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你快给我从贺枕流身上出来!” “……………不是,谁被鬼上身了啊!!!!” …… 三分钟后,我和一头鸡窝一样红发的贺枕流在车里僵持住了。 我双手还揪着他的头发:“……你没中邪?” 贺枕流:“……” 他那双要杀人的桃花眼几乎要翻过去:"你哪只眼睛……看我……中邪……" 我斩钉截铁:“两只眼睛。” 贺枕流:“你……” 我狐疑:“还是你看到我不止两只眼睛?” 贺枕流:“哪来的………………” “但你刚刚那么怪——” 他一把把我拉开,在车座上直起身子:“操,我没中邪!!” 我没放过他,又抵上去:“你没中邪那你刚才那么古怪!又吞吞吐吐说不出话还脸红!你这不就是刚在墓地沾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吗?!” 贺枕流被我压着两只手腕在头顶,脸红透了羞怒地仰视我:“你,你……” “你说啊,你怎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要没中邪你给我个解释!” “林加栗,我其实——” “叫我干嘛!你倒是说明白啊!你不说我怎么明白!” “我——” 贺枕流胸膛剧烈起伏,最后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拉住了我的手,把我的食指指腹用力按在了他侧脸上的小痣上。 他喘了口气, “——这个疤。” 我停了一秒:“什么疤?这不是痣吗,哪来的疤?” 我仔细打量着他的脸,淦,这个男的怎么长这么好看,好烦,看着看着就很让人注意力偏移—— “这个疤你不记得?” “?我记得什么?” 他说:“这个疤是你用圆珠笔划破的。” “你小时候。” …… …… 时间,仿佛定住了。 窗外的风雪仍然在呼啸,凌晨三点的月色夜空在风雪的遮掩下几乎完全看不清。 车前双闪的光跳动着,照亮着路边的树丛。 一下。一下。 车内很安静,安静得我能听到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他的心跳声。 我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只手被他的手覆着,指腹按在他脸侧的那颗小痣上。 因为他脸的烫热,甚至……那颗小痣都泛着微微的红。 他唇动了动,嗓音有点低哑:“所以……你明白了吗。” “那个医院,原本是我妈工作的医院……我那段时间,我爸出差去国外,我就跟着程医生在医院里待着。” “程医生和其他几个护士知道我是谁,但为了方便解释,就说我是程医生的儿子。包括后来面对你家的保姆、律师来,我也只能这么说,才能混进你的病房。” “你说让我去那个私校等你,我真的去了……但你之后都不认识我。而且,你很快就转学回国接手林家,我以为是我哪里让你不开心,或者你想忘掉那段记忆,不想跟我再有联系……” “我不知道程医生的儿子去世的消息。后来我都没怎么回国了。你是因为……小时候的那段经历——才去给他扫墓的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 贺枕流嗓音放得很轻,他那双桃花眼专注地凝视着我,形状姣好的唇慢慢张合,漂亮至极的脸上染上了淡红,耳根都通红。 他本来覆在我手背上的手慢慢收拢,哑声道, “林加栗,我……” 我一下用指甲掐上了他那颗小痣。 贺枕流:“嘶!” 掐得很深,指甲印都留了下来。 我说:“不是假的。” “林加栗……” 他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是假的啊!!!这都这么多年了,墨水早嵌里面,根本洗不掉!” 我慢吞吞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哦,以防万一。” 我整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看了眼他,心平气和:“下车。” 贺枕流:“?” 他错愕地看着我,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我让你下车。” 贺枕流傻在那儿看我,但他的身体还是先动了,我看他僵硬地解开了安全带,打开了车门,又下了车。 我把我脚上的毛绒拖鞋脱了,那双拖鞋扔在了一边。 我爬到了驾驶座的位子上,坐下了。 “去坐副驾。”我对车外寒风中站着的他说。 贺枕流呆呆地看我,一头红发在风雪里被吹得飞扬, 他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 最后副驾的车门打开,他曲着长腿坐了进来。 我正在扣我的安全带,平静嘱咐:“把你的安全带系上。” 他卡了一下,默默照做。 咔哒两声。 “系好了么?” “系好了,但……” “嗯。” 脱了拖鞋的我,光脚踏上了油门。 