭如霜,抵在度苍剑上。 “我亦是在同姑娘讲道理!”青广陵不敢看向她的眼睛,生怕再瞧一眼,又被蛊惑,心上绞痛。 “看招!”白若月实在不想再同他纠缠,索性打上一场,借机跑为上策。霜丝一鞭下去,拍打得地上浮尘轻扬,好似生气一股白烟! 度苍剑也不示弱,一个剑花,飞旋出百个剑影来! 看来这姑娘是狗急跳墙,不肯同自己走,横竖要跑!那不是与狐妖一伙,又是什么!青广陵眼睑轻压,遮住眼中狠厉的杀机,杏花妖他追了百年,都捉她不到,看来是已将自己的势力发展壮大了。 只听霜丝银鞭与度苍剑斗得乒乓作响,不出十招,白若月已深感费力。她盯着那度苍剑的招式,找不出一丁点儿破绽来,就望向眼前这个公子,想瞧瞧能否看出他的命门来。 人有善恶好坏之分,神仙亦然,想来自己今日出门不利,遇见搞事情的坏仙了。 师父曾经教导过白若月,这不是坏仙,只是所处位置不同,所愁的事情不同罢了。可白若月觉得,今日之事,自己委实冤枉,这仙即便是在当差,听不得人辩解,也定是个怀心肝的木头神仙! 她越想越生气,怒目而视,“你到底想做什么?” 姑娘的眼神落入青广陵的眼中,只一瞬,青广陵心上如被刀割开,撕裂般的疼,灵力消散,人也倒在地上。“啪嗒”一声极清脆的响声,度苍剑也落在青石板上。 果然,与她对视,她若愤怒,自己便会心口绞痛!青广陵一手捂着心口,侧着头,不解地望向白若月,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到底是谁?对我下了什么魅惑之蛊?” 白若月不可思议地看向这人,自己对他下蛊?她双手一背,霜丝消散于掌心,拂袖而去,只无奈丢了一句:“有病!有大病!” 白衣姑娘的身形遁失于临安子时的夜里。黑云之中,神荼和郁垒按下云端,显出人形,齐齐喊了一声,“广陵君!” 青广陵在二人的搀扶下起身,“追!这姑娘有问题!” 临安城中,勾栏瓦舍聚集之地,有一处个中翘楚,唤作春岸楼的地方。白若月寻声而至春岸楼时,只见七层飞檐斗拱木楼上,灯火通明,却安静萧条的很,好似层层均是空的,除了二楼。 二楼的飞檐上,站着一个穿着红衣的姑娘,晚风拂过,吹动她烈烈红衣,还有她身后的九条尾巴。她的柳眉深目本是充满惆怅,在看见白若月那一刻,忽就生了笑意出来,“诶?这不是青城山下的小蛇妖么?你怎在此地?” 白若月站在春岸楼下仰头望着胡六幺,问:“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胡六幺:“我上回不是同你说了?我乃六界掌司之一,有凡人死于非命,刚好在我管的地界,我不得过来查案么?” “人呢?” “死了。”胡六幺抬指向头顶指了指。 只见一凡人男子,斜挂在春岸楼七楼的飞檐之下。而那飞檐之所以能挂住人,是因为男子的心肝皆被掏空,那个血窟窿刚好穿在飞檐上! 白若月弹指,一道灵力飞出,将那凡人男子的尸首从飞檐上摘下,在她的灵力护送下,缓缓落在地面。 “你如何证明不是你杀的?”白若月道:“我先前见你身影蹿于城中。” “那我为何要守在此处?等人捉我?”胡六幺觉得这个小娘子好笑得很,她平日横行六界之中,什么人、什么妖没见过,有人对她产生怀疑,也是自然。她生得一副七窍玲珑心,识人极准,这小娘子一瞧就是个不谙世事修仙的蛇妖。她不但一点不生气,还因这姑娘生得貌美,瞧着单纯,而觉得有意思。 “或许,”白若月陷入思考,“或许这人不是死在此处,你不过是将他吊在这里……再或许,你发现有人追踪你,无路可逃,只好原路返回。” “有道理。”胡六幺收了九尾,坐在飞檐上,叹了口气,“我的六界掌司令牌丢了,不然给你一瞧便是。” 白若月灵机一动,“你且说来。六界掌司共有多少人?” 胡六幺:“二十有四。” “为首之人是谁?拥什么殿?” “玄真君,玄真殿。” 这两个问题,一般对六界掌司有所认识的人都知晓,装也不难。