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江沅见他慌张回避与她的眼神, 自己的脑袋也空白了一遍,强打起振作, 又双手捧起他的脸,却发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那你看着我说,你是不是找到破解咒术的方法了?” 裴寂别扭地垂眸,想挣脱掉她的手,可少女此时的执念异常的深,几经挣扎无果。 只得转而对上她的眸,眼中尽是她看不懂的情绪,是心疼、是不舍和欲口难辩。半晌,才勉强自己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声音有些发紧。 “不是…我用我自己的性命想你保证,没骗你…” 又是一阵微风吹来,细长的柳条划过清澈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破了平静,究竟要多久才能恢复? 即便有了裴寂的保证,江沅依旧不信,心中隐隐不安是真实的、裴寂的日日担忧也是真实的。江沅暗暗地想,只要能救鲛人族,为了裴寂,付出生命自己亦是愿意的。 “裴寂…你…真的太傻了。” 江沅轻叹一声,将鲛人抱在怀里,多一刻的贪婪与他亲密,都是自己将来所有的财富。 . “娘娘…摄政王赵大人他,请您去一趟龙泉宫,说是准备了一份大礼送您。” 沐兮为难地进来,小心通报,可还是打扰了二人的私话。 江沅闻言不禁蹙眉,“阎王”这次又在玩什么花样。 “知道了,我这就去。” 江沅无奈起身,裴寂又拉着她,眼神粘粘,不舍她离去。 “放心,那歹人的狼子野心,我早已看透。如今对他早已免疫,现在的金刚身乃是刀枪不入呢。” 江沅俯身抱住他,玩笑似的在他耳边低声安慰道。 “你就待在这安心养伤,或许我今天还能带来一些好消息呢。” 裴寂与江沅已是交了心,二人经历生死几劫,自是对彼此的感情稳固如磐石,不会再让第三人有可乘之机。 江沅起身往回走,刚穿过水晶宫,正准备走出大门,又被老实丫鬟拦了下来。 “沐兮,你这是怎的了?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江沅紧了紧灰蓝色常衣小衫,随意绾了发髻,簪一檀木碧绿松石,颇为懒散模样。 沐兮见状,上下打量了番,遂在她耳边低声劝道。 “赵大人特地交代,需要您扮成西太后的模样,盛装出席。” 江沅闻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正色哑然道。 “真是笑话,他要给我送礼,还需要本宫盛装接收?赵凌煜他真的好大的脸。” 嘴上虽这么说着,可未免赵凌煜再因此徒生事端,江沅还是决定听了沐兮的话,回宫再装扮一番。 一盏茶的功夫,一位佳人凤仪端庄,折腰以微步。 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淡扫蛾眉眼含春,一颦一笑动心魄。 江沅没好气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再抬眼看向正做“收尾”工作的沐兮,无奈地问道。 “沐兮,这下能出门了吧?” “嗯,娘娘这一打扮可真真美过天仙了。” 老实丫鬟真心实意地夸赞,也没有给江沅带来多少愉悦,她整了整头上的大朵牡丹,脖子被压得不堪,轻摇晃脑袋嘟囔。 “天仙若各个都头顶千斤,谁受得了,估计全都想着下凡来了吧!” 没有乘坐步辇,为赶时间,江沅还是领着丫鬟,不过一柱香的功夫赶到了龙泉宫。 这龙泉宫的侍卫、太监都视江沅为常客,不敢阻拦,也不必通报,直接迎着她到了正殿。 江沅一路上都在嘀咕,这个“阎王”也不知道卖什么关子,非要隔三差五地折腾自己。 可进了正殿,江沅便瞬间收了心思,抬眼望进殿内的正与赵凌煜交谈的那人,惊地收回脚步,鹿眸瞪大了片刻,难以置信。 与赵凌煜对坐的人,锦衣华服、面容和善,感应到有人闯进,转手抚上微须,笑得愉悦。 “臣有眼不识太后,还望娘娘海量不计小人过。” 南宫珩起身欲给江沅行礼道歉,面上却无丝毫愧疚、惊讶,仿佛都有人向他透露一般。 江沅低头睨着他,心中冷笑,自然是有人向他透露了自己的身份。可见南宫珩这般做派,心下没有多舒坦,反倒阵阵窜恶心。 跟虚伪的人多待一刻,都会引起生理不适。 眼见正南宫珩向她磕头行礼,江沅猛然想到了绿萼,她恍然大悟地抬头望向赵凌煜。 果然,那“阎王”正眯着眸邪笑,与自己对视的瞬间,那开合的薄唇分明在说。 “送你的大礼,可还喜欢?” . “阎王”依旧不改待人伪善的笑,哪怕他下一刻即将要鲨了他。 南宫珩行完礼,起身回跪坐在案几前,又与赵凌煜谈笑风生,丝毫没再顾及此时仍有身份尊贵的沽国西太后娘娘在场。 “南宫大人,这一次可要在我们沽国多待一段时间,去走访看看与你们南海不一样的风景。” 赵凌煜扬笑连连,又斟了一杯茶推给南宫珩,好似话家常般暖心客套。 “微臣多谢赵大人的款待,只是…南海诸多要务等着某…去处理,等收到了沽国赏赐给南海全部药资,某就不再这叨扰了。” 药资?那是什么?赵凌煜这厮到底在捣弄什么? 江沅坐在一旁,听得一团云雾,但也不好刻意相问,只得静观其变。 