脚心接触到了粗糙的质感,但还凑合。 贺枕流支棱了一下,他转过来开口:“林加栗,你没穿鞋,开车这样很危——” 话没说完,跑车已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呼啸的风疯狂地从车窗灌进来,吹得人呼吸都快停了。 贺枕流之后的声音都被噎在了嗓子里。 我合上车窗,车内又恢复了闷笼的安静。 贺枕流似乎被我吓到,头朝后仰,直接闭嘴了。 其实说实话,我的开车技术还不错。 毕竟十六岁的时候,我就在别的法律允许的国家拿过了驾照,我哥送我做生日礼物的车也被千里迢迢地运了过去,给我当开荤坐骑。 在那个风和日丽的小岛上,大家还挺喜欢玩夜间山路赛车。 ——至于我的战绩,开玩笑,我很珍惜我哥送我的车好么?命嘛。反而没有那么珍惜。 所以我拿了很好的名次。 那时的我坐在烫热的车前盖上,罗简安单手搂着我大叫,跟众人宣布着我的冠军,还有拿着黑白旗的漂亮omega黏过来,把滚烫的脸贴在我牛仔短裤下露出的大腿上。 山夜很黑,灯又朦胧,我在那个omega亲上我大腿内侧时抓住了她的头发。 “真对不起,”十六岁的我真诚地慢慢说,“我哥让我乖一点。” 那个omega默默盘算了下夜间野外赛车的合法性,又默默地闭嘴不说话了。 之后是喷天的香槟,豪车,派对,还有躁动的音乐,一群人在一起热火朝天,年轻又肆意……果然断片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度假嘛。就应该是这样。 总之,我的车技稳步提升。 因为心情不错,现在的我甚至边开车,边愉悦地哼起了调子。 贺枕流的车不错,我开得顺手。 S市我还挺熟的,海就在市区不远,我很快开到了一处旧码头。 车吱一声停了。 “下车。”我看着他脸侧的小痣,说。 车窗外黑漆漆一片,远处的海浪声翻涌,车前灯照着的码头木板都老旧掉漆,被海风吹得发出吱呜的哭嚎声。 贺枕流转过来,喉结滚了滚。 “林加栗,” 他抖出了一个猜测, “你不会是觉得我现在没死,决定亲手把我给弄死……吧。” 我盯着他:“合理。” 他:“。” 我双眼一弯:“但我讲法。” 他:“……” 总觉得他更害怕了。 但最后我跟贺枕流还是下车了。 海边的冬季夜风更是烈烈,贺枕流下意识想上前来帮我拢衣服,但又在我的眼神下被逼退了。 我趿拉着我的拖鞋,裹着大衣,很淡定地走到了码头边上。 我们俩站在车前灯的晕黄灯柱里,四周都是黑暗,只有海浪的响声。 我说:“罐装咖啡多少钱。” 他说:“4块5。” 我说:“保姆姓什么。” 他说:“姓兰。” 我说:“我病房在哪。” 他说:“22层vip。” 我说:“我们见面是哪天。” 他说:“12月12号。” 我说:“小猫钓鱼,你输了我多少回。” 这是一个刁钻的问题,但贺枕流僵了几秒,还是憋了三个字出来:“76回。” 我:“你居然记得。” 他老老实实:“因为我喝了76罐咖啡,导致现在咖啡因对我毫无作用,之前大学考期末全靠悬梁刺股。” 我诧异地看了他眼:“……” 那ddl没咖啡是有点惨。 最后,我说:“哦。” 面朝大海,我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看着被车灯照亮一片的海面。 大衣我偷的是我哥的,这个一米九几的男人的大衣罩在我的身上,衣摆直接就能扫着我的脚踝,这个身高差让人有点心存死志。 现在海风吹拂起来,大衣的衣摆晃晃悠悠,晃开又卷回来。 我突然很想抽烟。 贺枕流有点小心翼翼:“所以,林加栗……你还想确认什么?” 我想了下,说:“所以你一开始就认识我,在机场休息室那次。” 贺枕流点头:“啊……对。” 我说:“之前火灾的那次,你救我也是因为认识我。” 贺枕流:“……对。” 我说:“跟我一起追南禾,是假的吗?” 贺枕流:“呃,这个……我可以解释。” 我顿了顿:“我明白了。” 他:“……你明白了?” 我面对着海面,想要抽烟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我的食指和中指在口袋里慢慢地搓了一下,那里该有根烟。 我平静道:“嗯,你说的一切,跟我记忆里的都对上了。” “那就好。” 贺枕流一听,重重松了一口气。 他劫后余生一样地抓了一把自己的红发,卸下了包袱一般小声说道: “林加栗,你也知道的……我没有故意骗你的意思,这些都是以前的误会,现在误会解开就好,你说对吧……” 我点点头:“我还有一个问题。” 他说:“你说。” “你会游泳吗。” “会啊基本生存技能,怎么了?——操,林加栗!!!” 哗啦一声重响,水花四溅! 我嘭地一脚把贺枕流踹进了海里。 我看了眼海浪翻涌间的红毛。 平静地收回了腿,我穿回了我的毛绒拖鞋,手插着大衣的兜向车走回去。 该去买支烟了。 第 141 章 凌晨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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