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本宫已贵为皇后不必拘泥于嫔妃讲究。” 江沅冷冷地打断了“老人精”的谄笑, 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老人精”见江沅确是脱了祭典的繁袍, 换上了平日里的金缕百蝶穿花云缎裙, 倒也不敢再出声劝说,只得悻悻地跟在后头, 径直朝养心殿走去。 彧王帝桀今日大摆圣宴,与朝堂重臣推杯换盏,估摸着会耽误时辰。 江沅伫立在廊檐下,仰头看天、雨过收晴、金轮西坠,光线满满变淡,光明即将消失,一天也走到终结。 “老人精”在尖着细嗓从旁催促道。 “皇后娘娘,快些走吧,别让圣上等急了。” 听着令人别扭的嗓音,江沅不耐地冷冷回怼。 “知道了!也不差这半刻歇息!” . 又行至两段路,终是又来到了养心殿。 “老人精”白面堆笑。 “皇后娘娘,您快进去吧,老奴就在门外守着。” 江沅端立在门前,抬头看了看高耸的门匾,厚重压抑,转眸望着高门,不知推开后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老人精”帮忙推开殿门,最后一缕褪色的阳光从屋外撒进来,好像上演着无声的默剧。 江沅跨步走进,“老人精”掩上殿门的那一刻,苍白的余晖消失殆尽,那默剧般画面也依然仿佛在死寂中静止不动。 殿内正中央只余一香炉鼎冉冉袅着香熏,混合着令人作呕的酒气,霸道的朝江沅鼻尖钻去。 顺着酒味,江沅拖着两条瘫软的腿,步入内殿,心如鹿撞,脚下的地龙滚烫,只能用徘徊的步子躲避被灼伤的感觉。 “皇上…?” 江沅捏着声线,轻声叫唤。但她游离的眼神和紧攥的手指,透露此刻的紧张。 没有回应,莫不是还未归来? 江沅疑忖道。 可越靠近内殿便越有浓烈的酒气扑鼻,这预示着醉酒的主人应在里屋。 这就奇怪了,若是彧王在里,怎会未有回应。 …难道睡着了? 江沅迈着的脚步刚刚顿在原地,打算转了方向回去,叫了“老人精”进来侍奉。 地上趴着的一个人瞬间让江沅失声瘫软地跌倒在地。 屋外,天穹雷声隐隐,一道闪电如利剑,划亮了屋内的惨景… “…皇上驾崩了!” . 江沅呆呆地坐在地上惊魂未定,望着帝桀的尸体,神色漠然,一双鹿眸似有火光在燃烧。 “老人精”更是焦急如热锅上烤蚂蚁,宽敞的内室挤满了宫人,听后杨公公的差遣。 “哎哟…这才如何是好!这天啊…真真是要塌了。” “老人精”挥着拂尘,迈着小碎步在原地打旋,一个不察,被墙角的江沅微抻出来的脚绊倒在地。 “哎呀呀…皇后娘娘,您怎的还坐在这地板上呐!这更深露重的杂乱环境,您怀着龙种,可要保重身体啊!” “老人精”狼狈地爬起来,招呼俩宫女过来扶起江沅。 “来人呐!快将皇后娘娘送回宫去休息。” 江沅不发一言,冷汗滴滴从额头上滚落,脸色肃白失温,被俩宫女搀扶着起身,装作哀痛难耐,悲伤过度到近乎失声。 “…皇上,怎的就舍得丢下臣妾了呢!” 宫殿内亦是悲痛压抑,哀嚎声一片,也没人注意到皇后娘娘转身离去的瞬间,浮现出一个疲倦而又释然的笑。 江沅努力练习着笑,她想要笑,想要在看着帝桀死亡的那一天畅快地笑。今天,她终于做到了! . 彧王帝桀死亡的原因很快被太医院公布了出来:非他杀,只是嗑食丹药过多,伤了龙体根本,诱发心悸而死。 宫内人听闻此消息,全都松了口气,无人追责,可以安心准备国丧了。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又让这平静的朝阳宫再掀波澜! . 龙泉宫内,各地亲王、公主以及朝廷命妇齐聚,为“大行皇帝”守丧。 江沅作为皇后跪坐在最前方,一身素缟也遮不住本就艳丽的容颜,周遭哭成一片,可她不会哭,只好装作悲伤过度,眼神放空呆在那里。 这时“老人精”杨公公前来请示如何招待宫中前来守丧的这些贵妇。江沅这才意识到,做梦都不会想到如今沽国主持大局的竟然会是自己。 江沅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苏和静,然而那只混血鲛早就吩咐了宫女领着贵妇前去休息了。 半空中,两姐妹眼神交错,彼此心领神会。 可更棘手的问题又来了,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储之位究竟谁能胜任呢。 “老人精”悄悄递来话头,善意地提醒江沅,作为皇后要尽可能快选定皇储人选。 江沅一时没了头绪… 这时,宫殿外的太监一声尖细的嗓音报道。 “振国大将军到…!” 很快便听到一阵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冰冷的甲胄发出清脆声响,霸道地钻入每个人的耳膜。 带着海边固有的咸腥味和周身冰冷的气息,赵凌煜奔过来,一下子跪在彧王的棺椁前,哽咽难言。 “皇上!您就不再多等等微臣啊!南海平叛倭人胜利在即,这是您创造的海清河宴啊。” 赵凌煜哑着嗓子哭得声情并茂,江沅本就内心烦躁,想要自动忽略他那悲怆的哭腔吵得震耳欲聋。 于是,江沅侧首眼、神胡乱游移不定,不期然撞上了赵凌煜那清隽的眉眼,猛然惊得肉跳。 