一想到能为绿萼报仇,江沅隐隐压着的兴奋之情几乎溢于言表,不过好在她本身便不会笑,无甚表情。 可素手紧捏的拳来回松合,倒是引起了南宫珩这“老圆滑”的注意。 南宫珩呷了口茶,放下盏,转首瞧着江沅,眉心蹙了一瞬,摸着微须疑惑道。 “娘娘可是对南宫有意见?虽在东海不明贵人身份,但某自认为没有苛待了娘娘?” 江沅被忽然点名,惊得赶忙将手放在案几下,下意识地摇头否认。 南宫珩法力高强,试问强取没有胜算,就连赵凌煜也考虑着现下怀柔。 屋内静谧了一阵,诡异地安静。 南海礼官思虑了半刻,似又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双膝跪地,接着赔礼。 “太后娘娘还请不要怪罪,之前是某认错人了,娘娘何等身份尊贵,怎会去那种民风未开化的,偏僻鲛人地儿?珩今日首次见了娘娘,娘娘万福!” 态度的突然转变令江沅也来不及反应,原本刚见面对自己的漠然高傲的态度,到现在转而谦逊卑微,好似吃了甚迷魂药。 然而,南宫珩的确是吃了药,不是迷魂药,而是之前给江沅下的同类药-软骨散。 只见这中年男人,低头跪在江沅面前,额间沁出大量的汗珠,油光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撑在地板上的双臂又似支撑不住身体的力量,抖如筛糠… “南宫珩,你这会可是看清楚了!西太后娘娘确实是从前未见过?” “阎王”的声带着寒冰似的冷意,质问跪在地上的南海礼官,更令他几近吓破了胆。 南宫珩脸色又涨得通红,脖颈见的青筋爆突,半晌像被人掐了气管,张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江沅被吓得连连后退,她哪里见过昔日呼风唤雨的南宫珩如今这幅任人宰割的模样。 “赵大人,珩…知错了…臣不该在南海为难娘娘…可…这都是…臣…无心而为…” 南宫珩艰难地求饶,四肢并用地朝江沅爬去。 然而他求错人了,真正想让他死的,就是江沅。 待他将将爬到江沅脚边,不料却被少女一脚踢开,她嫌弃且愤怒地朝他呵责。 “还不够!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吗?” …
第93章 会笑 南宫珩此时的灵力好似被赵凌煜封印住了, 江沅一脚踹在他心窝处,顿时蓝血飞溅了四处,痛苦地倒地。 江沅还不解气,又上前蹲下, 使着大力将南宫珩小幅度拽起, 满目淬着毒, 似想要将他剜心割肉,凶狠地说道。 “南宫珩,从前我只知你这人心术不正, 可万没想到你乃如此禽兽不如!我且问你,绿萼可是你杀死的?” 绿萼?南宫珩想了很久,想了自己得罪江沅的种种过往,可愣是没想起来绿萼是…谁? 江沅见这个中年男人一脸错愕, 半晌没有答话, 愤怒之气更甚,双手捏着南宫珩的衣襟,手指关节发白,仿佛想要将他捏在手中粉碎一般。 “绿萼, 那个爱穿一身翠衣服, 在东海与我一起赶海挖牡蛎的姑娘。你是不是将她鲨了?” 听了江沅的提醒,南宫珩这才想起来她, 于是强忍着喉咙里将要上涌的腥甜,小心翼翼回道。 “娘娘误会了, 绿萼这丫鬟不是…我鲨的。她…本是鲛姬身边的人, 小人怎敢动她呢?” 南宫珩求生心切, 只能扯着谎狡辩。他感觉体内的灵力渐渐散去,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自己原本是受南海鲛皇的委派来到人类大陆, 去找沽国实际上最高的权利人要寻冰魂丸,南海不知何时也被不死身术波及… 想想也真讽刺,他们人类有一句闲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形容他现下的状况再合适不过了。 南宫珩心中作苦,今日来一方面求取冰魂丸,另一方面是想要问询赵凌煜,到底何时能替南海的鲛人全部解除不死身术。 没想到这赵凌煜心思深沉吊诡、异于常人,听到自己的担心,只低头作思,待得半晌,才幽幽冒出一句。 “南宫大人不必着急,此事已有了解法。今日你同我等一个人,答案…自在她身上。” 又是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南宫这才神思回笼,战战兢兢地抬眼望着江沅。 “南宫珩,到此时你还想狡辩?你不承认,那我帮你再回忆!” 江沅松开南宫珩,平复了心绪又接着娓娓揭了这位南海礼官的恶行。 “绿萼的姐姐采红,原本才是鲛姬身边的人。那时你追求云蓁蓁无望,由倾慕转愤恨,自知无法对她南海公主怎样,转而去欺负她身边的一届普通宫女?” 南宫珩听得心惊,却又无奈。原来…这沽国西太后娘娘并不是为自己出气,反而是替一名自己几乎想不起来的宫女忿不平,看来还是自己不够了解人类。 “娘娘,冤枉啊。那采红的死与臣也无关,臣原本想纳了她,可谁料想那丫头性子倔,一时想不开就…” 南宫珩知道今日真的想致自己死地的正是江沅,他现下是真的悔了。早知如此,便待采红、绿萼那俩丫鬟好一些了,做这些也非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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