白若月又问:“那玄真君最期盼谁成精呢?” “原来你与玄真君相识啊,”胡六幺一笑,“他殿外的紫薇树。”她一愣,这白衣姑娘该不会是那紫薇树成了精吧?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若月心中已有九分肯定,这胡六幺确实是六界掌司,可余下那一分猜疑,让她不敢报出真姓名,就信口胡诌道:“月儿。” 胡六幺看了一眼斜月当空,皎皎之色确实与这姑娘相得益彰,她笑了笑,“好名字,果然如月冰清,若水溶溶。” 白若月无暇同她聊什么名字,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只听青广陵的声音传来:“怎么办?你们跟我走一遭,去义庄,同前几日的尸首对比一下灵迹就可。” “这货怎么又追来了?”胡六幺哀嚎一声,“平白长了张极好看的脸去,可惜可惜!”她身子一弯,幻化成九尾狐原身,从飞檐上直跳到临街的另一座楼阁上,跑了。末了,还留了一句给春岸楼下站着的几人:“若想知道是谁杀的人,明晚夜里,到春岸楼抢柔奴的牌子便是!” 白若月回头看着青广陵时,霜丝已握在手上,她睥着那公子,“怎么?还要打么?” “月儿?”青广陵听见那狐妖与她聊天的后半段,晓得两人此前并不相识,他又怕一会儿这姑娘又对他使什么魅蛊之术,教他心疼,想着暂且放她一马,就敛着衣袖,侧身让开了道,“月儿姑娘请,那我们明日夜里再见。” 白若月总算喘了一口气,她赶紧隐匿了身形,跑回家中。若是此番再动起手来,她料定自己不是那公子的对手,何况他身边还跟了两个帮手! 她尤记得六界掌司中,与他最为相熟的七浊曾在金山寺修行,不知过了百年,是否还在。想着哪日得空,去金山寺上一拜,好生与他打探打探,到底九天之上,哪个神仙这般讨人厌又惹人烦?半分仙风道骨没有罢了,还一身戾气,张嘴闭口就是捉妖捉鬼的,好似他的仙职是守着鬼一般! 翌日微雨落于窗前,白若月才记起来,已是清明时节。 出门时,她赌这雨下不大,只身想去生药铺,想买一味名唤玉竹的药材来。此前她去山间寻,因时节不同,认不得那花来,自是没采到。 只是今天不巧,听闻通判大人新娶的小妾爱饮玉竹汤水,一早将附近生药铺的玉竹都买了去。白若月一路走,一路问,最后得了一位掌柜指引,让她渡湖去对岸李记生药铺,寻一位看店的许姓主管来买。 待人站在西湖岸边时,绵绵细雨越下越大。 不远处,只见一个老儿,摇着一只乌篷船过来,那船不大不小,已盛了五六个人,不远处的岸边,有位公子撑伞喊道:“张阿公,搭我一道!” 白若月也喊了句:“阿翁,我要搭船!” 那张阿公带着斗笠,站在船上,摇橹而来,白若月从船头上,那公子从床尾上,两人未曾见面。 雨濛濛的西湖上,往来画舫游船欲断魂。 青广陵站在画舫之上,没来由觉得心上闷闷地,他觉得这只画舫何其眼熟,可又不记得,何时见过。画舫雕栏玉柱,有檐外探,他只身玉立于雨中,片雨不沾身。他本想白日里打坐修行,可不知怎么,觉得心上压得喘不过气来,就想着到湖上泛舟。 舟船极密的西湖上,画舫与乌篷船近乎并肩。 就听乌篷船上的张阿公与方才叫船的公子聊天,那人姓许,单名一个宣字。张阿公道:“许官人,不知要在何处上岸?” 许宣是个眉清目秀的俊俏公子,只是家中无父母,白日在李记生药铺做主管,夜里住到姐姐府上,并不富裕,是以已经二十有二,仍未娶妻。他坐到乌篷船里面,抬手帮张阿公将露在外头的竹灯收进来,答道:“涌金门上岸。” 白若月站在船头,刚好瞧见那许宣的手指捏在竹灯笼上,他左手食指正中间的位置,赫然生着一颗红痣。她心中一凛,许公子?这人姓许?难道就是自己梦中寻找的人?是那个“恩怨未了,时候未到”的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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