原来赵凌煜他居然也是在假哭,光是干嚎、未有一滴泪! 江沅厌恶地白了他一眼,又将眼神转移到别处。 可“玉面阎王”始终不改本性,只见他邪邪地笑着望来,悲伤与欢笑切换自如。 “微臣…给新皇后请安!” 赵凌煜歪着身子靠向江沅,眼神在她身上放肆打量,片刻勾唇一笑,语气不太正经地说道。 “都说要想俏、一身孝!果然,这句话在…娘娘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江沅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他,鹿眸中的愤怒似要夺眶而出。 下一刻… “啪!” 一声耳光脆响,镇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哭泣声,众人纷纷朝跪在那里的皇后望去。 只见一身素缟的少女眼神直直地盯着赵凌煜,赏耳光的右手仍旧抖个不停,就连额间的白色绑带也被震破的伤口溅出殷红的血渍。 “放肆!沽国正是有了你这种扰乱朝纲、奸邪恶佞臣之辈,才会日薄西山。如今此类境况你满意了?” 江沅仰头盯着他,精致的眉眼微蹙,脸颊因为怒气染上了绯红,胸|脯更是气得起伏不定。 赵凌煜被打得撇过脸去,精致的下颌角紧绷,静默了几瞬,接着轻笑出声。 他正过脸来,略俯下身,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江沅。 依旧漫不经心地扯笑,拇指重重地压在自己的嘴角上,毫不在意地擦去被打之后沁出的血迹。 从嗓子溢出来的低沉沙哑,温声在江沅耳边轻诱。 “皇后娘娘打了微臣…可还消气了?” 疯子,赵凌煜简直是疯子! 江沅被突然袭来的温热熏得瞬间提高了紧张精神,望着对面那人的俊秀面庞多了五道红印却仍旧笑得无害,心底的冷意更是蔓延到四肢。 赵凌煜见江沅不再搭话,倒也不气,他轻笑地紧攫着江沅,舔舐渗血的嘴角。 而后站起身脱掉甲胄,接过太监递来的粗麻布袄衫换上,劲瘦的窄腰系着絰带,勒出阔肩长腿,高大的身型站在江沅背后,就连她的阴影也都全部笼在内。 “今日沽国大殇,皇后娘娘身体羸弱,恐不能胜任之后的繁复。所以赵某只能勉为其难地代为处理内务杂事。” 赵凌煜一手扣在腰间,一手负于背后,神色冷峻、中气十足的宣讲震慑了所有人。 “玉面阎王”满意地望着台下无一人有异议,又接着说道。 “并且…龙泉宫内,由赵某暂且辅佐新君处理朝政,直到新君能躬身监国!” 此言一出,殿内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若不是事发者本人在场,众人的讨论热度会更高。 有胆大者高声提问。 “敢问赵将军,咱们沽国新君是谁,犹记得先皇并未立遗嘱?” 赵凌煜望向发言者,眼神锐利如刀。 “赵某自然有先皇的手谕。今日…便由赵某代为公布。” 此话一出、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话语不容殿内的他人生出半分质疑…
第46章 鱼水 “储位之重, 式固宗祧。一有晋王帝少昊,仁惟任重,宜乘鼎业。” 赵凌煜语气朗朗、中气十足,有如夏日雷鸣、震撼人心。 新君居然不是皇后怀的遗腹子, 而是远在千里瑶山的晋王。那晋王帝少昊也不过十岁有余, 堪堪承了老晋王的名号, 是先皇的侄子。 据说此孩童生性懦弱,也不好文采,实属平庸一辈。 赵凌煜单手举起圣旨, 睨着大殿众人,列队整齐的亲卫整装待发,时刻准备镇压反对之人。 龙泉宫内落针可闻,就连哀嚎声都转为屏吸凝神, 面上无一人有异议。 江沅好似早早预料到一般, 她敛眸起身,没看身后那人一眼,冷冷地吩咐身边的宫女,搀扶自己先回水晶宫。 刚一转身, “玉面阎王”又宣布了一件更加残酷的消息。 此话一出, 先皇妃嫔无不被吓得晕过去,哭天抢地声一片, 场面堪比修罗荼生… “还有一件事,就容微臣替代先皇宣布!” 赵凌煜嗓音提高了几分, 但依旧话语阴沉, 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 “丧事资用, 自古通典。随吉既葬、四方庶士、各三日哭。妃嫔以下无子者、悉数殉葬!” “悉数殉葬…”四个字就像一把夺命刀架在妃嫔的脖子上,回旋的余音迫使着众人濒临崩溃、疯魔! 一些位分低的先皇嫔妾竟然瞬间想要逃跑, 起身就往殿外冲,结果自然是被赵凌煜的亲卫轻松制服。 龙泉宫的太监宫女各个乱作一团,有帮忙去抓人的,也有忙着安慰自家主子的,更有性子刚烈的女子不愿殉葬,当场撞柱身亡,自家宫人忙着现场收尸… 场面混乱近乎不可控,肱骨老臣此刻忍无可忍,拄拐上前,仰首指着赵凌煜的鼻子开骂。 “贼子奸臣!殉葬一陋□□室早就摈弃,而今却又被尔重提。老朽不信!这圣旨定是尔这乱臣伪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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